连曼在一旁笑骂谁说自己老了,一边用灵力去推他:“去吧去吧,师姐有的是办法!它是什么天道,我还是精怪呢!这是我的世界,它一个外来者,我们定能打得过它!” 凌萧然心神一震,压在心中的石头掉落了不少:有了剑宗和魔界那边一同分担压力,他们这边的胜算也多了不少。 凌青月的身影在火海和黑雾的追缴中如落叶飞花一般轻巧掠过,足尖轻点叶尖利落躲过黑雾的触角,凌萧然的思绪与他同步,凌青月得知这个消息也不由轻快几分。 为什么选择这个时间…… 凌青月身影不停,内心思考这个问题,不经意地瞥了一眼远处与黑雾缠斗的身影,心念电转之间思绪豁然开朗。 两百七十八年前——是两百七十八年前的今天! 或许冥冥之中自有天意,两百七十八年前的对决与今日微妙地重合,脑海中迅速划过记忆碎片,凌青月努力记住画面,迫切地拉着刚刚来到他面前的凌萧然的袖子:“我知道核心在哪里了!” 凌萧然一扇子击碎袭到面门的黑雾,闻言点点头:“好。” 凌青月从乾坤戒中拿出匣子,毫不犹豫地击碎,匣子中那道黑气迫不及待地飞向山林中心,凌萧然与凌青月紧随其后,与黑气一同扎进地脉中心。 正在与众人缠斗的黑雾一顿,随即不管不顾,昂天大笑:“桀桀桀桀桀桀,好好好,正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本尊正在去找那确实的核心,你们倒是自己送上门来了!桀桀桀,那就好好感受一下,本尊为你们准备的礼物吧,桀桀桀!” 徐长老周长老闻言心头一紧,连曼却松了一口气,掐诀朝剑宗魔界报信:“药宗已找到核心,勿念。” 徐长老见她面色舒缓,语气中不由带了几分焦灼:“曼曼啊,你怎么好像并不着急?这核心我记得当时,当时青然可说了,可厉害了……” “徐长老,”连曼打断他的话,声音是前所未有的坚定,“师弟们不会有事的。当年他们两个能够做到的事,现在也可以。” “我们能做的,就是拖,拖到他们完成为止。”她望着眼前稀薄不少的黑雾,擦了擦嘴角溢出的鲜血,“当年我没能帮得上忙……现在,我终于可以做些什么了。” * 极致的黑,见不得一丝色彩,也没有任何源自自身的幻觉,恍若被骤然扔进虚无,没有一丝声音,也没有一丝可以倚靠之物。 紧接着,是渐渐透入的明亮,世界在眼前一丝一毫地构建,色彩在飞速地填补。 先是光,然后是声音,从虫鸣到鱼跃,从风声到逐渐喧哗的人声,世界以他为中心,一丝一毫地重新构建。 再次睁眼的时候,凌青月和凌萧然,再次变回了凌青然。 * 凌青然手上拿着好些个瓶瓶罐罐,高高举过头顶:“别挤了别挤了,让一下,我保证今天大家都能看得上病!让一下别挡着路,小心啊!” 他废了老大劲从人海中挤出,连忙三步并作两步来到病床前,一个老奶奶笑眯眯地看着他,给他递了杯水:“哎哟哟不要这么着急嘛,我等得起。你哥哥呢,怎么不见他来?” 凌青然笑着道了声谢,放下水杯接过水一饮而尽,又手脚利落地拿起那些瓶瓶罐罐往老太太身上招呼:“他昨天熬了夜,今儿我让他睡晚些,不然熬坏了身子,我还得照顾他。” 意识深处好像有人不满地朝他哼了声,凌青然嘴角的笑意深了些,老奶奶没有发觉,继续乐呵呵地朝他说笑:“好好好,你们兄弟感情真好,我家那两个小子一天到晚地打打闹闹,真是让人头疼。” 她说到自家的孙子时神色是骄傲的,嘴上却是甜蜜地抱怨着,凌青然便也一边应和着捧场,一边分了下神去找与自己一同出来的小花。 老奶奶这边很快拔上了火罐,凌青然起身赶向下一个病人,果不其然在那边看见了小花,他凑过去和她招呼了几句:“小花姐,你这边怎么样了?” 连花毫不客气地瞪他一眼,手上收拾瓶瓶罐罐的动作不停:“都说了我不叫什么小花,我现在叫连花。小花小花叫得我多土啊,好了,我这边也差不多了,我跟你回去前面给病人看诊吧。” * 连花根骨不好,不能在医宗留下来,师尊和师姐却觉得她在医术一途上很有天赋,师姐便收她为徒,理直气壮:“反正医宗上下谁都不知道我,我收她为徒弟又有什么问题?不过是教她些医术罢了,生死寿数?我到时候给她些我的果子不就好了?她叫小花啊,不行不行太土了,跟我姓,叫连花,和莲花一样,多好听。” 于是他们便过上了凌青然管她叫姐连花管他叫师叔的生活,两人在医宗内打打闹闹地过了好些年岁,现在要下山历练了也一同下来。 金阑师尊临别前絮絮叨叨地叮嘱他们二人要一切小心行事,特别是凌青然,不要仗着自己有几分修为就去到处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要小心自己和别人的实力,要好好保护连花…… 连花在一旁猛地点头:“真人您就放心吧,我一定会看好他的。” 金阑便叹了口气,爱怜地揉了揉他们二人的脑壳:“我只是担心你们……这还是你们第一次一个人出去呢。不过别担心,一切有我呢。” 凌青然抿着唇朝她笑:“师尊莫要为我忧虑。不过是下山历练罢了,更何况我们是医者,又有谁会刁难我们呢?” 金阑真人虽然内心隐隐感到不安,但是宗门内有些事情需要她去处理,不便让他们二人发觉,便笑挥挥手,看着他们的背影下山。 午夜梦回之际,她看着这个背影往往都会从梦中惊醒,声嘶力竭泪流满面。 我当时怎么没有拦下他们呢? 我当时怎么,没有好好和他们告别呢? 不论她在梦中怎么努力,凌青然和连花依旧会怀揣着对人间界的向往和满腔的热情,奔赴着既定的宿命。 无知无觉的,兴高采烈的,朝那无法回头的终点中前进。 往事不可追,金阑呆呆地看着自己流血的双手,她已经证道,看破世间缘法,此刻道心却摇摇欲坠。 往事不可追…… * 凌青然和连花一来到人间界就跌了个大跟头。 他们在还是孩童的时候就上了山,对人间界的映像还停留在善堂那般的炼狱中,一开始他们还很排斥下山,是金阑真人带着他们一遍又一遍地游历才放下心中芥蒂。 这也导致了他们不太熟悉人间界,一开始还闹了不少笑话。 等他们彻底在人间界站稳脚跟,慢慢适应的时候,已经是几个月之后了。 在这期间,他们救治了不同类型的病患,得到过感恩经历过闹事也见证过生死,因果不可逆,他们不能强行用法术来为必死之人延续性命。 凌青然还是第一次直面这种场景。 之前的事情是他的确无能为力回天乏术,但是现在他明明可以医治,却因为天道因果而不能去做,他为此闭关了好几天,在心中辩论了许久才说服自己:听天命尽人事,他已经做到了凡人范围内能做到最好的事情,天命如此。 连花没有他这种烦恼,她本来就是与仙途无缘,反而看得很开:“肉体凡胎本没有经过灵气和雷劫淬炼,就算吃了这些灵丹妙药也会因为承受不足而爆体而亡。小青然,你救不了所有的人,不要因此而折磨自己。” 因为她这一番话,凌青然才彻底放下心结。 明明时间是公平地对待所有人,但是人间界的时间好似过得更快,不过眨眼之间春去冬来,荒野之处白雪皑皑。 凌青然和连花在人间界当个游医四处游历,无意中来到一处荒山野岭,放眼望去寸草不生,像是一片死城。 连花裹紧了身上棉衣想要快些离去:“这个地方太荒凉了吧……怎么只有几间破草屋在这山下,这么大一座山,是没有任何生灵吗?” 凌青然觉得有些不对劲,犹豫再三:“这里……我好像感到里面死气沉沉,又好像隔绝了灵力。我想要进去看看。” 连花听他这么说便改口同意,抬脚就要走:“好吧,我们一同进去看看。” 凌青然却没有动身,看着她摇了摇头:“不了,我还是自己进去吧,你没有修为,很危险的。” 连花却不愿意剩下自己一个人在外头:“难不成留我一个人在外头就很安全了吗?你放心好了,我身上留有两道保命符咒,万一有什么事情我师尊不会不管我的。” 凌青然一想,也是这个道理,便点点头同意了他们一同进去。 甫一踏入结界便觉天旋地转,站稳身子后一看,两人都被惊出了一身冷汗。 遮天蔽日的黑雾笼罩着整个村落,外头看着只有几间茅草屋这里却很明显是个繁茂的村庄,阡陌交通鸡犬相闻,此时此刻却如同外面展示那般是座死城。 一路上到处都是死去的生灵,人和动物参杂在一处,全都骨瘦如柴,一张青黑的皮包裹着骨头。 连花心惊胆战:“怎么他们看上去……好似被吸走了生机似的,这里是不是有什么怪物?” 凌青然一进到村庄看见这番景象已经后悔让连花跟随,但是此时此刻已经出不去了,抬头,看向那好似毫无动静的黑雾,低声叮嘱:“这黑雾不简单。你跟我行动,万事小心。” 两人小心翼翼地沿着小路前行,一路上倒在地上的死尸越来越多,空空荡荡的房屋被洗劫一空,位于村庄中心的药堂也被打砸得厉害,只剩下断裂的匾额和四散的空药柜。 两人见状心中一紧:这意味着情况已经失控,他们甚至不能确定这其中还有没有活人,活下来的人又是否值得去救治。 村庄依旧一片死寂。 两人来到村庄最大的建筑——祠堂——小心翼翼地摸进去,被突如其来的棍棒吓了一跳,凌青然连忙去挡,却发现是一个小孩子。 他眼中盛满了恐惧,两股战战,嘴里喃喃着不要杀我,连花心一软,连忙蹲在地上柔声安抚:“你别怕,我们不是坏人,我们是从外面进来的。我们是医生呢,不要怕。” 凌青然在一旁递了颗糖给他,小朋友眼睛一亮,迫不及待地塞进嘴中,含混不清地回答:“你们是外面来的……外面的人知道了我们发生了事情,要来救我们吗!你们是医生……有救了,奶奶有救了!” 他甚至没有再去询问他们两个确切的身份,连忙拉着连花往祠堂的密道跑去,凌青然紧跟着他们,密道不长,很快就到了一间密室。 密室很大,里面容纳着差不多百人,此刻见了他们都十分警惕,一个老太太颤颤巍巍地站起身:“你们……你们要杀要打就冲着老婆子我来,不要伤害孩童!我们已经弹尽粮绝,这还不够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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