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衡平静指出:“可是你刚才下楼过了。” “那也就只是下个楼而已!一点也不脏好吗?你自己看,我的脚脏吗,脏吗?” 江明澈手心撑在床上,半躺着,两只脚报复性地可劲地在陆衡的大腿上乱踩。 他的脚很干净好吧?!! 陆衡站起身,江明澈的脚踩了个空。 陆衡:“我去洗个手。” 江明澈:“!!!” 西八! … 陆衡去了洗手间。 反手关上了洗手间的门。 陆衡走到盥洗台前,他拧开水龙头。他抬了抬眉眼,镜子里的他,前面的发梢有点长了,微微遮住了眼睛。刘海海遮挡下的眼底,犹如被寒夜的月光笼罩着,一片暗涌。 陆衡他低下头,去看自己右手的手心。 刚才,差一点,差一点失控。 想要紧紧地抓住,那双在他身上捣乱的脚。 想要,顺着那只脚的脚踝往上,碰触、抚摸……或者干脆,将那具纤细的腰身,扯进怀里,恣意地亲吻。想要将那张唇瓣碾红,看他的脸颊覆上潮|红。 水龙头的水继续放着。 陆衡把两只手放在水流下,将冷水扑在脸上。 … 洗手间的水声还在继续。 江明澈听着水声,越听越窝火。 这特么不是去洗手,是去消毒去了吧? 终于,洗手间的门打开。 “你这是……还洗了个脸?” 江明澈本来一肚子火,目光触及陆衡发梢跟脸上的水珠,愣了愣。 说是洗脸吧,可这前面发梢也湿的太厉害了。洗头也不像,毕竟头发没有全湿,何况他们傍晚办理入住的时候才洗头、洗澡过。 洗手间外面就有一个试衣镜。 陆衡转过脸,看了眼试衣镜里的自己,他的脸跟头发,都不同程度的被打湿,就连衣领都沾了点水。 陆衡一脸平静:“不小心水开得太大,溅到了。” 江明澈:“……” 是有多急?! 他的脚有这么脏吗?何况陆衡是抓的他的脚踝,也不是脚丫吧? 陆衡抽过放在电视柜上的纸巾擦脸,“我出去散下步。” 江明澈怀疑自己听错了,“散步?爬了一天的山,你不累么?” 到底是谁白天爬山的时候屁股抽筋了来着? 陆衡拿下纸巾,似笑非笑地睨着江明澈:“澈哥这是关心我?“ 江明澈龇牙:“我怕累不死你。” “放心,持久,是我这个人众多优点当中最大的优点之一。” 江明澈:“!!!”好特么不要脸! 在江明澈暴走之前,陆衡把手里的纸扔垃圾桶里,“那我先出去了。” … 房门被关上。 江明澈瞪着陆衡挂在衣架上的外套。 他是陆衡出去以后,才注意到陆衡外套都没穿就出去了。 也不知道这人是什么破记性。 他出门的时候还跟他说夜里冷,到了他自己,又都给忘了。 啧。 还说出门散步,冻不死他! … 陆衡穿着拖鞋下了楼。 爬了一天山,同学们大都累了,基本都在房间里休息。 吃饭前还很热闹的大厅,现在很安静。 度假屋连着一个大院子,院子里的树上、草木屋点缀着金色的装饰灯。 夜里风大,院子里却没什么人,只有一、两对情侣坐在院子的秋千上,在低声地说着话。 院子的观星台上人最多,坐着好几对情侣。 说是观星台,其实就是搭得比较高的一个台子。 在山上,在哪里看星星都差不多,不过对于情侣们而言,肯定还是观星台这样的地方浪漫。 大概也只有情侣比较抗冻。冷了,两个还可以抱在一起,傻气又浪漫。 陆衡只看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他的唇角勾起一抹自嘲的笑。这样的浪漫跟傻气,注定跟他这个单身狗没什么关系 他一个人出了院子。 度假屋的外面有一条木栈道,木栈道有栏杆围着,零星地摆了几张桌椅。 白天有人坐在这里看风景,晚上山风大,加上视野受阻,自然也就没什么人。 他穿着的是民宿的拖鞋,薄,软,只适合穿在室内,刚才在院子里走的那几步都硌脚,这木栈道倒是刚好。 陆衡也就沿着木栈道往里走。 陆衡原先指望这条木栈道把自己晚上的精力给榨|干,回去以后倒头就睡。 结果没走几分钟,就到底了。 所谓木栈道,估计就是个拍照、打卡的功能,跟现在的一些网红景点,很是有异曲同工之妙,主打一个糊弄。 反而是栈道尽头,一大片平滑的山石群看着挺吸引人。 “算了,算了,太危险了。万一一个不下心,摔下去,就死球了。” “我也觉得太危险了,我们还是回去吧。” “走,回去吧,回去吧。” 有三个男生也到了这儿,拿手电筒找着山石群,大概是想上去吹风,或者是想看星星,发现还是有点危险,一行人就往回走。 如果是白天,在穿鞋的情况下,陆衡可能会上去看看。 好在这木栈道缩水,山里的夜景不缩水。 从这里向下眺望,山里人家零星的灯火嵌在夜色里,格外地璀璨。 陆衡在原地站着吹了下风,又看了会儿夜色,这才慢慢地往回走。 … “怎么?这是激动得睡不着,所以特意出来吹下冷风?” 陆衡抬起头。 项阳双手插兜,站在距离他只有几步远的地方。 陆衡刚才也听见脚步声了,只是他以为是登山社的其他成员。 陆衡注视着项阳,眸色很沉:“是你故意安排的?” 他在出房间门的时候,看见过其他房门打开的房间,也有男生是住的标间。 他原先就猜测,这其中会不会有人为干预的结果,听了项阳的这句话,自然也就确定了。 项阳也没装傻,“你说大床房啊?也谈不上吧。我就是在住宿登基表格上,稍微动了下手脚而已。” 项阳是登山社的前任社长,又是这次的赞助人之一,卢翊把这次活动的所有表格都发给他过目了。他在上面做一个小小的变更,根本不会有人发现。 陆衡冷下脸:“不要再多管闲事。” “你错了。我这个人最不爱管的就是闲事。”项阳双手插口袋里,他把脸贴近陆衡,笑着道:“我喜欢……看热闹。” 陆衡在项阳的脸凑近之前,越过他, “无聊。” 项阳跟在他的身后,人字拖啪嗒啪嗒地发出声响:“人生不就是这么回事?看别人的笑话,或者是被人看笑话。” 陆衡冷睨了他一眼:“涉及剽窃了吧?” 项阳双手插兜:“这叫剽窃么?我这叫向经典致敬。” 陆衡:“臭不要脸。” 项阳眯起眼:“……你们两口子要不要这么埋汰人人?逮着我一个人欺负是吧?!” 一个当众问他要不要脸,一个直接骂他不要脸,真的是缺德到一块去了! “我进去了。” 木栈很快就走到底,陆衡走下木栈的台阶。 “现在回去,长夜漫漫,我怕你挨不过。要不要喝点酒?撞个胆?” 项阳就像是变戏法一样,从他衣服外套的口袋里拿了两瓶酒。 陆衡继续往下走:“没兴趣。” 项阳不死心。 “怕乱|性啊?” 陆衡没理他。 “我说,你的道德感会不会太强了一点?像是我们这种人,能够遇见喜欢的人,那可比他们异性恋难多了。难得遇上自己喜欢的,你管他是直是弯的,直接冲就完事了呗。 你放心,直男可比你以为得玩得起多了。他们能跟你抱过、亲过、搂过,甚至炮也打了,还能跟你做朋友。他能继续交他的女朋友,当他的直男,你信不信?” 陆衡手伏在栏上,“我们这种人,是哪种人?” 项阳沉默。 片刻,眼神也随之黑沉下来。 他从来没有为自己的性向可耻过,可是他很清楚,目前同|性恋依然没有被接纳,甚至是被理解。 “我们这种人”,“他们那种人”说白了,哪怕是他们自己,也在无形中将自己跟异性恋区别开。 “变态、娘娘腔、神经病……滥|交、艾|zi充满着各种负面的、偏见的群体化标签。还要承受着各种异样的眼神跟议论。你说,要我把他拉到这样的一个世界里?” 项阳依旧吊儿郎当地道:“你自己都说了,是群体化表签。这个群体很烂,你带着他独美不就好了?人又不是活着给别人看的。” 陆衡松开攥着栏杆的手:“可是我想他,像现在这样活着。” 项阳眼底掠过一缕狡黠的芒光:“这么说,你是终于承认了,你对你的室友起了心思?” “我进去了。” 陆衡步下最后一层阶梯。 … 陆衡往民宿院子方向走。 山风越冷,他的脑子就越是清醒。 他太清楚,江明澈之所以面对他们两个人的议论,能够像现在这样这么洒脱,是因为他很清楚他自己不是同性恋。 正视自己的性向,接纳自己有着跟这个世界上绝大多数人都不同的性向本身,已经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 何况还要承受性向所带来的各种社会压力。 像他跟项阳这样的人,最适合的,只能是同类。 … 项阳在原地待了许久。 等他回过神,陆衡已经进了民宿。 项阳将手里的灌装啤酒打开,仰头喝了好几口。 他们这样的人…… 以为他稀罕直男? 他一点也不想喜欢上直男好吗?! 妈的! … 陆衡回到院子。 秋千上的情侣已换了人,草坪上的人比刚才还要少。 倏地,陆衡听见熟悉的声音,他脚步一顿。 他抬起头,注视着观星台上坐着的一对身影。 “原来你认识这么多的星座。” 孟长歌双腿环抱着曲起的腿,抬头看着星星,一脸感叹地道。 山风吹得她有点冷,孟长歌搓着手臂。 江明澈有点耳热,纯粹是羞臊闹的,“其实也没有很多。也是小时候我爸告诉我的。我小时候能认得更多,现在很多都忘光了。” 男孩子,小时候对什么都很好奇。总是缠着爸爸妈妈问东问西。 他姐说,他小时候就是一个行走的十万个为什么,属于看见大雁在天上飞,都会问大雁要飞去哪里,为什么要飞去南方过冬的那一类“问题”儿童。 长大了以后,反而不再像小时候那样,对这个世界充满探知欲,很多事情不知道就不知道,也不会刨根问题。以至于很多好事情,反而没有小时候知道得那么深,那么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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