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宋澜继续道:“另外,半个小时前,我收到了别墅门口的监控修复的视频,看到老管家带人闯进别墅之前,安装了信号屏蔽器。” 这说明江岸说的“老管家接到一通电话就离开了”是一个谎言。 而仅仅靠躲在窗帘后面就避开老管家一行人严密搜寻的可能性是多大呢? 答案是零。 宋澜垂眸看他:“所以,你是怎么知道书房密室的密码的?” 他语气分明是平静而毫无波澜。 但不知怎么,就是让人觉得他态度散漫,语气居高临下,带着令人生厌的审视气息。 “彻底不装了是吗?这就是你的真面目吗?” 江岸眼底的惊惶已经在不知不觉中散去了,他抬眼看宋澜,语气讥讽。 宋澜面容冷漠,不动声色。 江岸嗤笑一声:“做错事的人明明是你,为什么你要像审犯人一样审我呢?” 他看向宋澜时,眼角眉梢都是冷意:“宋澜,该解释的人不应该是你吗?冯小锣是你的人吧?联姻的事情是你策划的吧?那今天的绑架不会也是你的手笔吧?我要是被绑走了,会被放血还是会死啊?我死后有人会知道你们宋家才是凶手吗?!” 他说到后面有些激愤,眼眶都震得通红,唯有嗓音还死死压抑着,生怕被家里人听到。 他停顿了一下,再开口时嗓音已经变得正常,甚至带着鲜明的冷意和厌弃:“宋澜,结婚当天你听我说起渡灵教的时候是什么心情啊,你假装安慰我的时候,是不是在心里骂我脑残啊,我差点被你掐死还往你怀里钻的时候,你心里有没有点愧疚啊,你装得那么像个好人,你累不累啊?” 空气静了很久。 久到江岸的呼吸都变得平稳,眼底也不再有泪光,宋澜才开了口:“你的猜测有少部分是正确的。” 他坐在了一把离江岸有点远的椅子上,说话时语气很平静,平静到不起一丝波澜。 “冯小锣是我放在老夫人身边的人,老夫人原先信仰过一段时间渡灵教,后来觉得没用,就搁弃了。我半年前找上冯小锣,让他诱导老夫人重新信仰上渡灵教。 “你的圣子身份很有用,冯小锣提出联姻,我同意了,之前也没怎么在意过你,连你的资料也只看了两秒,因为我觉得没必要。你对我来说只是个工具人,而且我认为挽救你父亲的公司,免除你家人的牢狱之灾,已经算是给足了补偿。 “抢婚的事情是个变故,我没想到你会喜欢我,但我的目的只是让你进入宋家,和谁结婚都没关系,为了不造成伦理问题,我更换了结婚对象。 “婚礼当天你向我坦白渡灵教的事情,我确实很意外,没有在心里骂过你,但确实觉得你挺笨的,而且你把这件事告诉我之后,还给我增加了一些麻烦。 “今天的绑架是老夫人擅自作出的决定,连冯小锣在事发前都不知道,如果你今天被绑走,不会被放血也不会有生命危险,因为祭台周围有监控,而且所有的祭祀活动都要有冯小锣在场,他会拖延时间直到我出现。我会救你也不是为了你,只是因为现在还不到时机。 “在我的原计划里,你会在合适的时间被老夫人派人绑上祭台,警察会在媒体的见证下把你救出来,老夫人会面临法律指控,但你会签谅解书,结局是她被关进精神病院。在这期间你或许性命无忧,但心理会不可避免遭到创伤,我都知道,但我仍然选择了这么做。” 宋澜说完后,过了十多秒,才听到江岸的声音。 有些颤抖,有些发紧,或许是恐惧:“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宋澜依旧没有看江岸的眼睛,他的视线游离在桌面上那个LN电子发行的钟表上,语气散漫中带着嘲讽:“还能是为什么?不就是争权夺利。我原本是爷爷唯一指定的宝木集团继承人,可老夫人偏心宋池,不同意。” 宋澜姿态松散地靠在椅背上,温和有礼的面具掉在地上摔得稀碎,如同狼一样亮出了獠牙。 他想,江岸应该会害怕吧,应该会想要逃离吧,或者会感到震惊或恶心——他自己原来喜欢了个什么东西? 宋澜觉得江岸的表情一定会很精彩,但他并没有去看,而是转头看向窗外,语气淡淡地说:“明天我会搬走,以后尽量不和你见面,不过在此之前,你需要签订一份保密协议。你应该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吧?” 说完,他就站起身子,转身往门外走。 “啪嗒。”宋澜按下门把手。 一阵风声从背后响起,宋澜听到了,但他没有转头。 他想,应该是江岸愤怒之下想偷袭他,左右不过是拿东西砸向他的脊背或者头颅,没什么躲避的必要。 “呲拉——” 下一秒,宋澜身上的家居服被江岸猛地撕了下来,扣子哗啦啦落了一地。 宋澜下意识捂住后腰,目光震惊地回过头。 却见江岸愣愣地看着已经被他捂住的疤痕。 “竟然真的是……渡恶咒。” 他喃喃道。 他右手拿着被扯掉的上衣,目光从宋澜遮住的疤痕游移到他的脸颊,对上他的眼睛。 江岸脸上没有任何恐惧的,愤怒的,厌恶的情绪。 他眼神很干净,很清澈。 像是一汪水。 他把破破烂烂的上衣递给宋澜,站直身子,手足无措地说:“宋澜,你应该早点告诉我这些的,那样我就不会怕你了。”
第25章 听宋澜说出那些话的时候,江岸的脑子一直是嗡嗡的。 他看着宋澜脸上收敛起所有笑意。 他看着宋澜优雅的薄唇里吐出凉薄的字眼。 他看着那张温柔和煦的面庞在他面前碎成千万片,那些碎片重新组装,拼成了一张陌生又熟悉的脸。 男人姿态散漫地坐在他对面,微微偏头看着窗外,面容冷硬言辞凉薄,却渐渐和十二年前的少年交影重叠。 直到他听到宋澜说:“绑架是老夫人擅自作出的决定……祭台周围有监控……我会救你……” 他才闭上眼松了一口气,深陷在椅子里,浑身都卸掉了力气。 江岸想,原来宋澜还是12年前的模样,没有变得更好,但也没有变得更坏。 他不是“真善美”的代名词,但也绝不是“恶”。 他会在被小孩咬伤后拿着玻璃片进行报复,也会在火车来临前将江岸赶下死亡之路。 他会在酒后胡言说想烧死全世界,也会在桥洞淹没之前抱着江岸走向地平线。 他会在每个夜晚将试图靠近的江岸踹出老远,也会蹬半个月的自行车把江岸送到父母面前。 就像现在,虽然他言辞冷漠凉薄,可他的计划至少保障了江岸的人身安全。 . 可是……宋澜为什么要这么做? 江岸心脏紧绷起来,想起了那个十二年前醉酒后说想要一把火烧死全世界的少年。 他想,宋澜到底是遭遇了什么,才会在十四五岁的年纪流浪,才会想卧轨,想醉酒后将自己淹没在桥洞。 才会在二十七岁时以自己的婚姻作为计划的一环,来报复自己的亲生奶奶。 江岸:“……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宋澜:“不就是争权夺利。我原本是爷爷唯一指定的宝木集团继承人,可老夫人偏心宋池,不同意。” 他在撒谎。 若真如他自己所言,为什么密室那张全家福上他还要用胶带遮住自己爷爷的脸。 就在这个时候,江岸忽然想起了一件事。 宋澜刚刚说,老夫人原来信仰过一段时间的渡灵教。 而渡灵教是一个,用自己的家庭成员为自己渡恶的邪教。 江岸神色瞬间变得清明。 如果宋澜被用来渡过恶,那么他身上必然有疤痕。 与此同时,一个场景又从记忆深处浮现。 那是宋澜第一次带着江岸去洗澡,江岸不小心闯入了宋澜的包间。 雾气缭绕,江岸什么都看不清,却隐隐约约看到,宋澜死死捂着自己的后腰—— “滚出去!” . “嘶啦——” “竟然真的是……渡恶咒。” “宋澜,你应该早点告诉我这些的,那样我就不会怕你了。” 看着宋澜眼底的震惊和慌乱,江岸几乎是手足无措地说。 . 江岸说出那句话后,宋澜好像是呆住了。 随即他动作飞快地将上衣重新穿上,却因为扣子全部坏掉,只能半敞。 江岸慌忙从衣柜里拿出一件宽大的卫衣递给他,然后很自觉地转过身子:“你换吧,我不看。” 一,二,三。 “啪。” 房门被关上的声音响起,宋澜已经离开了他的房间。 江岸:“……” . 江岸在自己的房间转了两圈,然后跑到客房敲响了宋澜的门。 江岸敲了两下,宋澜都没有开门。 夜深了,家里的其他人都睡下了,江岸不敢再用力敲打。 于是他回房间里拿了手机。 手机的界面还停留在和孟长卿的聊天记录上。 孟长卿撤回了一条消息,又发了晚安。 可能是上一条打了错别字? 江岸没有多想,顺手发了个晚安的表情包,然后打开宋澜的聊天界面。 江岸想了想,打字道:“虽然没有爱情了,但我……” 江岸手指顿了顿,觉得前半句话有些冗余,删除。 江岸:【我愿意当你的同伙。】 发送成功。 宋澜在江岸心中的形象已经更替完成,从冒着圣光的温柔学长,变成了那个十四五岁的冷戾少年。 江岸依旧会对宋澜之前的伪装,欺瞒和利用感到生气,生气到感觉自己对他的爱意,都好像已经崩塌掉,没有了。 但这并不妨碍他想帮助多年前那个多次想要赴死的少年展开报复,完成心愿。 江岸想,这是我欠他的。 . “啪嗒。” 半分钟后,门开了。 宋澜身上穿着江岸那件白色的纯棉卫衣,低头看着他,脸色依旧冰寒。 “我可以进去吗?”江岸小声说,“在这里说话可能会被我爸爸妈妈发现。” 宋澜把门开大了一些,江岸如同游鱼一般滑了进去。 宋澜:“……你到底想做什么?”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江岸总觉得宋澜的声音,表情,乃至身体,都看起来有些僵硬。 江岸眨眼:“你没看到消息吗?我想做你的同伙,你不是想要报复你的奶奶吗?我会配合你的,但你要先告诉我,我需要怎么做。” 宋澜闭上眼,又睁开。 他扯了一下唇角,表情几乎是讥讽:“江岸,我从头到尾都在欺骗你,利用你,明明知道你有心理创伤,还计划要把你拉到祭台上,你不生气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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