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正长身体,要多吃点,还得多补钙和维生素。”林浅捏捏他的膝盖,“这几天腿抽筋了吗?” “没有了。” 他们聊起学校里发生的趣事,闻持疏全程充当安静花瓶,只听不说。 “爸爸。”闻越探身喊话,“我想……请上学期的规划老师来家里谈谈。” 闭目养神的闻持疏嗯了声。 “你不问我为什么吗?”闻越嘟囔道,“假期你把家教老师都请走,我还以为你要放养我了呢。” 闻持疏这才睁眼,目光里有些浅淡的笑意:“我知道,你会再找我的。” 对于闻越而言,培养与教育并非为了应试。伴随年龄渐长,闻越接触到更多优秀的同龄继承人,从他们身上发现自己不曾具备的品质,比任何时刻都要渴望进步。 这种野心在他分化为Alpha后尤其强烈。 再次被闻持疏看穿,闻越并不气馁:“好吧,那我自己做主。” “合理安排,劳逸结合。”闻持疏抚摸林浅手上的钻戒,来回欣赏,“每周日的时间空出来。” “周日?” 林浅用指尖挠了闻持疏一下,对闻越说:“以后每个周日,你想做什么我们都陪你玩。” “真的吗?”闻越被惊喜冲昏了头脑,“真的吗!” “爸爸妈妈会骗你?”林浅与闻越拉钩,小声说,“林老师很信守承诺哦。” 闻越这才确信,日理万机的闻持疏会想方设法抽出时间回归家庭——他欢呼雀跃,大喊:“那这个周末,爸爸要教我骑摩托!” 闻持疏嘴角抽动:“我就知道。” == 吃过晚餐,一家人蜗居在闻越的小别墅里,沉默做着各自的事情,虽不说话,气氛却异常和谐安宁。闻越捡起书本继续看,翻了几张纸页,忽然听见闻持疏唤他。 Enigma拿出一个黑丝绒方盒,推到他面前:“开学礼物。” “开学怎么还有礼物呀?” 闻越嘴上抱怨,手却乖乖打开礼盒。看清闻持疏送给他的东西,他抿唇露出委屈的表情。 “……” 当初为了逃亡,闻越砸碎了心爱的小提琴,顺道丢失了最宝贝的那颗粉钻。如今粉钻被重新镶嵌进微调器,回归主人。 林浅一直偷瞄闻越,发现不对,赶紧伸手搭住他肩膀,轻言细语:“怎么啦,越越?不喜欢吗?” “没有……”闻越吸了吸鼻子,“只是小提琴坏了……” 他像是被戳到痛处,突然情绪崩溃,搂着林浅大哭:“再也修不好了……我的小提琴再也修不好了……” 这场痛哭令闻持疏措手不及,林浅赶紧安慰他:“其实我们给你重新定制了一把,妈妈打算手绘之后送给你作生日礼物,想给你惊喜才没有说的。宝贝,不要难过好不好?” “新的小提琴再好,也不是原来那把了!”闻越哭得更加伤心,“就像你们会有新的孩子,有新的爱情结晶,我却什么也不是!” 带有木质气味的野百合花香瞬间浓郁,闻持疏与林浅对视,耐着性子问:“谁说的?” “我都看见了,你们要生二胎。”闻越用手擦眼泪,“弟弟妹妹很好,你们分开这么多年肯定想有自己的孩子……当哥哥也没什么的,真的,我没有不开心……” “越越!” 林浅将闻越抱进怀中,颤抖地拍打他后背,释放出安抚信息素。闻持疏皱眉想了会,说:“今天早晨去卧室,你看见B超单了?” 闻越哭得抽噎:“……嗯。” 闻持疏瞬间明了,走到他身侧,有些无奈,更多的却是心疼。 “抬头,看爸爸妈妈。” 小Alpha倔强地侧过头,胡乱抹去泪水。闻持疏像是追着向日葵跑的太阳,把孩子逼得跺脚,不情不愿坐回沙发。 闻持疏蹲下身与他平视:“B超单是因为妈妈曾经的重病没有得到及时医治,Omega生殖腔很脆弱,需要很长时间调养。” “我们是给他看病才去做检查的,没有二胎,没有弟弟妹妹。”闻持疏替闻越整理头发,“以前没有,未来也不会有。” 闻越更难过了:“我不想逼你们,这样显得我太幼稚太自私了。如果……” “越越。”林浅握住闻越的手,“我们只有你一个宝贝。” “真的吗?”闻越靠着林浅发抖,“可是……” 可是十二年的间隙客观存在,错过的岁月难以挽回。他们支离破碎拼凑到一起,拿什么黏合彼此,无法补偿的遗憾又该怎样一笔勾销?不如趁旧情重燃要个孩子,参与新生命的孕育和成长,让这份温情更长地延续。 孩子只有一对父母,父母却可以有许多孩子啊。 “越越,看着我。”林浅不忍孩子伤心,跟着难过自责,“还记得在祁家那晚,我对你说过的话吗?” 闻越闷闷不乐:“嗯。” “爸爸妈妈很早之前就谈过这个问题了,我们因为意外分开,好不容易重聚,互相陪伴的时间怎么也不嫌够。”林浅疼惜地抚摸闻越侧脸,“所以无论如何,我们都只想好好陪你长大。” “我已经十二岁了。”闻越眼泪不停,“已经是Alpha了。” “可是在我们眼里,你始终是小孩子。” 闻持疏拿丝巾擦拭闻越的脸,语气认真:“五岁那年你生了一场重病,情况很危急,差点死在手术台上。爸爸当时想了很久,万一你没能挺过去,我该怎么办。” 这是闻越今天才知道的秘密,闻持疏为了救他,放弃成为Enigma的宝贵机会。 “爸爸!”闻越嚎啕大哭,“我不要你们牺牲,我也不要你们委屈……” “不,这不是牺牲,也不是委屈。之所以把这些事情告诉你,不是要你心怀愧疚,更不是要道德绑架。爸爸妈妈想让你知道,你的存在本身就很重要,是因为爱,你才选择了我们。” “我……选择了你们……?” 林浅不禁落泪,哽咽地说:“闻越,你是我们唯一的宝贝……因为你,我们才变成爸爸妈妈的呀。” 尽管始于错误,但林浅的心软和闻持疏的坚强都让他们没有放弃闻越。亏欠闻越的已经太多,他们想不到理由再要孩子。 “曾经我设计了一套珠宝,最好看的留作对戒,最独特的送给了你。”闻持疏将手搭在闻越膝盖上,触摸那本《茶花女》的封面,垂眸说,“闻越,那是我最满意的作品,直到你诞生。” 闻越扑到闻持疏怀中,抓着他头发大哭:“呜呜呜……其实我早上也没看清楚就跑了……呜呜呜……” 他好不容易在父亲面前袒露脆弱,抽抽嗒嗒地讲话,黏糊又可爱。林浅与闻持疏哄到深夜,闻越才坚信他是爸爸妈妈唯一的最爱的捧在手心的小宝贝,心满意足上楼睡觉。 “晚安。”林浅替他压好被子,“做个美梦,越越。” 哭闹过后的闻越深感丢脸,躲在枕头里装死。林浅给他留了一条带有信息素的围巾,别在衣柜缝里,轻轻关灯离开。 许久过后,闻越起床,走到房门口,抽出那条围巾—— 衣柜被意外打开了,黑夜里,闻越毫不设防撞见一双桃花眼,怔然若失。 他看见自己的泪痣,嘴唇,合拢的手掌,还有栩栩如生的蛋糕。林浅送给他的见面礼,本该被陆鸣烧掉,此刻却安静躺在衣柜角落,沐浴着圣洁月光。 世界上总有一段羁绊,像小说也像油画,有时妙趣横生,有时平淡琐碎。在漫长岁月里,这种爱无需批注,哪怕被误解也没关系。多年之后,读者会突然抬头看向夜空,明白当初那句话的深情,那颗星存在的意义。
第57章 【诗情残缺】 “先生。”李直欠身对闻持疏说,“我回来了。” Enigma转动钢笔,点头示意他说下去。Beta从手提箱中取出厚厚的一叠文件,规整摆放到闻持疏面前。 “十二年前的七月七日,太太在康加奈尔Nix Clinic分娩。Nix距学校十公里,周边是著名的难民区,鱼龙混杂,黑市与堕胎诊所众多。选择这里的理由应该是……” “便宜。”闻持疏翻看文件,“那家诊所现在还营业吗?” “六年前关停了。”李直拿出当时涉事医护的全部名单,“这些人大多还留在第一区。” 闻持疏沉吟片刻:“陆鸣是怎么瞒天过海的?” “越少出生时生命体征非常微弱,诊所不具备新生儿救治资质——它只是一家普通的堕胎诊所,当初同意让太太分娩,是因为医生看他实在太可怜——按照本地医疗程序,护士把越少交给陆先生,请陆先生带去儿科医院急诊。” “陆先生把越少遗弃在一公里外的垃圾桶里,但五分钟后折返,抱走他送回个人公寓。” “五分钟。”闻持疏咬紧牙关,“那还是个暴雨天。” “此时,太太正在接受止血手术。”李直将资料翻到最后,“陆先生回到诊所,告诉医生护士。孩子已经夭折,为了保护病人情绪,请求他们保密。” “今年新年前夕,也就是农历腊月二十九,陆先生滞留康加奈尔,驱车去过Nix街区。” “去做什么?” “查阅越少的出生医学证明、成长档案、学籍,还有一些辅助材料。”李直拿出第二个手提箱,“这些在黑市都能轻松搞定。” 闻持疏放下钢笔,转椅望向窗外的茶港夜景。 “这是第几次了?” “第八次,先生。”李直的黑皮手套反射着奢华光泽,“口供内容已趋于稳定,陆先生的精神状态也已经……不太正常了。” 被关押在永无天日的地牢里,接受吐真剂的注射,一遍遍回忆当年那个酷热的雨夜,讲出折磨自己数年的犯罪秘密。第六次审问后,陆鸣抓着闻持疏的脚踝请求他给个痛快,闻持疏冷漠注视着前妻,一根根踩断他的指骨。 “还有五针,找时间慢慢打给他,不要急。”闻持疏话锋突转,“当初救助过林浅的医生护士,之后你亲自走一趟,现金支票任他们选。” “是。” “律师联系好了吗?” 李直给出名片:“联系好了,明天下午四点约您见面。” “很好。”闻持疏靠着椅背说,“你是个出色的管家,李特助。” “我的命是先生和越少给的,为了越少,万死不辞。” 闻持疏轻笑:“暂时不需要你万死不辞,我还没那么差劲。” “讲个玩笑帮先生调节心情,您说过,幽默是Alpha最大的魅力。”李直一丝不苟地站着,“如果没有别的事情,我先退下了。” Beta走到门边时,闻持疏忽然开口。 “陆鸣要你烧掉那副画,为什么没有烧?” 李直对着闻持疏的背影鞠躬:“我看越少实在喜欢那副肖像,擅作主张帮他完成这个微不足道的心愿。先生也有一幅珍藏的肖像画,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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