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上前,甩了郑月兰一个耳光。 颤抖着声音,问她:“是你撞了小全子他们?是你!” 郑月兰疯狂大笑,“对!是我!就是我。” “我又不是故意的!” “易龙,你这时候横什么!早干什么去了。” “你无能,别以为人家给你个什么总当当,就真以为自己能耐了。你配吗你。” “你他妈连个屁都不是。” “我这辈子最后悔的就是跟了你!” 易龙暴怒,还要再打人,被警方拉开。 郑月兰疯癫着被带走。 易龙呆呆地立在原地,背后,易含薇礼服已被扯坏了,头发散乱,垂着头,扶着桌角喘气。 叶向杨带着,送走了那帮看热闹的人。 稀稀落落的,最后,大厅里只剩下他们四人。 陪着易乐,走到人跟前,他才意外发现,易龙,竟然两眼发红,面上有几道泪痕。 再坚强,再迟钝的男人,也无法抵挡这样接连的打击。 无论是爱人的背叛,还是对易乐、对易全夫妇的愧疚。 “乐乐。”他看到易乐,张口嘶哑难听。 易乐应了一声。 易龙笑了,疲惫不堪,“你没事就好,这几天,叔叔担心死你了。” 他说着怔了怔,似乎猛然间串联起因果,意识到自己做了多么愚蠢的事。 他居然以为刘应为改邪归正,还上了他的圈套,给易乐搭了线。 倏地,他狠狠甩了自己一个耳光。 易乐吓得上前,抓住他的手,“叔叔!” 易龙还是笑,“乐乐,别叫我叔叔,我不配,我不配......” 他不停重复着,背过身,一步一步上了楼,几次踉跄,差点摔下来。 易乐要跟过去,叶向杨拉住他,摇摇头,“让他自己静一静吧。” “我们回去吧。” 叶向杨看易乐情绪也不稳定,知道他心里难受,打算带人离开。 背后,易含薇终于站了起来,尽管狼狈,她依然腰背挺直,“易乐,你非要用这样的方式,让我们全家难堪吗?” “你一定要这样羞辱我吗?” 她笑了笑,哪怕被郑月兰当众打的时候,她都没有像现在这样红了眼圈。 “我知道,你从以前就看不起我,哪怕我天天跟在你屁股后头转,讨好你,你也没看上过我。” 她自嘲道:“像你这种出生就含着金汤匙的人,又怎么会看上我这种,靠你们家施舍才能维持体面的人。” 为数不多的几次碰面,易含薇的确是,张弛有度,体面精致。 叶向杨率先回头,漠然地与人对视。 “你错了。” “这样的方式,不是易乐选择的,而是你。” 易含薇怔住。 “没有人逼你,攀附刘应为。” “以你的聪明,应该早就察觉了你母亲和他的关系,所以你,是故意的。” “我不知道你这么做,是跟你母亲赌气,还是单纯地为了利益.......” “但今天,你明知道你母亲就在楼下,却仍然和刘应为做出亲密的行为,就说明,你压根不在乎你母亲。” 叶向杨一眼看穿她眼里的怯弱。 “别把自己不敢反抗的懦弱归咎于别人。” 叶向杨忍住内心更过分的责骂,不愧是母女,郑月兰那句白眼狼算是骂对了。 易含薇浑身颤抖,快要站不住。 易乐此时转过身来,平静道:“我没有看不起你。” “我只是,不会喜欢你。” “我不喜欢你这样的。”这话叶向杨听着耳熟,他好像也对谁说过。 “你也并不喜欢我,没必要逼着自己演戏。” 易含薇愣住,随之露出苦涩笑容,环视四周的狼藉,渐生绝望,她辛苦周旋了这么久,努力了这么久,到头来,还是被郑月兰毁得干干净净。 然而,易乐的目光并没有离开。 “车祸的事,你知情吗?” 易含薇迷茫半秒后,摇了摇头。 易乐转过身,“刘应为离开,公司的流程不能停转,你休整过后,尽快回去接替。” “他的账,务必都收拾干净。” 易含薇彻底愣住,在她要追上来之前。 叶向杨直接带着人离开了。 到底,还是心软了,他们家小易总。 他什么也不多问,易乐决定了就好。 抛开私情不谈,易含薇在工作上的能力,毋庸置疑。 而且她近年跟在刘应为身边,让她处理,最为妥当。 很快,当年事故的真相水落石出,郑月兰心如死灰,全盘交代。 当年,她和修车的高成明有过一段出轨恋情,高速上,两人发生争执,当时开车的人是她。 车祸后,她慌了神。 副驾的高成明因撞击角度,昏迷了。 她当时害怕极了,第一反应,驾车逃离。 下了高速,收到了刘应为的电话。 说可以帮她。 于是,他不知用什么办法威胁了高成明,那个男人在法庭上,一言不发地认了罪。 而郑月兰战战兢兢数月后,才彻底放下了心。 也自此开始了和刘应为的情人关系。 她感激这个男人。 崇拜他的强大。 却从未问责过自己的良心。 有些人,天生自私自利,易龙心有愧疚的不作为和放纵,加剧了她的恶劣。 她沉醉在全心全意爱一个男人的感动中。 变得越来越没有底线。 无知且妄为。 哪怕最后,郑月兰也只将所有的怨气发泄在女儿身上。 可刘应为却连一个眼神都没有给她。 他从来只把她当作一颗可有可无好用的棋子,却发现这颗棋子底下发了霉、生了疮,黏在棋盘上,不经意间,成了他无法抹去的污点,坏了一整盘棋局。 命该如此,他信命。 被抓的那天,刘应为手腕的佛珠,拉扯间,断了线,散落满地。 几颗滚进了草坪。 几颗蹦进了水池。 还有其他的......四散着消失在视线里。 这之后,刘应为和郑月兰因职务侵占和涉嫌七年前易全夫妇的车祸案,被立案调查。 当然,这只是开始。 刘应为犯下的罪,远不止这些。 但易乐需要谨慎,稍有不慎,整个易氏都会被他牵连下去。 而刘应为也不会傻到主动交代,给自己增加罪名。 期间,叶向杨陪着易乐,跟着律师去看过刘应为一次。 刘应为即便身在牢狱,仍旧慢条斯理,云淡风轻,依然是上位者的姿态。 易乐没有问他为什么。 哪怕他的父母从未亏待过刘应为。 哪怕刘应为三番四次地想害他,阻挠他去查事故的真相。 利益面前,贪心的人,总能找到借口。 而刘应为也并不狡辩,只以一副长辈的姿态,给他讲了些久远的过去。 他和易全大学结识,与易全还要勤工俭学相比,他的家境要强上太多——开工厂的。 刚成年父母就为他买了豪车,在同学面前倍有面子。 父母的经历,在他心里,埋下了创业的种子。 然而,家里却更希望他走读书的路子,当公务员,进政府单位,稳定。 他和易全在创业的理念上不谋而合,两人还没毕业,就风风火火干起了事业。 初生牛犊不怕虎,他们一路飞速发展。 易全喊他为哥,总是在外人面前称赞他,两个小伙子,在圈里混出了名气。 有不少想挖他们的人。 刘应为敢冲敢拼,结交了不少人脉;易全镇守后方,把公司管理的井井有条。 然而,是创业,总有风险。 政策改革,风向骤变,他们的公司出现了有史以来最大的危机。 这时,有人向刘应为递出橄榄枝。 那原本也是刘应为看好的新兴产业,比他们现在做的更有出路。 他早就跟易全提过,可易全却以公司现在发展尚不稳定,拒绝了切入市场。 如今,眼看着公司面临倒闭,易全仍然不知变通,甚至妇人之仁得考虑起员工和供应商的出路。 深埋已久的裂痕就此爆发,刘应为干脆地退出公司,上了其他人的的大船。 这无疑对于易全的公司雪上加霜。 可风雪过后,绚丽的泡沫化为乌有。 刘应为投资失败,灰头土脸,易全却挺了过来,摇身一变,成了商业上的新贵。 再加上,实体产业集体变革,刘应为父母没有跟上队伍,生意一落千丈,不得不破产结算。 他一直看不上易全的稳扎稳打,觉得他不敢破釜沉舟,离了他,成不了气候。 但事实证明,离开也没有影响的人,反而是他。 他认命,辛苦讨生活还债的时候,偏偏易全找到了他,打着当初合作伙伴的情谊,给他东山再起的机会。 他以为,易全是欣赏、认可他的能力。 后来,才发现,易全不过是平等地施舍每一个对他有过交情的人。 他的起点那么辉煌,却跟易龙那样的草包,平起平坐。 易全的行事风格与当初无二,可他却没有当年的底气,去反驳他的任何决策。 只因他失败过,而易全永远高他一头。 明明曾经只是个什么都不会的穷小子,连PR都需要他教。 如此这般,也不会如何,年轻的时候再怎么心高气傲,也终归要面对现实,寄人篱下,就该仰仗着别人的眼色生活。 可那场意外,机缘巧合,最先通知到了他这里。 那时,他刚刚因为意见不合,和易全争吵过几次。 那股长久的憋闷和怨怼,一息之间,通通找到了出口。 看吧,这世界是公平的。 全看你如何把握。 易全赢了时机又如何,他命不好。 刘应为语气颇为怀念,脸上没有半点忏悔。 叶向杨眉心都听得直抽抽,这人脑子八成有病,忘恩负义还强行合理化。 他屡次想发难,都被易乐按住手背,安抚下来。 而易乐始终很平静,只说:“原来,我小时候的感觉,不是错觉。” “你一直,不喜欢我。” 刘应为笑了笑,嘴角露出符合中年人的慈祥假象。 “怎么会呢,叔叔对你难道不好吗?” “每次你父亲训你不听话时,不都是我,带你去买吃的,哄你吗?” 叶向杨纳罕,刘应为还有这耐心? “对,可是你每次都故意不告诉我父母,让他们担心半天。” 易乐并不上套,就算小的时候不懂,现在也后知后觉出他的用意。 “而且,你从来不会拦着我过马路,只在背后看着,无论车流、人流有多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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