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的人不喜欢玩,学校里我也没有你跟胡悦这样的朋友。” “反而还遇到些个莫名其妙的傻逼……” 向南嘉有些懊恼的揉了一把头发:“抱歉我……脑子乱乱的。” 说的话也毫无逻辑,想到什么说什么。那些凌乱的记忆在脑海里不断闪回,他不知该从何说起。他因为什么不安,因为什么做噩梦,为什么烦躁,为什么痛苦。 是什么令他如此难忘? 是母亲虚假的关爱和无法庇护的虚伪面容,还是父亲暴虐控制欲极强的手段,亦或是暴怒之时在他身上落下的那些伤痕? 还是因为……在学校里那些面容带着嘲弄与恶意的少年? 无论是谁,有关他们的任何记忆他都无法忘怀。 陆渊没有一丝的不耐心,他望进那双漆黑的瞳仁,令他生出了些许勇气。 “其实一开始我和南熹的关系一点都不好,在学校里面他见到我就跟没看见一样。” “他都这样了,我肯定不会热脸贴冷屁股凑到他眼前找无趣。” “甚至在心里生出了不好的想法。” “我想啊。”向南嘉从床上起身,看着窗外的明月:“我是不是被抛弃的那一个,在过往的十几年他都过着幸福无比,令我梦寐以求的人生呢?” “是不是如果晚一年出生的人是我,那么我们的人生就截然不同?” “留下来的那一个,或许就不是我。” “可在那里的时间越久我就越觉得自己愚蠢。那里的生活和我想象之中的完全不同。” “从前我只觉得只要物质上美满,就没什么算得上苦痛折磨。” “半年之内,我没吃过韩嘉仪亲手做的一顿饭。甚至周末家里面都没有她的人影,刚开始的节假日我并不知晓,一开始都是在外面小吃街解决的。” “外面的东西总归是不健康,也不利于肠胃,之后我学会了自己做饭。” “偶尔南熹在家的时候也会吃些。” 像是陷入什么回忆之中,向南嘉眼眸微微闪动:“他不像我想象之中过得那样自在。” “向森和韩嘉仪只是把他当做一件物品,一件值得炫耀衬托自己的物品。” “我根本看不出来他哪些爱好是发自内心与初衷,只是偶尔会窥见他发疯的模样。” “在此之前我从没想过这世间会有这样的事。” “什么温馨充满爱的的家庭,跟那里根本都毫无联系。什么样的父亲会紧逼自己的儿子一直重复不喜欢做的事情,动不动言语打骂侮辱?什么样的母亲会在儿子在学校出事之后第一反应是自己去不了预约的美容项目?” “我想不明白,无法理解。” “他伪装的很好,一直以为他不在意。直到他在训练中摔倒之后,右腿骨折。” “在身边照顾他的只有我和一个素不相识的阿姨,在那一刻我忽然觉得他很可怜。” “在那里,我们像是不想干强迫被聚在一起的人,为了各自的目的,被迫忍受维持这段令人恶心作呕的关系。” 屋外的月光正好,透过窗户撒在屋内,与床头那盏小灯的光芒交织在一起。陆渊盯着那抹身影,心底传来密密麻麻的痛意。 “那你呢?” 少年的脖颈白皙,身前清瘦纤细,陆渊回想起无数个梦里回想着的身影。 他从梦境醒来的无数次夜晚,都曾试想过在离开后向南嘉一个人度过的那段时光,可他终非当事人,那些从旁观者口中捕捉的只言片语无法还原向南嘉的人生,也无法了解他曾历经的伤痛。 如今的他,将自己的经历轻描淡写的一笔带过,却又以旁观者的角度去体谅同情他人的不幸。 那他呢? 又有谁来心疼体谅他? 过去与现在截然不同的平行时空里,向南嘉又是怀着怎样的心情一人平复释怀? 也许……根本无法释怀,故事的结局已经宣告一切。 “在和他们共处一室的半年之中,有没有受伤,有没有人欺负你?有没有……” 有没有觉得孤单,有没有后悔离开,有没有想念他,有没有照顾好自己? 后半句话语被陆渊吞进嗓子里,他握紧身侧的拳头,等待着答案。 窗前的少年垂下眼睫,敛下眼底的情绪。 “都过去了。”向南嘉缓缓叹出一口气:“除却开始的期待落空,其他的倒没什么所谓。” “将他们当做不相干的人,好像也就没那么会令人难过。” 陆渊闭上眼眸,随即无奈的叹息。 他看出来了,以向南嘉的的性格,怕是不会轻易开口向人倾诉自身脆弱的过往与经历,或许在他看来,这是糟糕或是负向能量的体现。 陆渊第一次感到挫败,他小心翼翼的靠近,想要揭开对方的最后一层伪装,想要了解他的所有,可对方总是将他拒之门外。他或许该稍显强硬,可是在面对向南嘉的事情上,他不得不再谨慎一些。 “那你弟弟这样回去,你爸他会不会再像从前一样?” “他前几天给我发了消息,说向森最近不在家里,所以理论上说暂时没什么事。”向南嘉故作轻松的转身,冲陆渊露出一个笑。 “没事的。” “等以后我和南熹上了大学就不用日日待在家里面,再等以后我们都到了他管不到的时候,就能过自己想过的日子了。” 陆渊看着他眼里闪出期翼的光,心底沉了沉,可随即想到前些日子脑中浮现的记忆,他忽然多出来许多不确定性。 他嘴唇张合几下,最终没再说什么。 …… 期末将至。 临近次日考试的晚自习,班上的同学便早已把教室用于考试的座椅空了出来,多余的那些全都拉到了教室外面的走廊。 教室外和楼道里全是堆积的书册,只独独留出一条能过人的道来。 自习课上的老师让同学们自行翻看记背知识点,以便应付明日的考试。 当然也有如胡悦这般随性的。 因为教室里的大半课桌都被搬到了外面,教室里一张桌子都围上了三四个人。距离极近的胡悦自然而然就凑到了向南嘉陆渊一起。 胡悦他无心复习,有一搭没一搭的拉着向南嘉聊着天。 “南嘉,你寒假里打算干嘛?” “还能干嘛,只有一个月的时间,而且过年得和家里人一起吧?”向南嘉看着手上的作文素材,脑子里却记不进去一个。 胡悦像是泄了气的皮球。 “啊。” “过年之前或者过年之后,咱们要不要一起出去玩玩?” “你有没有去过离我们这里很近的武当山?” 向南嘉怔愣,随即摇头:“没去过。” “我也没去过。” “那我们要不要一起去看看?” 胡悦来了兴致,仿佛现下已经考完试了:“从市区到那边大概也是需要半天,咱们去那边玩几日。” “你们有想法吗?” 向南嘉思索片刻,带着讯问的眼神看向陆渊。 “反正放假也没什么事情,想去看就去看看吧。” 陆渊停下翻书的动作,轻轻点头。 “那就说好了,咱们考完试就一起出去。” 向南嘉撑着脑袋,眼神恹恹的扫过胡悦眼前不知从哪儿翻来的作文书。 “语文没事,别的我也不怎么担心,我就害怕后天的英语。”想到他那毫无起色的英语成绩,胡悦无聊的打了个哈欠。 “不如寒假里面抽时间多补补,下学期开学给老师一个惊喜,正如你上次检讨里写的那样。” “你可别打趣我了。”胡悦摆手:“我这英语真的是一点都背不进去。” 向南嘉努努嘴:“高一的时候不是有个日语班还有俄语班,你之前怎么不去报一个?” “啊,当时没想到以后会是这样。”胡悦挠挠后颈:“那个俄语卷舌我一点办法都没有,日语倒是……” 摸了摸下巴,胡悦皱眉:“我还是好好学英语吧。” “不如你传授我一些学习技巧?” “哪有什么技巧,只不过要在这上面多花时间和精力罢了。”
第42章 明析 窗外风声呼啸,向南嘉顿笔看着窗外略显萧瑟的操场。 收回视线,在自己身前的是陆渊那再也熟悉不过的身影。考试题目的类型与平日里做的那些并无二致,向南嘉也没感到什么特别的难度。 倒是在写完题目的空余想起了昨晚胡悦说的话——去武当山。 从前他只是听说,从没有去过,再加上身边的人没有一个有这方面的信仰,他从没有生出去那里的想法。 发愣之余,广播中传来音乐老师温婉的声音。 “同学们,距考试结束还有十五分钟,请还未作答完毕的同学尽快作答。” 考试结束,人群哄闹着起身向门外涌去,向南嘉握着试卷和笔盒在门口等待陆渊的身影。 “怎么样?”陆渊神情淡然,眼神示意他手中过得试卷。 “还行,你呢?” “也还可以。” 门外多的是对答案的学生,向南嘉无意间也听到几句,却并不真切,晃了晃脑袋,二人随着人群返回各自的教室去了。 昨日还有些凌乱摆在过道里的书今日已被有序的收好,这才使得楼梯走道的空间变得更加宽敞。 向南嘉无意间瞥见几本盖在最上层的化学书,又下意识去看陆渊:“我们这一层有理科班吗?” 陆渊显然也注意到了这本书:“是楼下七班的吧。” “七班的书都摆到这儿了……”向南嘉不禁替对方担心:“他不怕混在这里弄丢吗。” “可能他朋友的书也在这儿。”陆渊不以为然:“教科书而已,应该不会丢。” 向南嘉极不赞同的摇头:“之前高一我那本语文书考试之后都不知道跑哪儿去了,现在都不见踪迹,虽说能再买一本,可是里面的笔记我真的不想再写一次了。” 闻言,陆渊似乎陷入回想之中:“你那本语文书是你忘记在了复习的教室别人的位置上,之后去了谁那儿自然无人可知。” 向南嘉还想开口辩驳几句,身后窜出一个身影,来人一把勾住自己的脖子,半边身子的重量都压在了他的身上。 “哎哎哎,南嘉你把你试卷给我看看,我和你对一下选择题答案。” “我拒绝”向南嘉将试卷随意翻折几下塞进了陆渊口袋里。 “为什么?”胡悦眼睁睁看着试卷进了陆渊的口袋里,唯独露出几雪白色的边角,勾得他直心痒痒,可他不好直接伸手从陆渊身上去夺:“为什么不跟我对答案?我要伤心了……” “这个时候对答案对你来说完全没有半分好处吧?”向南嘉挑眉:“倒不如好好为下午的考试养精蓄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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