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岭南站在沈关砚身侧,自然也看到了沈书雅脸上的淤青,开口问,“生病了?” 生病这两个字用的巧妙,沈书雅很轻地笑了一下。 “今早不小心从楼梯磕了一下。”沈书雅怪嗔地看着沈关砚,“你这孩子哭什么?” 她走过来给沈关砚擦眼泪,“就从第一个台阶磕到地上,医院都没去,手腕扭了一下。” 沈书雅解释着,藏在袖口里的纱布若隐若现。 沈关砚的眼睛被那抹白晃得酸疼,鼻翼翕动,努力把涌上来的情绪压下去。 “疼吗?”沈关砚轻轻地问,声音像是从血肉里艰难挤出来的,尾音若有若无。 沈书雅拉下袖口,语气平静地说,“扭到而已,没那么疼。” 这时楼上传来动静。 傅启卿从书房走出来站在二楼的楼梯口,目光朝客厅扫来,一眼就看见了沈关砚。 这段时间他似乎被养得很好,眉眼又长开了一些,面颊有了一点肉,唇色红润健康。 如果不是眼眶挂着泪,还真像一个生来富足,不知忧愁的小少爷。 对上傅启卿那双黑沉沉的视线,沈关砚心底一慌,无意识朝傅岭南靠了靠,避开跟他交流。 傅岭南的手在沈关砚的肩上摁了摁,然后抓住他的手腕,不咸不淡地叫了傅启卿一声爸。 傅启卿视线停顿两秒,道:“都回来了就开饭吧。” 席间沈关砚心口压着什么似的,时不时朝沈书雅的手看一眼。 在这里住的三年,傅启卿从来没展现过暴力倾向,生气了也只是神色严厉,说几句重话而已。 但那是傅启卿本性还没暴露时,现在他会不会动手,沈关砚不确定。 他住在那套三居室被傅岭南保护着,却留他妈妈在这里受苦。 强烈的自责填满了沈关砚,他一直不敢抬头,怕被看见眼里的水光。 傅岭南夹了一块口菇给沈关砚。 沈关砚混合着米饭,食不知味地咽下去。 这顿饭吃的异常难受,吃完傅岭南跟傅启卿去了书房,沈关砚则被沈书雅叫回自己曾住过的房间。 屋内只剩下他们母子,沈关砚眼睫再次被泪沾湿,“妈妈……” 不等他说完,沈书雅语气冷淡,“别哭了,脸上的淤青是我化出来的。” 沈关砚嘴巴微张,眼眶还挂着泪,表情空白地看着沈书雅。 沈书雅扯下手腕的绷带,露出一截白皙的腕子,除了被绷带勒得有点红,其余一点事都没有。 沈关砚仔细检查了一遍,不放心问,“真的不疼吗?” “疼什么,又没受伤。”沈书雅点了一根烟含在嘴里,“我是为了让他知道我跟他是站一边的,也在想办法把你骗回家,做的戏而已。” “戏也不白演,他倒是很大方,最近给我涨了不少零用。” 说最后一句时,沈书雅露出讥讽之色。 沈关砚呆呆地看着她。 沈书雅吐了一口烟圈,然后捏住沈关砚,近距离看着这张能激起男人保护欲跟凌虐欲的脸蛋。 手感跟过去有些不一样,沈书雅问,“长肉了?” 沈关砚摇摇头,老实又乖巧地说,“最近没有称过。” 沈书雅很注重身材,平时给自己称重时都会带上沈关砚,现在他们不住在一起,沈关砚也就好久没称过体重了。 “看来没有我,你也活得很好。” 沈书雅神色平静,手上的力气却加重。 沈关砚被她掐得有点疼,但没有反抗,也没有说什么,只是温顺地看着她。 沈书雅甩开沈关砚,侧头一连吸了两口烟,藏在眼底的阴翳淡下去。 她夹着烟说,“一会儿跟傅岭南走吧,他是一个拎得清的人。” 正因为他拎得清,沈书雅今天才会跟傅启卿演这出,假装受伤骗沈关砚心软回来的戏。 傅岭南很聪明,他不会被烟雾弹迷惑,就算沈关砚上当了,他也会把人带走。 见沈书雅为了哄傅启卿这么谨小慎微,沈关砚有些难过,忍不住说,“要不我……” 沈书雅的脸霎时阴沉下来,打断他,“要不什么?重新搬回傅家,还是洗干净爬到傅启卿床上?” 沈关砚慌忙摇头,“不是,我是说跟哥商量一下,晚上在这里住一宿,这样你好跟他交差……” 在沈书雅冷戾的眼神下,沈关砚声音越来越小。 沈书雅冷着脸道:“你真的一点脑子都没有。你告诉我,傅岭南为什么今晚要带你回家?” 沈关砚就像课堂上被老师点名回答问题的差生,明明这道题不会做,但在老师的威压下不得不硬着头皮回答。 “因为……”沈关砚紧张地攥着手,“想我回来看看你。” 这是傅岭南之前说的,沈关砚一字不差地把这个答案又交卷给沈书雅。 他隐约感觉没回答到沈书雅心坎里,果然听她冷嗤一声。 沈书雅:“有时候我真怀疑你是不是我儿子。” 沈关砚羞愧地把头低下去。 沈书雅说,“以前傅岭南回家,你见他碰过谁筷子沾过的菜?今天饭桌上,把你剩下的半碗饭都吃了,这是在跟傅启卿释放一个信号。” 沈关砚眼睫动了动,终于把眼皮抬起了一些。 “你马上就要开学了,去的地方会多起来,见的人也会多起来,所以他今天带你回来,给傅启卿释放了这种的信号。” 沈书雅恨铁不成钢,“你还要在家里住一宿,你怎么不去跟傅启卿说,你想当这个傅太太呢?” 沈关砚没想到是这么复杂的一件事。 沈书雅舒了一口气,声音随之缓和,“别老是犯蠢,听到没?” 沈关砚内疚地点点头,“……听到了。” 房门被人敲了敲。 沈关砚心口跟紧了紧,不安地朝房门看去。 傅岭南在门外叫他,“砚砚。” 沈关砚紧绷的双肩放松下来,小跑过去把门打开。 “很晚了,我们该回去了。”傅岭南对沈关砚说,也是对屋内的沈书雅说。 房内开着窗户,沈书雅身上仍留有一丝烟味,但从她温柔和缓的笑容看不出来。 “是有点晚,不如今晚留下吧。”沈书雅脸上挂着无懈可击的笑,演着无懈可击的戏。 “不了。”傅岭南婉拒,理由也没给,对沈关砚说,“走吧。” 沈关砚看了一眼沈书雅,接着被傅岭南拉起手腕,牵着往外走。 沈书雅跟出去嘱咐,“砚砚,别在外面玩太疯了,记得回家,琴房的钢琴都要落灰了。” 沈关砚也不知道自己该点头,还是摇头,欲言又止地望着沈书雅。 傅启卿站在书房门口,冷酷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眼眸幽邃黑沉。 余光不小心瞥见他,沈关砚心惊肉跳,收回目光主动跟傅岭南走了。 看着他俩离去的背影,傅启卿神色晦暗。 走出傅家,沈关砚心里不像上次那么彷徨,但多少是有点无措的。 他是在担心沈书雅,坐进车里也频频往别墅里看。 不知道他这么走了,傅启卿会不会生他妈妈的气,怪她没把自己留下来。 沈书雅有什么事一向不爱跟沈关砚说,这次仍旧如此。 沈关砚给她发了一条短信过去,直到傅岭南把车开回家,攥在掌心的手机没有半分动静。 傅岭南打开房门,摁亮了玄关的灯。 沈关砚站在门口,被骤然亮起的暖光泼洒了一身,精致的眉眼糅杂着柔软与忧愁。 傅岭南问,“担心你妈?” 沈关砚抿了一下唇,脑袋很轻地点了一下。 傅岭南说,“你要实在担心她,明天给她打个电话,看她愿不愿过来住。” 沈关砚望着他,既怯生生又直勾勾,透着一股青涩的,还未长开的情态,声音轻轻的,“会不会太麻烦了?” 傅岭南语调平静,声线倒是比平时温和,“没什么麻烦的,书房一天就能腾出来了,我也不经常用。” 三个卧室,其中一个傅岭南改造成了书房,改回来住人不成问题。 “如果住不习惯,那就再换套房子。”傅岭南说,这些对他来说都不是什么大事。 沈关砚抬着头看傅岭南,姿态是仰望的,仿佛有什么东西牵引着他,让他朝傅岭南走去。 上次沈关砚跑进浴室勾引傅岭南,牵引他的是傅岭南的身份,傅启卿儿子这个身份。 这次引诱他的是傅岭南这个人。 一只小飞虫靠近了光,而沈关砚靠近了傅岭南。 他抱住傅岭南,心里轰隆隆塌陷了一大块。
第28章 隔着薄薄的衣料, 感受到傅岭南的体温,沈关砚有了一丝真实感。 这不是虚幻的梦境,而是一个真真实实, 对他很好的傅岭南。 随之而来的就是不好意思。 沈关砚松开傅岭南,垂着头说, “哥,谢谢你。” 傅岭南将手搭在沈关砚露出的雪白后颈,像撸一只乖巧漂亮的猫似的, 看他眼睫一颤一颤的,耳廓慢慢染上粉,傅岭南声音还是四平八稳,不疾不徐—— “早点睡,晚安。” 因为离得近,他的音色显得特别好听,低沉磁性。 晚安这两个字小电流似的灌进沈关砚耳中,他跟着说了一句晚安。 回到房间, 心口还在发烫。 沈关砚藏在被子里, 消化了很久这种情绪,心脏才跳得没那么快了。 临睡前他看了一眼手机, 沈书雅还是没回消息。 沈关砚带着淡淡的担忧入睡了,想着明天一早就给她打电话, 要她过来跟他们一块住。 因为心里藏着事, 这一觉睡得很浅。 凌晨六点沈书雅给他回消息,沈关砚一下子就醒了。 沈书雅作息良好, 每天早上六点雷打不动地做瑜伽, 做瑜伽前她给沈关砚发了一条信息。 信息很简单:【别担心,我没事。】 沈关砚立刻给沈书雅打去电话, 响了七八秒那边接通了。 “妈。”沈关砚迫不及待把好消息分享给沈书雅,“哥说你要是想搬来住,今天就可以过来。” 沈书雅坐在瑜伽垫上,舒展着四肢,反应出乎意料的平静,“我不过去。” 她这个回答打了沈关砚一个措手不及,讷讷地问,“为什么?” 沈书雅:“地方太小,住得不舒服。” 沈关砚:“……哥还说,如果你住不惯可以换一套房子。” 沈书雅直接道:“那你让他换吧,我住不惯。” 沈关砚不说话了。 虽然傅岭南确实是这么说了,但这里住得好好的,沈关砚怎么真好意思让他为了他们母子换套大房子? 沈书雅早知道沈关砚会是这个反应,换了一个姿势道:“没事就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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