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明显就是在耍无赖。 车停在路上,哪用手一直扶着方向盘,牵手这个理由更是离谱。 但齐悦没有反驳他,而是打开盖子,用勺子舀起一只馄饨,撇去汤,俯身小心地递到了顾朗的嘴边。 顾朗完全没嫌弃勺子被齐悦用过,张嘴将馄饨吃了下去,嚼了两口囫囵咽下,他点着头:“嗯,虾仁馅儿的,还不错,你也来一个?” 说着顾朗从齐悦手里拿过勺子,舀起一个送到齐悦面前。 齐悦看了他一眼,顾朗温柔地提醒他:“乖,张嘴。” 齐悦哪里享受过这种待遇,他脸红了红,顺势吃下了那颗小馄饨。 鲜嫩多汁的馅随着薄薄面皮的破裂在口腔里炸开,浸润了鲜香汁液的面皮与馅料混合在一起,令人食指大动。 明明是同样的馄饨,刚才吃着就没有这种感觉。 齐悦抬头,顾朗的眼睛在夜里亮晶晶的,他噙着笑问:“怎么样?有没有好吃一点?” “嗯,”齐悦不想让顾朗太得意,嘴硬说:“就一点点。” “那你把它都吃了吧,这么好吃的东西,浪费了多可惜?” 齐悦又吃了几个,最后是实在吃不下去,就问顾朗要不要再来点。 顾朗二话没说,接过那碗馄饨,几分钟连汤都喝了个干净。 “你很饿?”齐悦后悔没给顾朗多留下几个馄饨。 顾朗把包装盒收拾好,擦嘴时摇摇头,“不饿,就是觉得浪费。” 正好路边有垃圾箱,顾朗下车去扔包装盒,齐悦看着车灯前他宽厚的背影,若有所思。 仔细回忆起来,顾朗好像一直是个不喜欢浪费的人。 而且他吃饭的速度特别快,每次都是他先结束,再等其他人吃完。 在齐家生活时,齐悦听家里的佣人说起过,吃完饭后,顾朗的碗碟总是最干净的,他从来不剩东西。 刚结婚那段时间,齐悦偶尔会在家里的冰箱内看到吃剩一半的饭菜,被保鲜膜包得严严实实,起初他以为是阿姨做多了菜舍不得扔掉,就放在冰箱里,但某天他站在楼梯上亲眼目睹了参加饭局回来的顾朗手里拿着打包好的饭菜,他才意识到那些剩菜可能是顾朗带回来的。 出于健康方面的考虑,齐悦觉得总吃隔夜菜和长时间放冰箱的剩菜不好,替顾朗扔过几次,但好像仍然改变不了他这个习惯。 就像刚才他毫不嫌弃地把馄饨汤喝完,让齐悦有些意外,又觉得稀松平常。 顾朗坐进车里,看齐悦一直好奇的打量自己,于是笑笑:“是不是觉得我挺怪的?” 齐悦忽然被说中心思,快速地眨眨眼睛,不好意思地回答:“也,也没觉得特别奇怪……” “小时候和妈妈在贫民窟生活,总是饿肚子,所以什么都不敢浪费,就算是从菜市场拾到的别人不要的菜叶,也舍不得扔掉,”顾朗回忆起小时候东躲西藏的狼狈模样,唇角浮起一抹苦笑,那段时间所遭受的饥饿寒冷早就过去了,却像一块烧红的烙铁印在了脑子里,形成了最深的记忆,顾朗看着齐悦的眼睛:“这对你来说,是不是有点难以接受?” 齐悦不解:“为什么难以接受?浪费本来就是不好的事情,又不是你的错。” 感觉到顾朗回忆过去时隐隐的自卑,齐悦顿了顿,声音很小:“顾朗你不要这么说自己,我听了会难过。” 顾朗深深看着他,点点头:“好。” 开车来到沿海的广场,海风很大,寒冬时节,风中夹着雪花,两人手牵着手沿着台阶边缘走着,只听不远处潮声翻涌,拍得礁石阵阵作响。 呼吸着新鲜的空气,长期以来的压抑终于消散了一些,齐悦的心情也好了起来。 无论过去有多令人沮丧,多么让人不堪,此刻似乎都变得不再重要,齐悦是个活在当下的人,他的心很小,只想装下他觉得值得记住的东西。 比如顾朗对自己的好。 “顾朗。” 齐悦停下脚步,转身与顾朗面对面,掌心不由自主出了一层薄汗,他抿抿唇,还是决定说出心里的想法。 “其实我……很久之前就喜欢你了,我想,大概比江夏还要早。” 这些话说出口并不容易,齐悦忐忑不安地看了眼顾朗的表情,继续说:“但是那个时候你和他,你们……我不能夺人所爱,所以就一直看着你们的关系越来越近。” 齐悦实在不想说出自己曾经偷窥顾朗和江夏两人单独在一起的事实,好像这样就显得他没有很卑鄙。 “江夏他善良,勇敢,性格好,阳光开朗,你能选择他,我觉得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 半晌,齐悦得不到回应,便抬头看顾朗的眼睛,发现他正直勾勾看着自己。 齐悦心里一悸,还是顶着强大的压力说:“真的,我觉得你们很般配。” “虽然,虽然现在说这话有点得了便宜卖乖的感觉……”与顾朗四目相对,齐悦的声音越来越小,他越来越没自信。 但他想这样就足够了,能当面说出自己的感受,就足够了。 选择权留给顾朗,如果这次还能选择的话。 齐悦咬了咬下唇,心一横说:“我想告诉你的是,江夏还活着——两年前我收到过他的消息。” 漫长的令人窒息的沉默后,齐悦听到了顾朗的话,他反应了几秒后,陡然睁大了眼睛。 顾朗说:“那悦悦你知不知道那场差点毁了你的绑架,是江夏自导自演的?” 【作者有话说】:哈哈哈哈哈哈看题目大家估计会以为是深夜栏目,可惜是走剧情(抱一丝 提前晚安!!!!
第77章 我愿意 齐悦听到了自己咽下唾沫的声音,他怔然望着顾朗,结结巴巴地问:“什、什么意思?” 顾朗敞开大衣,将还处在迷茫状态的齐悦拥进了怀里。 “悦悦,”顾朗低头吻了吻齐悦的头发,没再跟齐悦绕弯子,“这些年我一直在调查江夏的事情,无论是把于洋留在身边,还是补偿江家人,都是为了找到江夏的死亡真相,但我找这些,不是为了江夏,而是为了你。” 齐悦此刻血液都凝在了身体里,他不知道顾朗为什么这么说,也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我……和江夏,我们有什么关系?” “直到不久前,我还以为你喜欢的人是他。”顾朗说这话时有些不好意思,微微低了下头,不敢看齐悦的眼睛,“上学时,你总刻意来教室找我询问江夏的情况,后来还会为了他去尝试不擅长的爬山游泳,明明那么怕水,可还是跟着游艇出了海……我以为你真的很喜欢他。” 齐悦张张嘴想要解释,又听到顾朗说:“……你们被绑架那天,我去图书馆没等到你们,就找遍了所有地方,还给你打了电话,但奇怪的是,电话是江夏接起的,当时我以为你们在一起,就没放在心上,直到齐可珍告诉我你们被绑架了。” “所有人都以为江夏是为了救你,和你互换了身份,所以被杀害,包括我也这么认为。” 说到这时,顾朗明显感觉怀中人身体一僵,他赶忙把人抱紧了一些,安抚地拍着后背。 “别怕,已经过去了……” 江家人凄厉的叱责和怒骂仍在耳边回响,警方的询问和母亲家人的哭啼混合在一起,几乎让尚且年幼的齐悦崩溃。 每每回忆起那段时光,都会鼻子发酸。 只是这次齐悦没有忍耐,他把脸埋在顾朗的胸前,无声地哭了出来。 好像拦截着滔天洪水的堤坝突然有了裂缝,顾朗的话让那裂缝越来越大,最终变成被撕裂开的鸿沟,压抑的情绪终于得以宣泄。 顾朗无奈地摸着齐悦的头发,一手把人抱得更紧,恨不得揉进胸膛。 往事不堪回首,此刻眼泪的含义在顾朗眼中也变得不同。 齐悦平日寡淡少语,鲜少与人主动沟通,情绪外露更是罕见,这样歇斯底里的哭泣还是第一次。 顾朗深知这眼泪有大半是因为齐悦在自己这遭受了多年不明的委屈,他却找不到好的办法补偿,只能心里盼着齐悦肯给再给自己一次机会。 齐悦哭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肩膀仍然一抽一抽的,脸埋在顾朗胸前不让他看。 他闷声闷气地哽咽着让顾朗继续说。 顾朗无奈,手指在齐悦的发尾打着旋,沉声道:“江夏被害后,我以为自己有了机会,便有时间就去你面前晃,可是你表现得很排斥,再加上齐可珍和齐焕的威胁,我逐渐被隔离在你的圈子外。” “齐焕怕我抢了他的家人,地位,甚至继承权,所以对我如临大敌,他让我产生如果不发展自己的势力,就无法保护想保护对象的念头,他是第一个让我有了这种想法的人,说到底,还要感谢他这么多年的欺辱和迫害。” 齐悦摇摇头,“……他是在嫉妒你。” “或许吧,齐焕算不上一个聪明人,”顾朗的声音里多了几分轻松,他看着海风卷起轻盈的雪花飘向大海,心情也释然了许多,“后来你被送到国外治疗,我不敢拿手机发消息,就写了很多信给你。” “信?”齐悦从顾朗怀里抬起头,睫毛挂着泪珠问。 顾朗点头,语气有些惋惜,“可惜只寄出去了一封。大部分信件都被齐可珍的人拦截了,她拆开看后,当着我的面烧了它,说我自不量力,痴心妄想,没封起来的信藏在了书柜里,被齐焕和他的朋友们翻了出来,他们逼我把信读出来。” 顾朗的话语突然停止,齐悦急切地看着他:“后来呢?他们把你怎么样了?” “我读了,”顾朗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我当着所有人的面,把一字一字写给你的问候和告白都读了出来,那时我以为他们也能理解这种感情,可是我错了。” “他们只想看我的笑话,奚落过后,他们又逼我吃掉了那些信。” 齐悦难以置信地攥紧了手指,他以为齐焕小时候做的恶已经是极限,却没想到他竟然还能做过这么恶劣的事情。 齐悦对顾朗说不出“都过去了,不要怕”这种话,与顾朗在齐家受到的虐待相比,自己遭受的那场绑架似乎并不能相提并论。 但最令他寒心的,还是亲人的隐瞒——明明所有人都知道顾朗对自己的感情,唯独自己不知道。 顾朗故作轻松地笑道:“悦悦替我心疼了?” 齐悦不说话,只环着他的腰,侧脸贴在他的胸膛,听着沉重有力的心跳,心里踏实了很多。 还好,他们没有错过更多。 还好,他们还有更长的路要一起走。 顾朗啄吻了一下齐悦的发心,“得知你选择了我的那天,我高兴的快要发疯了,你不知道那一个吻对我多重要,也是在这样的雪夜,我至今记得那个场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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