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场后,孟斯鸣瘸着腿吃力地走回休息区,比赛的结果让他暂时忽略了腿上的挫伤疼痛,此刻的他没有难过、也没有遗憾,只是在一遍遍回想着刚刚自己台上的表现,极力想记清楚那些地方失了分,那些地方又吃了亏。 虽然回忆的并不完整,但孟斯鸣清楚地记得对手无论是技术、速度,还是力量,各方面都强过他一大截。说得更惨些的话,他就像是一个老鼠被猫拎到台上玩弄一样,对抗时毫无招架之力。 孟斯鸣从家里拿了部摄像机,在上场前交给了队友,让他将自己比赛的全程拍了下来,他盘算着比赛结束去找教练一趟,让他帮自己分析一下具体哪里需要改进和提高。 正想得入神,突然有人似乎拍了自己肩膀一下。 孟斯鸣吓得一阵惊颤,连忙回头去看。 他皱皱眉。 望着自己身后站着的少年,露出一瞬间的迷茫。 嗯?眼熟。 啊!江北! 孟斯鸣立刻转过身体想要站起来:“是你?!”没曾想扯动了腿上的挫伤,站也没站起来,倒差点又摔一跤。 江北赶忙伸手接住孟斯鸣,扶着他坐下来,薄薄的眼镜下面是一双鹿一般的眼睛,亮晶晶、水润润的,带着浅浅的笑意看着孟斯鸣。 “江北?是你吗?”孟斯鸣不敢确信地重复问道。 江北笑盈盈地坐到他身边,不疾不徐地说:“那天想去你学校找你,正好碰到你出发。” “我还以为我眼花了呢。”孟斯鸣心里像是有花在开。 江北打定孟斯鸣不是一个矫情的人,诚实地说:“我一直在看台上看你,本想看完就离开的,但上一场你输了,我担心你,所以就下来了。” 孟斯鸣傻问道:“你有事?” 江北解释道:“只是来看你。外公还在参会,我偷溜出来的。你还好吗?” 孟斯鸣摆摆手,豁达地笑了一声:“我没事,输掉比赛很正常,今晚我就找教练分析比赛情况,争取找到改进的策略,明年还有机会。” “这就好。”江北他顺手拿起垫子上的云南白药,掀开孟斯鸣腿上的道裤帮他上药,行为之自然,竟无一丝尴尬或不适。 从挫伤的严重程度上来看,不难看出孟斯鸣刚刚经历了一场恶战,膝盖伤处鼓起了一个鸡蛋大小的包,包上还透着紫色的淤血,皮肤也因肿胀而挂着亮亮的光泽。 下场后孟斯鸣一心在想比赛的事情,丝毫没感觉到疼,被江北掀开后方感觉自己后背已然被疼痛溻湿了一大片。 孟斯鸣呵呵笑着,把自己的道裤又往上撸了撸,倒也不客气地让江北帮自己喷药。 上完药后,江北起身说:“你先别动,我去附近小卖铺买个冰棍帮你敷上。” 孟斯鸣抬起手,示意江北扶他起来:“我和你一起去,这里太闷了,出去透透气。” 体育馆里确实又闷又吵,江北见他膝盖上的伤也并没严重到路都走不稳的地步,想也没想便将孟斯鸣的一只胳膊挂在自己肩膀上扶住,另一只手挎住他的腰,搀着他一瘸一拐地走出了体育馆。 孟斯鸣身上有着刚刚激烈运动后残留的热气,挥发着淡淡的汗味,洁净的道服透着洗衣粉的味道,融在一起竟然有一点点好闻。 江北转头看向孟斯鸣的侧脸,汗渍停留的地方留下浅浅的痕迹,头发湿哒哒的,凝成缕状,望着他那大半年未见却已然成熟许多的面庞,恍惚间竟然有种想要蹭一蹭的从动。 江北知道,自己的眼神已经开始不正常了,再不收回目光恐被孟斯鸣看穿! 但江北不想收,他就想这样赤裸裸地看着孟斯鸣,他就想让自己压抑了3年的情感能稍微释放下,无论被发现也好,被拒绝也好,他都无所谓。 只是,江北之所以能藏3年而不动,正是因为他是江北。 他从不做蠢事,也懂得隐藏锋芒、伺机而动,在没有十足的把握时,他绝不会冒进,与其说3年,尽管再长时间,他也能等。 想及此处,江北方静静地收拾起自己的情绪和表情,直到恢复正常。 江北将孟斯鸣扶到体育馆广场的树荫长椅上,从包里掏出刚买的冰棍替他敷上,不忘提醒他:“有点凉。” 孟斯鸣看着江北,笑笑道:“你今天忽然空降到我面前,我到现在还没回过神呢,总觉得不是真的。” 江北没有松开给他冰敷的手,说:“我们有一年多没见了吧,上次打架分手后。” 孟斯鸣不改流氓本色,提醒他:“不是分手,是分开,搞得我好像欺负了你似得。” 江北白了他一眼,佯装生气。 孟斯鸣正色道:“话说,我除了知道你的名字外什么都不知道,但你明知我在东方高中,怎么也没找过我啊。” 江北说:“你不是说让我有事找你嘛,我也没事。” 额,孟斯鸣被噎了一下:“这倒也是,那你现在可以告诉我你的事情嘛?” 江北问:“你想知道什么随便问。” “你多大了?” “15。” “你在哪个学校?” “师大附中。” “哦,我以前也在师大附中。” “我知道。” “你怎么知道?” “曾经学校有个风流不尽的学长,交女朋友如换衣服,他的英雄事迹在学校男生中传的很开。”江北抬眼一脸调侃地说。 孟斯鸣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呵呵,是咩。”继续问:“那你有没有女朋友?” 问题一经开口,孟斯鸣就后悔了,这么隐私的问题,他不合适问的,可怎么就如此顺口的问出来了呢。 江北却也不避讳,说:“没有。” 孟斯鸣为了掩饰自己的尴尬,干笑了两声:“啊,哈哈,要不要我帮你介绍一个?” 江北将敷在孟斯鸣膝盖上的冰块狠狠地朝肉里摁了一下! “嘶!!!”孟斯鸣吃痛地抬起膝盖,疼到面色扭曲。 江北憋住笑:“先顾好你自己的伤再说帮我找女朋友吧。” 春和日暖,天气晴明。都说济南的冬天很可爱,但春天也很明媚呢。 日,暖暖的。 风,凉凉的。 云,软软的。 树,嫩嫩的。 人,“也可可爱爱的”。 “什么?”江北问。 孟斯鸣呵呵笑道:“我觉得今天的天气特别好,让人心情很是明朗。人,”他笑嘻嘻地看着江北,“也可可爱爱的呢。”他朝江北使了使眼色,意在指他。 江北切了一声,没理他。 孟斯鸣像是有很多很多话要对江北说似的,弯着腰对着蹲在自己面前帮自己敷伤口的劳工喋喋不休:“你知道吗,当时和你分开后,我有好长一段时间心里都会莫名想起你,一边郁闷自己对你一无所知,一边又在期待你能来找我,后来,你也一直没来,就这么的过了一年多,我都快把你忘了,谁知道你今天竟然能出现在体育馆,我以为我眼花了呢。你不知道我这大半年来发生了多少事,我又开始……” 他的诚实和坦然让江北心里阵阵悸动。 江北敛着眼睛,将手里的冰棍翻了个面,他掩饰着自己心里升起的细小窃喜和激动,他觉得,在孟斯鸣的心里自己是有一定重量的,只是孟斯鸣未发觉而已。 江北决定,在孟斯鸣心里这丝情感未觉醒前,他不会贸然行动。
第10章 再战 孟斯鸣叽里咕噜说了一大堆,见江北没什么反应,问道:“你怎么不理我?” 江北接话道:“我在专心给你敷冰块。你继续,我听着呢。” 孟斯鸣继续说道:“说实话,我总觉得你很眼熟,当时在小胡同里我就问过你,我们是不是见过,虽然你否定了,但我仍旧觉得和你似曾相识。” “我大概是长了一张大众脸吧。”这个理由很充分。 “怎么会!”孟斯鸣反驳道:“像你这样一个漂亮的,像个瓷娃娃般的……哦,对了,你知道福原爱么?明年奥运会,福原爱来中国集训啦,她的外号就是瓷娃娃。” 江北抬头:“你说我像个女的?” “不不不,哈哈,就是一个比喻,我其实想表达的是,你一点都不大众,像个洋娃娃,尤其是你的眼睛,我特别喜欢,像小鹿一样。” “刚刚是瓷娃娃,现在是洋娃娃,这会儿又像鹿,我从上到下有没有一处能像人的?”江北被他形容得有些想笑。 孟斯鸣不好意思地挠挠头答道:“我学习不是很好,能知道的形容词都用上了。” 江北把冰棍拿开,检查了一下孟斯鸣膝盖的淤青,显然经过及时的处理,已经消肿了大半。 此时手机响了,江北掏出一看是外公打来的。 江北对着电话嗯了几声后就挂断了的,收起手机后问向孟斯鸣:“我看了你的伤消肿了很多,一会儿可以自己回去吧?” 孟斯鸣忙说:“一点小伤,没事儿,”然后又不确定地问道:“你要走了?” 江北点点头,牵住孟斯鸣的一只手,把冰棍递给他:“外公催我回去,我们滨海见。” 看着江北的身影渐渐消失在体育馆大门外,孟斯鸣才收回略失落的眼神,但回头一想到那句“滨海见”后,又喜滋滋地笑了起来。 2007年7月暑假,东方武校开始了停课集训。 在其他学校的学生充分享受暑假带来的快乐时,东方武校的学生照例进入了他们每年最为痛苦的阶段——集训,毕竟,没有哪个专业队能任由运动员停训2个月以上,训练这件事情是最为单纯不过的,练,就进步,停,便生锈。 孟斯鸣东方高中的课结束后并未回家,搬了自己大半的行李到东方武校的宿舍,和队友通吃同住同训练。 假期里的李熠辉偶尔会来武校找他,前期是他给孟斯鸣补课,后期是他俩一起复习。 李熠辉惊叹孟斯鸣的聪明,不止一次地仰天长啸为何世间对他如此不公,没有帅气的外表,也没有可怕的情商,就连以前引以为傲的智商,现在也有被孟斯鸣碾压的态势。 这厢的江北,在孟斯鸣的心中仿佛是一个神仙般的人,自济南体育馆分别后,虽然他口头答应孟斯鸣滨海见,但这次又像当初一样石沉大海,杳无音讯,着让孟斯鸣心里即落寞,又郁闷。 孟斯鸣问过李熠辉是否有江北这一号人,但师大附高和师大附中校区是隔着的,李熠辉也打听不出什么有用的信息来。 孟斯鸣虽然郁闷,但很快便被魔鬼般的训练淹没。 暑假过后升入高三。 在整个东方高中的高三年级的几个班里,除了一班还有几个学生在垂死努力外,剩下的就是三班的孟斯鸣了。 升入高三的第一天,他便主动去教务处拜托老师将他调往一班,说明了自己将要考滨海大学的想法以及渠道。教务处老师听后感觉很是可行,心想说不定这个孟斯鸣还能为虚糜的东方高中带来一个祖上冒烟的录取通知书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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