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加班。”钱俞清的声音淡淡的。他侧过头,转身去开电视。 “?”亭澜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劲,但又说不出不对劲在哪。 徐婷见状,忙叉开亭澜的话题:“来来,换鞋,路上堵不堵?” “我从家里过来的,不堵。”亭澜被她这一打岔,便也没多想,换了鞋走进屋,随口问道:“学长,小程还没回来呀?” 钱俞清本就心里隔应,一听到亭澜这么一问,整个人身子瞬间变的僵硬,眼睛死死盯着电视不说话。 “嗯?……学长?你怎么了?” “小程今晚学校有课。”一旁的徐婷接了话,道:“咱们吃咱们的,不管他。” 亭澜点了点头,道:“哦、哦。” “小亭,你先坐会儿,我去做饭哈。”徐婷拉着亭澜坐到沙发上,回身的时候往钱俞清肩头狠狠打了一巴掌。 钱俞清捂着肩看了看徐婷,徐婷见状刮了他一眼,转身进了厨房。 客厅里只剩下了钱俞清和亭澜两人。 亭澜今天本来挺高兴的,他连着加了好几天的班,昨天晚上才回了沪城,见了小程,今天又能见见学长和婷姐,紧绷的神经能得到暂时的放松。 结果刚一到学长家,却发现学长今天的状态似乎不太好。 他转头看了看钱俞清,朝他坐的近了点儿,问道:“学长,没事儿吧?” 钱俞清抬眼看了他一眼,那眼神很是奇怪,正在亭澜疑惑的时候,钱俞清却撇开了眼,声音硬邦邦地说:“没事儿……我出去抽根烟。” “学长?” 钱俞清摆了摆手,他似乎不愿意多说,起身走到了阳台上。 亭澜见此情况哪里肯放心,连忙跟了出去,小心翼翼地将阳台门给关上了。 冬季入夜的早,海风冷冷刮在脸上,像是一个个锋利的冰刀一般。 亭澜被冻的打了个哆嗦,他双手紧了紧衣服,小步走到钱俞清身边,侧着眼偷偷打量着钱俞清。 在亭澜的印象里,钱俞清很早之前也有过这样消极的状态。 那会儿,钱俞清刚刚接手清源建工,偌大一个集团公司突然空降了个领导,下面不服众的老员工拉帮结派开始闹事,给了钱俞清很大的压力。 一连着好几个月,钱俞清一回到家,连话都不想讲,有些时候,他一天能连着抽几包烟。 那阵子,亭澜就曾被他这状态吓得不轻。 现在看钱俞清这模样,应该是又遇到了什么棘手的事情。 是因为最近唐浩宇对清源建工的阻挠么? 亭澜一想到这儿,心里一阵阵泛苦。 说起来,唐浩宇之所以会对清源建工出手,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自己。 是钱俞清,帮自己顶了很大一部分的压力。 亭澜冲着自己的手哈了一口气,缓缓解开自己的衣服,从怀里掏出来一条进口香烟来。 他拍了拍钱俞清的胳膊,将那条烟递到钱俞清的面前。 “快收好呀学长,特意给你带的,别让婷姐发现了。”亭澜说道。 钱俞清愣了愣,伸手缓缓接过那条香烟,指尖有些轻微的颤抖。 亭澜双手扶着栏杆,嘿嘿笑了几声,道:“你最喜欢的薄荷味儿,找我M国的朋友特地寄回来的,就这么一条烟,在海关都卡了仨月,本来能早点给你的。” 钱俞清嘴唇抖了抖,捏着烟的指尖开始泛白。他低眸盯着那东西,没有说话。 亭澜见他欲言又止,便也收了笑容,低下头看着马路上熙熙攘攘的车流,叹道:“学长,如果你遇到了什么事,可以告诉我,你知道我会帮你的……烟这种东西,还是少抽点,不然婷姐会担心。”他突然顿了顿,又道:“……我也会担心。” 钱俞清听罢,突然觉得喉咙堵堵的,连带着鼻腔都开始发酸,他抬眼看向亭澜的侧脸,后者正低头看着什么,都市的荧光灯映在他的脸上,被晚风吹起的碎发带出几捋阴影。 这么多年,他与亭澜相识相知。 面前这个人一直跟在他的身后,尽管这些年里,他们有分别,有相聚,但亭澜还是从一个普普通通的学弟慢慢走进了他的生活,渐渐变成了他生命中最亲近的人。 现在,在已经分离了那么久以后,他好不容易才把人从M国劝了回来留在身边。 为什么,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 “……澜澜。” 钱俞清感觉自己的嗓子一定哑的厉害,要不然他不会念出这个熟悉的再不能熟悉的名字时都变得这么艰难。 “嗯?” 亭澜转过头看着他,幽深的眸子里映着霓虹灯的光。 那么好看。 钱俞清张了张嘴—— “你是不是,喜欢男人?” 作者有话说: 求海星!!!!!
第91章 学长知道这件事了 今日的汤熬的特别好,白术和茯苓被滚水熬的发白,散发出特有的药香气息,融着乳鸽的肉香味,散了整个厨房。 徐婷小心翼翼地将肉汤盛了出来,捡了两粒红枣放在汤面上,满意地端着汤走出厨房。 谁知她前脚刚一跨出,亭澜就突然带着一身寒气从客厅窜出来,跌跌撞撞地奔向门口,低着头就开始脱鞋。 徐婷吓了一跳,她抱着汤,震惊地看着亭澜的背影:“……小亭?” “呜呜……”亭澜没有理她,只是弓着身子,伸手去够自己的皮鞋,但他浑身发着抖,手指勾了几次,皮鞋都掉在了地上。 从他的嗓子里发出了类似悲泣的呜咽声,徐婷吓了一跳,也不管那么多,连忙将滚烫的汤碗放回了厨房,然后重新奔了出来,正好看见亭澜穿好鞋,双手慌慌张张地去拉门把手。 “小亭!你怎么了?”徐婷连忙拉住他的胳膊,刚一碰到亭澜,她才发现亭澜整个人颤抖的厉害,冷汗浸了满身,像是受到了什么莫大的刺激。 徐婷心里咯噔一声,她认识亭澜这么久,从来没有见过亭澜变成这副模样。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能慌张又无助地转过头看向客厅。 客厅中,钱俞清正背对着他们,站在阳台上,低着头,整个人像是一尊肃穆的雕塑。 “老钱……?” “呜……” 亭澜挣扎着,声音断断续续地从他嗓子里溢了出来,他伸手攥着门把手,使劲往下压着,像是想要逃离什么似的,一副落荒而逃的模样。 女人的力气再怎么也敌不过男人,徐婷试了几下,根本就拉不住他,整个人被带着往外扯。 徐婷内心越发不安:“小亭,你到底怎么了,你说话呀?” “……呜……对不起……” 徐婷一愣:“小亭?” “婷姐,对不起……真的对不起……”亭澜微微转过头,露出一个慌乱的侧脸,战战兢兢地说道:“我、我不吃饭了,现在就走、现在就走。” 徐婷还没来得及问什么,就感觉到掌心一冷,被亭澜挣脱了出去。 “小亭!”徐婷愣神之后追了出去,却只能在电梯口看到亭澜一闪而过的衣角。 徐婷不知所措地站在门口,她喘了几口气,回头看向不知何时已经走回屋内,脸色煞白站着的钱俞清。 “老钱。”徐婷盯着钱俞清的眼睛,颤声问道:“你们俩到底怎么回事儿啊……” 钱俞清忽觉一阵头痛,他皱了皱眉,双手捂着额头,痛苦万分地瘫坐在了沙发上。 就在刚刚。 亭澜眼睛里的光熄灭掉了。 那双每当看向自己,就会映着辰辉与星芒的双眼。 自己明明知道,如果直接说出那些话,代表着什么。 但他还是说了—— “澜澜,你是不是喜欢男人?” “你这么大岁数了,不找个妻子,本身就很奇怪。” 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 “如果喜欢男人,你可以告诉我,我帮你找。” 他话说得越来越急,越来越快。 “长的帅的,个子高的,国内的,国外的,你提条件啊?告诉我!我帮你找。” “为什么要找……” 他突然哑住了。 自己儿子跟最好的朋友走到了一起,而且还是同一个姓别。 作为父亲,钱俞清受到的打击与震惊并不少。 他到现在都不相信,所以语气里带着愤怒和质问。 而与此相对的是,他这辈子,几乎从来没有对亭澜说过一句重话。 他看着亭澜的嘴角瞬间僵硬,表情由震惊变到恐惧,最后只剩下惊慌和不知所措。 他不停的后退着,身体颤抖的好像风中飘的落叶。 “你知道了啊……学长。”亭澜低着头,声音小的让人抓不住。 “对不起呀,一直没敢告诉你。” “因为我一直很担心,如果学长知道了这件事,会怎么看我。” “原来……” 他清楚的听到,亭澜哭了。 “……原来是这么看我的。” 他直愣愣地看着亭澜的模样,怀里,亭澜刚刚塞给自己的烟似乎在隐隐发烫。 澜澜,那个他视如家人一般的人,在自己面前哭。 他仿佛看到自己与亭澜自相识到现在,过往的一切感情和纽带,正在他的眼前一点点皲裂,碎开。 他突然觉得很恐惧。 身体比脑子先反应了过来,伸手去抓亭澜的胳膊,却被亭澜躲开。 “晚饭我就不吃了,学长。”亭澜低着头,额前的碎发垂了下来,遮挡住那双已经失了星芒的眼睛。 “我走了。” 平淡的话,说的像是永别。 钱俞清忽然觉得自己整个人像是被一条长长的钢筋钉在了地上,动弹不得。 亭澜夺门而出带出的风吹到皮肤上,被夜晚的海风一扰,轻飘飘地散了,什么也没留下。 似乎就这样,两人快二十年的情感,咔嚓剪断了。 海风一吹,什么都没了。 回过神来的时候,他已经坐在了沙发上,身边是焦急万分地的徐婷。 “老婆。”钱俞清低声唤道。 他缓缓放下捂着额头的手。 “我跟你说个事……” 亭澜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从钱俞清家里出来的。 他如落荒而逃的野狗一般,开着车冲出了那个他熟悉的再也不能熟悉的小区。 凯迪拉克的引擎发出剧烈的轰鸣声,亭澜眼前恍惚不已,油门越加越大,轰隆一声冲过十字路口,别停了一辆右转的小轿车,惹来一阵谩骂。 亭澜双手紧紧抓着方向盘,他不得不将下颚线绷的一刻不松,因为他知道,只要自己一泄力,从喉咙里溢出的声音会让自己濒临崩溃。 现在已经过了下班高峰期,路上的车虽然不多,但依旧紧锣密鼓。 亭澜不知道自己要开去哪里,他操控着车子在路上来回穿梭,速度飙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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