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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忘记了。 刚才听顾瑾珩的语气，好像是生气了。 怎么办？要是他真的生气了，会不会打自己？ 江浔的脑子在胡思乱想，但是他的动作一点都没有耽误。 他快速地擦干身上的水，换上顾瑾珩递给他的那套家居服，火急火燎地下楼。 顾瑾珩此时正坐在餐桌旁等江浔。 脸上带着肉眼可见的烦躁。 他并不是一个有耐心的人。 要不是爷爷千叮咛万嘱咐他要照顾好江浔，江浔又是江爷爷的孙子，他才不会一而再再而三地放下身段，耐心地对待江浔。 江浔看着顾瑾珩阴沉的脸，内心的担忧更强了。 他已经想好了，如果顾瑾珩生气打自己，那就打吧。 只要自己不被送回原来那个家就好了。 如果能留下，以后的日子要乖一点，不要惹顾瑾珩生气。 要是被送回去了，那就是回到地狱。 江浔控制不住自己的脑子，一直在胡思乱想。 他忐忑地坐在顾瑾珩对面，双手放在膝盖上，低着头准备迎接对面的人的怒火。
第五章 害怕 顾瑾珩看着面前姗姗来迟的人，没有说话，而是把筷子递给他。 但是脸色并没有因为江浔的到来而缓和。 很明显的，吃完饭再算账。 江浔接过筷子，有些不明所以。 自己惹他生气了，还能吃饭吗？这让江浔受宠若惊。 顾瑾珩并没有抬头看江浔，只是皱着眉头吃着这碗已经微微坨了的面。 所以他并没有看到江浔脸上震惊的表情。 江浔试探性地吃了两口面，发现顾瑾珩并没有制止他，他便放下心，大口大口地吃着面，填饱自己的肚子。 从来到这座别墅开始，江浔一直都是亢奋震惊的，直到现在坐到餐桌前，他才发现自己已经饿了好久了。 两人共进的第一顿晚餐，就在安静中度过。 江浔忐忑地吃完自己面前这碗面，小心地将手里的筷子放下。 他不敢抬头。江浔害怕看到顾瑾珩冷漠的眼神。 就像晚饭前那个眼神。 顾瑾珩吃饭很快，在江浔还没吃完的时候，他就已经放下筷子，冷眼看着江浔。 江浔已经低头好几分钟了，但是顾瑾珩并没有出声。 顾瑾珩想看看江浔对于自己的冷眼，会有什么反应。 他很希望看见江浔主动抬头。 但是很显然，江浔并没有那个胆子。 顾瑾珩其实也明白，想要让江浔在这短短的一天里，对自己完全卸下防备是不可能的。 唉，慢慢来吧。 而就在顾瑾珩给自己做思想工作的时候，江浔却在暗自神伤。 江浔低着头，脑子又在胡思乱想。 为什么他不说话？是不是在考虑该怎么惩罚我？他会不会打我？应该会的吧。没有谁会不打一个不听话的人。 他会不会把我送回去？待会儿挨打的时候一定不能喊出声，不然真的会被送回去。 其实顾瑾珩跟他说过不会把他送回去，但是江浔并没有相信这句话。 简言之，就是还没有完全相信顾瑾珩。 眼泪随着江浔的胡思乱想，渐渐充盈着眼眶。 就在江浔快要落泪的时候，顾瑾珩出声了。 “江浔，抬头。看着我。” 顾瑾珩的语气虽然还是冷冰冰的，但是好歹出声了。 江浔被顾瑾珩突然发出的声音吓了一跳，身体不自觉地抖了一下。 他不敢抬头，怕顾瑾珩看到自己汪着眼泪的眼睛。 但是他不能再像晚饭前那样不听话了。 江浔鼓起勇气抬起头，两双眼睛在此刻对视。 顾瑾珩眼里还带着未褪去的凛冽，这让江浔本就担惊受怕的内心又增添了一丝恐惧。 要眼里的泪水肿终究还是没忍住，一滴一滴地从江浔苍白的脸颊上滚落下来。 顾瑾珩看着江浔默默无声地落泪，心里仅存的怒火也随之熄灭。 他真的拿这个小朋友没办法。 他还没说什么呢就哭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虐待小孩呢。 “好了好了，我都还没说什么呢，怎么又哭了？” 顾瑾珩或许自己都没有察觉，他的语气透露着从未出现在他身上的温柔。 当江浔自己意识到，他在顾瑾珩面前又哭了，而且是在没有一句责备的情况下，原本苍白的小脸瞬间刷地一下红透了。 他想忍住泪水，奈何他的眼眶像是开关坏了的水龙头，眼泪愣是忍不住。 顾瑾珩面对眼前这个小孩，头痛不已。 怎么才能和他好好交流呢？ 这是顾瑾珩需要研究的问题。 “不哭了，我不骂你。咱好好说话行不行？”顾瑾珩无奈地抽了张纸递给江浔。 江浔接过纸，粗鲁地擦着自己的眼泪，点了点头。 虽然江浔的脸在经受这十几年的虐待下，并不是好看的、细腻的，但是也耐不住江浔粗鲁地对待自己的脸蛋。 这不，他的小脸被自己搓出了一道道红痕。 顾瑾珩盯着江浔的脸，脸上的泪痕还未被擦净，倒是透露出几分可怜的气息。 “你是在害怕什么，嗯？”顾瑾珩问着江浔。 他知道江浔是在害怕，但是他并喃枫不知道具体是什么。 江浔慌忙低下头，不敢再看顾瑾珩。 其实如果顾瑾珩对江浔明显地展现出自己的怒火，哪怕是骂他几句，他都不会像现在这样担惊受怕。 可能是江浔被虐待惯了，顾瑾珩这样好好跟他说话，反而让他惶恐。 顾瑾珩真的感觉自己养个孩子都能把自己熬得头发都白了。 早上到现在，他不知道已经叹了多少次气了。 真是，养孩子太难了。 他无奈地站起身，走到江浔身边坐下。 他伸出手，将江浔脸上还未擦净的泪痕抚去，顺手轻扯了一下他没什么肉的脸颊。 “是不是怕我把你送回去？还是怕我不要你？嗯？” 顾瑾珩将心里的疑问说出来，等着江浔的回答。 江浔被顾瑾珩的举动搞得有点害羞，这下脸真的红了。 他有些迟疑地抬起头，看着顾瑾珩的双眼。 眼前这双眼睛里带着的明晃晃的、些许的担忧，让江浔又有点想哭。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担心他，也是第一次有人耐心地问他，到底是害怕什么。
第六章 尝试敞开心房 一时间，江浔竟不知道是该点头还是该摇头。 江浔害怕的事情很多。 他害怕被殴打，害怕没有饭吃，害怕被关在黑乎乎的房间里······ 现在他又多了一件害怕的事情。 害怕顾瑾珩会把他丢出去。 江浔一想到今天从醒来到现在，顾瑾珩对自己这么好，还给自己很好喝的东西（就是牛奶），给自己准备晚饭，自己还惹他生气，就感到自责。 他真的是一点都配不上顾瑾珩的好。 这种念头一生出在江浔的脑海里，他的眼泪又要忍不住了。 其实江浔有点泪失禁。但是他好像并没有意识到。 他把这归咎于自己的“矫情”。 在过去十几年里，江浔也总是忍不住会哭。 过去养父养母都是一有什么地方看江浔不顺眼，直接开打。即使江浔没有惹到他们，他们也是会殴打他。有时候连借口都懒得找。 他们从来不会顾及江浔的情绪，更别说是担心他。 江浔总是还没反应过来，他们的拳头就已经落在他身上了。 他反应慢，就连对痛觉的感知都比较慢。 江浔总是在被殴打完了，才反应过来自己被打了。等到痛感袭来，才开始忍不住落泪。 他总是觉得自己矫情。 顾瑾珩一看江浔的眼泪又要落下来，真的是已经一筹莫展了。 他根本不知道这个小屁孩的脑瓜里在想什么。 怎么这么容易就哭。 得先让小朋友对自己敞开心扉，然后教他写字打字。 不然根本没办法沟通。 “我是不是说过，我不会把你送回去？你是不是说过会相信我？” 虽然顾瑾珩的耐心快要被江浔的眼泪耗尽了，但是还是尽力忍住。 江浔专心地听着顾瑾珩说话，点了点头。 “我既然说过不会把你送回去，就一定会做到。那你说过要相信我，是不是也要做到？” 顾瑾珩开始引导江浔。 江浔思考了片刻，又点了点头。 顾瑾珩一看江浔点头了，便准备趁热打铁。 “那从现在开始，你要尝试着彻底信任我。要是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要及时跟我说。还有，不许动不动就哭。 要是想哭，要让我知道原因。 不许再自己想东想西的。” 为什么顾瑾珩要知道江浔哭鼻子的原因呢？ 当然是怕江浔有什么不敢说的事情，自己忍着偷偷哭。 顾瑾珩一边说，一边扯着江浔的脸。 虽然说这小脸上没什么肉，但是手感还是怪好的。 一时间竟让顾瑾珩不想松手。 顾瑾珩已经扯着江浔的脸有一会儿了，江浔现在才感知到脸上传来的痛感。 他的脸被顾瑾珩的手扯疼了。 江浔的喉底发出一声低响，伸手把顾瑾珩扯着自己脸颊的手拿下来。 这是江浔第一次制止顾瑾珩的举动。但是这又何尝不是一种进步呢？ 顾瑾珩任由江浔把自己的手从他的脸上拿下来，心情也由阴转晴。 看来江浔有听进去自己的话。被扯疼了知道反抗了。 江浔揉着自己被顾瑾珩扯红的脸，一脸不悦地看着顾瑾珩。 小朋友的心思就是这么明显。 江浔在决定尝试彻底信任顾瑾珩后，自己的行为也不避讳地展现出对顾瑾珩的信任。 顾瑾珩被江浔的眼神逗笑了。 这小屁孩儿还真是可爱。 危机解除，江浔的精神也放松了下来。 顾瑾珩看了看时间，他得去处理工作了。不然等他处理的文件真的会堆得比江浔还高。 他对江浔说：“我要去书房工作了，你要不要跟我去？还是要在客厅看电视？” 江浔听到声音，抬起头看着已经站起来的顾瑾珩，眼里带着疑惑。 顾瑾珩并没有着急要答案。他知道江浔需要时间反应他说的话的意思。 果不其然，没过一会儿，江浔就指了指客厅上的沙发，意思是自己要待在客厅。 顾瑾珩把江浔带到沙发旁，让他坐在沙发上，还细心地把靠枕放在他身后。 他担心江浔会冷，还去一楼的客房里拿了一件毯子出来盖在江浔身上。 可以说是事无巨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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