咪咪端着切好的果盘过来,见他们正聊着,又重新去取餐具。 “我也寻思不值当。”陆玮琛捻起一颗草莓解巧克力的腻,意有所指地看向咪咪的窈窕背影,“你从零开始包装你的妞儿,给她砸钱喂资源,等她飞升成日薪208万的当红明星,她还能跟你奴颜婢膝,容忍你把她呼来喝去?管他好鸟坏鸟,翅膀硬了都是要飞的。这游戏还有更划得来的玩法,我不费吹灰之力,只用录段视频,就能把你这现成的大明星召唤过来。多有意思,是不是?” 裴令宣:“所以你掺合这件事,是为了让我奴颜婢膝,随你呼来喝去?” “话不是那么说的,你扪心自问,我几时使唤过你?我就想跟你交交朋友,经常见到你,我高兴。” “我真要走了,我妹妹在家等我。”这次他走得果决,没给陆玮琛强拉硬拽的机会。 “你不吃饭啊?”对方想追他,却碍于胳膊的伤势行动有所延缓,见他走远了,只好喊道,“下回别忘了把你妹妹带来玩儿!” 他出门在外,裴晶晶还算懂事,没乱跑,就安分守己地在家等他。 盼星星盼月亮的盼到他归来,期待地问:“我们哪天的飞机回程啊?我想网购些特效驱蚊水,但不确定能不能收到货。” 裴令宣想了想才明白过来她在说什么,破灭她的梦想道:“不回去了,你收拾行李,明天我送你回家。” “啊——!?”妹妹震撼地睁大双眼,“电影呢?不拍了?” “嗯。” “我做错了什么吗?”裴晶晶的眼泪哗啦啦地流着,说哭就哭,倒确实是当演员的料。 “是我,我……公司出了意外,要终止这份合同,所以我不能拍这部电影了。” 她不哭了,抬起手背揩掉泪水,“那宁导怎么办?” 这问题天真得可爱。裴令宣说:“娱乐圈的天塌了都有他爸顶着,轮不到我们替太子爷操心。你这么多愁善感,不如担心担心你亲哥哥我。” “你是怎么了嘛!”裴晶晶的语调中颇有些责怪的意味。 “我要换公司和经纪人,前途未卜,将来也许养不起你了。” 看他表情就晓得他在说谎,裴晶晶将计就计道:“那你还不快点送我出道,我早日打工积累经验,等到你分文不值的那一天,我还能赚钱养你呀。” 妹妹的俏皮话不能当真,可她模样声音却宛如的清甜滋润甘露,洒在他枯涸空泛的心间。裴令宣摸着她的头发,真好,既然还有她在,证明他的神并没有抛弃他。 他想笑,可嘴角一动,眼泪先行淌落;此刻他不必忍了,颤抖地抱住妹妹,在她的肩头轻微而克制地哭着。 听见他泣不成声,裴晶晶展开手臂环上他的背,她说:“不要哭啊哥哥……你信不过我,也要相信爸爸是养得起我们的。” 他破涕为笑,然后抹去泪痕,音色沙哑道:“明天上午,先带你去选礼物。” “你回自己家还带什么礼物啊?”妹妹鄙夷他的虚假客套。 “是买给你,我答应过你的。” 裴晶晶豁然开朗,兴奋得原地踏步,“啊啊啊啊啊!”她跳了两下,欢欣鼓舞道:“万岁!哥哥万岁!” 小孩子忘性大,纵然电影拍不成了,但能收获心爱的包包,也不失为因祸得福。她哼着歌进了房间,敞开衣柜挑选明天逛街要穿的行头。 哭过的脸比正常状态下紧绷,裴令宣回主卧的浴室洗脸,再冰敷消肿;他也要选身得体的衣服去见他目前的公司老板,详谈解约事宜。 卿眉不止是他的东家,亦是对他有多关照与扶持的长辈,见面礼是要准备的,明天顺路去挑一件。 他把柜子里崭新的衬衫取出来熨烫,由于不常干家务,手生,做事难免忙乱。 刚弄到一半,手机响了,他关掉电源再去接电话,打来的人是喻孟。 “你单独去见过陆玮琛了?” 裴令宣并不知道这两个人的信息共享程度如何,单从喻孟问话的口气看,陆玮琛极有可能没告诉喻孟自己不喜欢搞男人,而且从来没有搞过他的事实。如果喻孟默认他和陆玮琛曾经有过一段,那么他单独去见陆玮琛的行为,在喻孟眼中大概和偷情无异。 “嗯,我去见他了。”他承认道。喻孟有两种渠道获取这一消息,一是通过陆玮琛,二是通过陆玮琛以外的人。 如果是派人跟踪他,从而得知他去过陆玮琛的房子,那他其实没法证明他们俩只是坐着聊天,根本没干什么。 如果是陆玮琛自己说的,他更有口难辩。陆玮琛会主动跟喻孟提及此事的原因只有一个:故意的。就是想让喻孟误解他们的关系。 ——这个人真该死,要怎么样才能弄死他,又不用坐牢呢?裴令宣冥思苦想。 “宣宣……”喻孟也学会这么叫他了,并温和地指出他的不当之处,“你不能偏心啊。” “我们什么都没做,他想留我吃饭,我提前走了。”他撇清道。 “三年前我自杀住进医院,你都没去看过我。他不过是受点皮外伤,你就那么紧张……”喻孟说,而后声线陡然低沉道,“明天,明天我必须见到你,如果你又不来……” “我会来,但我已经和晶晶约好了明天要陪她逛街。小孟,你能不能多等我一天,我后天去找你。” “逛街哪里不能逛?带你妹妹一起来啊,我买单。” “这样不太好。” “你是不想来吗?” “我没有不想,那……明天见。” “好。”喻孟是笑着挂的电话。 裴令宣出门左拐去找裴晶晶,把这个好消息分享了给作为第一受益人的她——明天想要什么买什么,千万别给人渣省钱。
第52章 菲涅尔灯25 顾莘, 不对,他现在叫顾笙。顾笙今早准点起床,他先喂了猫、遛了狗, 再抱着猫去卧室叫醒喻孟。 大少爷不嗑药不发神经的时候是个比较好说话的人, 乐趣是养些猫猫狗狗和金鱼, 最爱他怀里这只叫媚媚的布偶猫;也可能是叫“妹妹”吧,总之它的确活得像一位娇生惯养的千金小姐,用三千块的陶瓷碗喝水,只吃进口生肉搅成的肉糜。 喻孟每天醒来要先和猫腻歪十分钟, 把它亲到不耐烦地喵喵叫了,再下床洗漱, 换衣用餐。 他做的饭不合喻孟的口味, 所以他只用负责猫猫狗狗的饮食,幸免于被大少爷挑剔厨艺。 今天喻孟在衣帽间磨蹭的时间有点长,还叫他进去帮着选配饰,哪只表搭配哪根表带,该喷哪一款香水,头发怎么弄才自然。 看得出这是要去见朱砂痣。 “我中午和晚上不回来吃饭。” “好的。” “媚媚该体检了, 你记得带它去宠物医院, 它这几天总流眼泪,叫医生给它仔细看看, 是感冒还是鼻泪管堵塞。如果要做手术, 就马上做了,别拖着。” “嗯。” “哦对了,给它换个牌子的沐浴露, 我摸到它后腿的毛有点打结。” “知道了。” 喻孟像揉猫脑袋那样摸了摸他的前额的头发,“乖, 想要什么?我买回来。” “不用了,你去玩得高兴就好。”他努力让自己乖得像只猫。 喻孟爱屋及乌地吻他的额头,“走了,晚上见。” 小孩子是直觉动物。裴晶晶和喻孟初次见面,就察觉到了当中的微妙和危险,对人笑得十分牵强,找到时机还拉着哥哥说悄悄话:“我不喜欢他,我们自己去逛吧。” 裴令宣不解道:“为什么不喜欢?他长得很好看啊。” 他交往过的历任男友里,单论颜值,喻孟是数一数二的;按常理说裴晶晶这年龄段的小女孩,正是纯粹痴迷美貌异性的时期,即便不欣赏,也不该直言不喜欢。 “就是觉得他怪怪的……”妹妹危机意识萌发,挽紧他的手忌惮地说,“你不要留我跟他独处哦,我害怕。” 原来男女的眼光差异如此之大。他安抚她道:“放心,他不会对你怎么样的。” 喻孟其实没太注意裴晶晶,只因为她是裴令宣的妹妹才有求必应。他很专一,比绝大部分男人专一,可以说他眼里除了裴令宣,谁也看不见。 当初他们因一场宴会而有了一面之缘,他刚从商学院毕业,在兄长的陪同下练习应酬交际;觥筹交错的晚宴上,有位年轻的电影明星成为了全场宾客的焦点。 但他并不认为一个演员会和自己产生什么交集,直至宴席散去,他收到一张递来的纸条;他秉承着天生的探索欲和好奇心,按照纸条写的地址开车过去,然后在酒店的十六层,有人牵他走进昏黑的房间,他们在那里度过了非常美好的一夜。 不过后来他发现,裴令宣和每个男人的相遇经历都差不多,他只是他们当中的某一个。 可是他和他们不同,他善妒。同一个物种的宠物他从不养两只,他的猫和他的狗,只能围绕着他这个主人打转,他不允许自己不是唯一。小时候舅舅送过他一只鸳鸯眼的漂亮狮子猫,那时繁育纯种猫的风尚还没波及到本土品种,所以那只猫的野性很重,比起粘着他,更爱溜出门散步。 他在强行搂抱它被抓伤后把它丢进了游泳池,毫无意外的它淹死了。他难过了很久,从此他只养被驯化得完美无缺的宠物。 但人和动物终究没有可比性,裴令宣不是一栋房子、一条锁链就能圈禁的对象,更没法说掐死就掐死。于是他想通了,与人分享总比望眼欲穿却得不到要好。 陪女人逛街是苦差事,她们总是选了又选,换了又换,站在镜子前半小时也拿不定主意。但裴晶晶是例外,她买东西很干脆,不做选择,全都要。 陪她买完了心心念念的包包,其中有两款没现货要等,为弥补她的失落,喻孟问她还有没有看上别的。她对着橱窗挑挑拣拣的神态肖似亲哥哥,让人想搜罗全世界的奇珍异宝送到她面前。 裴晶晶瞥了眼琳琅满目的鞋架,动心思道:“我想要那双黑色的。” “不行,太高了。”裴令宣一票否决,“你还在长身高,不能穿伤骨头的鞋。” “可是很漂亮啊!”裴晶晶扭着哥哥,不停摆动手臂,“我长大了再穿嘛,你先给我买……” “让她试试吧,她很想要,”喻孟叫来店员,“你拿一双她能穿的码。” “我说不行。”裴令宣决断道,旋即眼睛不经意间扫过他,冷冷问,“你要跟我作对?” 喻孟养狗,知道训狗的诀窍在于奖罚分明,听话就有好吃的,捣乱则要受罚;裴令宣爱用这招对付他,并且百试百灵。他每次都上钩,事后再厌弃自己窝囊没出息,他们过去吵架大多是因此而起。 但那是从前了,如今他更愿意接纳自我,他就是喜欢裴令宣折磨他。而且当你费尽心机地想要一个人,他已经在你眼前了,你动动手指就能碰到他,这时你反而不在乎他跟你摆点架子、耍些脾气。如果他只想要一具泄欲的容器,何必这般大费周章,他想要的是人,活生生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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