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顾展知道这个口若悬河的男生,可能只是想跟他推销酒,但他并没有反感。因为他今晚心情算不上好,跟这个小男生聊了一会儿,还觉得蛮放松的。 顾展镇定的面容看不出丝毫心虚,反而直直地望进傅俨的眼睛,想在那双眸子里捕捉到一丝特别的情绪。 傅俨也定定地望着他,很想知道自己不远千里赶回来,他的眼里会不会有暗藏的欣喜?想知道他一身酒气从外边厮混回来,再看着自己时会不会有一丝愧意? 可是很遗憾,两人都是坦然又直接的望进对方的眼睛,没有流露出半点多余的情绪。 这大概就是成年人的爱情,只敢来回试探,不敢轻易触碰,谨慎地拿捏着分寸,生怕自己多走了一步,让自己难堪,让对方为难。 顾展别开眼,像是松了口气,随手解下两粒衬衫扣子,也不管傅俨到底看没看见领口的唇印,转身朝卧室走,蒙头把沾满酒气的衣服扒了下来,套上棉质的家居服。 他一身白皙精瘦的肌肉若隐若现,后背的肩胛骨随着脱衣服的动作牵扯出性感漂亮的弧度。 傅俨觑眼看了片刻,默默转脸去了厨房,厨房的水池里,面碗和一双筷子还没洗。 厨房的水声像一潺小溪,哗啦啦地流。 傅俨脱了大衣外套,灰蓝色的衬衫袖子挽上半截,露出一段有力的腕臂,防水围裙恰到好处地勾勒出倒三角的腰部曲线。 顾展倚在厨房门口,盯着这好看的背影停了几秒,轻轻走上前。 傅俨低沉的声音在静谧的夜晚更显浑厚,“自己做的面好吃吗?” “挺好的。”顾展环胸背靠在橱柜上,眼神有所指地看了看傅俨手里空空如也的面碗。 傅俨一下识破了他的欲盖弥彰,目光坚定地移向一旁的厨余垃圾桶,里面有一大坨没吃完的面。 顾展忙解释道:“吃到一半,有人喊喝酒,没来得及吃完。”他又眨了眨眼转移话题,“你怎么回来了?”像是害怕听到这个问题的答案似的,顾展几乎没给对方回答的时间,又紧接着问,“出差的事都搞定了?” 面对顾展一系列的反应,傅俨理智地在心里检索出一个最为稳妥的答案,波澜不惊地答道:“告一段落了。” “那还过去吗?” 傅俨将洗好的碗筷摆到沥水架上,用棉巾擦了擦手,“去。”他曜黑的眸子慢慢移到顾展的眼上,语调平缓,“明天一早,还有个会。” 言下之意,就是今晚也不方便睡在这里。 那傅俨披星戴月地特意打个飞的赶到顾展家,到底是来做什么的?就为了上他家厨房洗个碗吗?他这是吃饱了撑着了? 此刻,连傅俨自己也不知道,他不远千里发神经一样地赶回来,到底是为了做什么? 他满腔热血地奔赴了一场无人等待的约,只不过换来了劈头盖脸的一盆冷水,只不过证明了自己的愚蠢而已。 傅俨在顾展家门外,独自面对一扇冰凉的大门,吹了快三个小时的冷风。这个三个小时的冷风,吹得他遍体生寒,也把他的头脑吹得冷静下来。 尤其当顾展凌晨才到家,不出所料地带着一身酒气和口红印时,傅俨清醒了不少。 一直以来,顾展只将他当做解决生理需求的炮|友而已。 他们在一起的感觉再对,他们在床|上再契合,也不过就是炮|友而已,顾展根本从来没把这一切当真。 他们之间的关系因激情而开始,因愉悦而存续,一旦有了不愉快,就跟轻飘飘的烟一样,瞬间就会散得无影无踪。 到了他们这种年纪,早该分得清激情与感情,激情终有一天会褪祛,而他们真的适合发展感情吗?他们两个人真的适合吗? 他们很像,都一样强势,不习惯将自己置于弱势的一方与人对话。你有你的矜持,我有我的骄傲,他们似乎时刻都在等着对方先出牌,然后适时地调整自己的方略作出最合适的反应。 就像顾展不会认真正面地询问他今晚到底为何而来?不会轻易承认自己需要他,也不会真的让自己需要他; 就像他不会轻易地表露自己因为顾展领口的一个唇印|心里吃味,不会不依不饶地质问顾展为什么没胃口把面都倒了,不会轻易地告诉顾展自己喜欢他。 傅俨喜欢过很多人,也交往过很多人,却没有一个像顾展这样让他一次次劳心费力,让他觉得难搞。虽然他曾经享受过这个过程,可是如果要他一直这么做呢? 当他一次次的热情付出却迟迟得不到顾展正面的回应,当他渐渐发现自己跟顾展性格上的诸多不合与相斥,他问自己,愿意一直在爱情里担任付出较多的那一方吗?愿意总是改变自己去迁就迎合另一半吗? 即使他愿意,那么顾展呢?顾展需要他给的这份感情吗?他能一直控制自己不计得失地去爱一个人吗?他不确定了。 他虽然不如顾展是个精明的商人,但在爱情里好像还没输过,他懂得如何适时地增减砝码,懂得如何理智地去爱一个人。 在他过往的恋爱经历里,那些人甚至都不用他勾手指,他往那儿一站,就百依百顺地贴上来。 那样的关系让他觉得轻松多了,他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地享受爱情的欢愉,又能有大把的时间做更重要、更有意义的事。 是的,对顾展和他这样的人来说,爱情似乎并不是什么特别重要的事,只是他们成功人生的一点调味剂而已。 一碗面不会因为没加盐就难以下咽到把人饿死,没有盐,还会有孜然、胡椒,还会有其他大把大把口感丰富的调味品。 他想,他和顾展都是深谙这个道理的人。
第17章 你喜不喜欢俨哥啊? 这天,顾展和鼎深的刘总在文化街附近拜访一个熟人。说是熟人,其实就是一个刘总认识的有钱人。 顾展之前跟刘总一起做的那个自营品牌一期从家居家纺入手,取得了一定的成果,二期顾展决定趁热打铁进军服饰市场,正在筹备中还缺点资金,两人最近正在四处寻找合适的合作伙伴。 今天这熟人,已经是这些天找的第四家公司了。人傻钱多的终究不多,现实是越有钱人的往往越精明,都说要先看看项目策划再评估评估。 顾展哪等得起他们一而再再而三地评估,之前为了拿下几个进口轻奢品牌的国内独家,Slungshot资金链有点紧缺,现在亟需一笔资金启动二期的项目。 两人颓丧地从别人公司出来。 刘总挺着他肥硕的腰肚,再一次试探道:“要不还是问问傅总他……” “别了。”顾展一口回绝,“这个项目一期傅氏是有参与过,但也就只签了一期的合同。本来Slungshot要搞自营品牌,让傅氏那样的大佬掺一脚就不好,当然目前为止,傅氏估计还没兴趣抢别人手里的一点碎肉渣,可仅仅是注资对傅氏而言根本赚不到太多,一期盘子小,后面二期、三期不知道还要投入多少,傅氏又不是傻子,怎么可能一而再再而三地掏钱给人家打造品牌。” “可你问都不问,怎么知道人家不愿意掏这个钱呢?”刘总嘴角的笑颇有深意。 顾展顿了顿,现在再回过来想想,一期傅俨之所以那么爽快地掏钱,多半是有和他的私人原因。 两人自从那晚不欢而散后,就一直各忙各的,鲜少联系,他还没摸清傅俨对他到底是个什么态度,不想再这么不清不楚下去。 刘总见顾展一脸阴沉,打趣道:“哎呦,这是闹不愉快了?一点磕磕碰碰是常事…… ” 顾展目光警觉地望向他,生生把刘总下面的话堵了下去。 这些天刘总已经在他耳边旁敲侧击提了好几次傅俨,希望顾展跟傅俨通通关系继续拉他入伙,而且措辞间,顾展总觉得这个刘总话里话外好像知道些什么?可他和傅俨在公共场合一向很注意啊,刘总是怎么知道的? 顾展不自觉地挺了挺肩,顿觉有些不自在。 这刘总惯会察言观色的,一看顾展脸露尴色,忙话锋一转道:“磕碰是常事,做生意哪有一帆风顺的,还有你顾总搞不定的人啊?” 顾展低头笑了笑。 刘总一拍大肚腩,“这不饭点了吗?正好叫上傅总,咱仨一起搓一顿。” “咦?顾总——” 一个头戴贝雷帽的少年蹦蹦跳跳地从二人后面赶上来,“我看背影觉得像,真的是你啊,顾总。” “花玖。”顾展微笑着跟他打了个招呼。 “你们要找俨哥吃饭啊,他最近可忙了,我约了好几次都不凑巧。”花玖从后面走来,老远就听到他们好像在谈论傅俨。 “这位是?”刘总笑望着来人。 “哦,他……”顾展一时还想不到什么措辞来介绍花玖,毕竟他们其实也就只有一面之缘。 “我叫花玖,和顾总也是刚认识,我跟俨哥比较熟。”花玖自来熟地介绍道。 “哦,你好你好。”刘总跟他寒暄了两句,眼神开始来回在两人身上瞟,这两人的气场总感觉有些怪,而且这小男生一口一个‘俨哥’的,好像跟傅俨关系匪浅的样子。 刘总可是个人精,直觉此地不宜久留,趁两人说话的间隙,作势翻了翻手机道:“顾总,有个朋友喊我去吃饭,不好意思失陪一下。” “刘总,那您先去忙吧。”把刘总送走后,就剩下顾展和花玖大眼瞪小眼。 顾展不是不知道怎么和这种年轻活力的小男孩打交道,恰恰相反,像花玖这种类型正是他从前偏好的一款,可此刻他总觉得心里莫名堵得慌,让他不想继续再跟花玖过于热络地相处下去,奈何两人同路又没办法刻意回避,只得礼貌寒暄道:“你怎么在这儿?” “我来这里布置画廊啊。”花玖遥遥指了一下,“那一片,还有那一片的几个展厅,都有我的画儿。” “那你挺厉害啊。”顾展夸道。 文化街这一带的画廊在京城还是蛮有名的,不少富商豪绅常常一掷千金来这边淘画儿,想不到花玖小小年纪,已经能在这里办画展了。 “俨哥帮我的,他知道我缺钱。”花玖埋下头,一贯乐呵呵的面容似乎添了几分深沉,但他脸上的愁绪只是一闪而过,很快又笑着道,“你别多想啊,我已经有对象了,现在跟俨哥就是普通朋友。刚才说要约他吃饭,就是为了感谢他帮忙,还人情的。” “我多想什么?”顾展不假思索地反驳。 要不是花玖这么说,顾展还没意识到,自己的神思确实已经开始飘远,他正在心里不自觉地忿骂傅俨: 傅总还真是忙,一边要和娇滴滴的小男生软语温存,一边还要助力前男友的事业,难怪最近都没空来找他。 “哈哈——”花玖望着他僵硬的脸色大笑起来,“顾总,我带你四处走走看看画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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