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接待员将他们领到专门的更衣室，蒋新觉从未带人来，她不由地多看了陶然几眼。 “这位先生……” 蒋新觉牵着他的手，“他跟我一起就行。” 接待员眼尖，但也不敢再看，点头说：“好的。” 陶然换上了专门的运动镜架，全身上下都是蒋新觉为他置办的衣服，他的背薄，没有刻意健身的痕迹，挺直像坚韧的松柏，年轻，有着少年气。 外头阳光正好，不会太晒，蒋新觉用惯的球拍已经放在场地，球童裁判员也准备就绪，大家为蒋新觉的特殊优待已然备好，独独忘了他身旁的陶然。 有钱人好玩儿，身旁总有不同的人不是什么大事，他们见多了，也司空见惯，有些脾气好的，掂量得清自己身份；有些脾气差的，他们不屑，嗤什么呢，不过是卖身的，显摆什么高贵。 陶然显然是前者，乖乖坐在那儿，蒋新觉说什么就听着。 但不论带什么样的人，脾气好坏，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小宠物在金主心中的份量，他们悄无声息地使绊，察言观色地决定要如何对待蒋新觉带来的人。 蒋新觉并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的心思，他看着眼前单人份的配置皱眉，陶然问他怎么了，蒋新觉说：“没事儿，你用着我的，我再叫你送份一样的来。” “蒋董？” 蒋新觉刚把拍子放人手上，转身看着来人，淡笑道：“张总。” “还真是你啊，真巧真巧！”张总刚打完网球，一身汗，拿着毛巾擦拭着，“我手脏，就不握您了。” 蒋新觉笑笑不说话。 “——蒋董，还记得上次我们谈的……” 他们工作上有交集，蒋新觉示意陶然坐着等他，两人走到外面的遮阳棚下，说话声也听不见了。 张总身旁也带了人，肤白貌美的年轻女士，露出的双腿笔直，身材凹凸有致，年纪与张总并不相仿，陶然看着不像是妻子，她捧着张总擦过的毛巾跟水杯，张总对她并不客气，更不像是女儿。 接待员拿了份新的配置过来，见蒋新觉不在，他平日里都要喝上一杯黑咖，便没询问陶然意见，也给陶然送了杯咖啡。 “谢谢。”陶然受宠若惊，站起来接过。 “蒋董，今天也带了人一起打球啊。”张总眼神遥遥望向坐在长椅上的陶然。 蒋新觉侧身，看着他手上捧着杯子，里面还有冒着热腾腾的白气。陶然喝了一口，皱眉还是把它咽了下去。 “嗯。” 张总笑得暧昧：“我懂，我懂。” 蒋新觉介绍道：“我爱人。” 他落下轻飘飘一句便走了，留张总在原地发愣。 蒋新觉走前去看陶然杯子里喝的什么，他年少有为，英俊倜傥，张总带的人忍不住频频瞧了好几眼。 那么大一杯黑咖陶然忍着难受都将它喝了一半，蒋新觉太阳穴突突直跳，拿走他手里的杯子，冷声朝接待员命令：“给他弄杯橙汁，现榨的。” 陶然并不觉得这是什么大事，反倒是接待员恭敬地端着杯橙汁捧到他手上，连说了好几句对不起，弄得他不好意思，感觉自己像大恶人。 陶然球技出乎意料地不错，蒋新觉本想用克数更轻的初学者网球与他对打，陶然还疑问为什么要用这个，自己拿着正常网球走到场上，干净利落地发了球。 除了身体素质相较于蒋新觉有些欠缺，陶然动作优美，姿势标准，他们没想着比赛，一球能拉好多个回合，酣畅淋漓地打，蒋新觉身心畅快，从不吝啬于对陶然的夸奖。后期陶然体力不足，步伐渐渐跟不上了，蒋新觉见状喊停，陶然喘着粗气，身体汗津津地往下淌汗。 蒋新觉走上前去，拿毛巾给陶然擦汗，擦到脸上时一点一点轻柔地往脸上按着，陶然闭着眼睛，他这样做像是陶然连擦汗都不会了，他拿着毛巾说：“我自己来。” “没想到宝宝打网球那么棒，怎么之前国际比赛上没见过你呀？” 蒋新觉说得夸张，陶然耳根泛红，他右手碰了下后颈，“我没骗你吧，以前在街头，我天天跟小孩打，他们比我小，身子却高我一个头，我不会说法语，他们英语也说得乱七八糟的。” 陶然已经少有分享关于自己事情的时候，他们朝休息室走，蒋新觉喜欢听，认真又敷衍地附和道：“真厉害。”
第36章 （二） 【可他更气陶然不爱惜身体。】 陶然又摸着自己后颈，扯了下领子，朝蒋新觉笑笑，“我知道你让着我，别以为我不知道，我聪明着呢。” 从球场到休息室不算太长的路程，陶然总是有意无意地手指向后颈碰去，频繁的次数让蒋新觉难以忽视，休息室的门一合上，蒋新觉就忍不住掀开他后衣领问：“脖子怎么了？” 阴影投下，蒋新觉只看得到一点薄红，陶然立刻“哎哎”两声，被吓到似的扯回去，“不是什么大事。” “我看看。”蒋新觉嘴上像在商量，手上却很不客气，将他拉到灯光处，将衣领扯得更下，陶然衣领后缝着商标，没裁剪好异常尖锐，划得那块肌肤鲜红一片，有几道擦破了皮，渗着丝丝血迹，已经被陶然揩干了。陶然后颈发疼，流着汗更加刺痛，才时常扯着领子。 蒋新觉不知怎得感到烦躁，“难受你不会说？” “这没什么……” 蒋新觉冷笑两声，像是被他的话气到了，“陶然，你别惹我生气。” 陶然身子一抖，想去看他表情，蒋新觉用力扣着他的肩膀，不让他看，“先去洗澡，把衣服换了。” 陶然听话地去洗浴更衣，出来后他讨好似的看蒋新觉，表明自己有多听话，却被他无视了。直到蒋新觉也换好衣服，走出俱乐部，依旧连一个脸色都没肯赏给他。 他的步子飞快，再不等着陶然，陶然紧紧跟着，一刻也不敢掉以轻心。 陶然从未主动说过那么多话，此刻却为了讨好他，在车上干巴巴说着有的没的，一向顺着他的蒋新觉不为所动地沉默着，视线落在外边飞速掠过的街景。 气氛尴尬，陶然心里感到不安，他看不清蒋新觉神情，想道歉不知道该说什么，最后陶然鼓起勇气将冰凉的左手放进蒋新觉手心，主动给他握着，可刚一触碰到蒋新觉便抽回了手。 陶然扑了个空，手还维持在原位，他心下一窒，后颈火燎似的疼，他看看蒋新觉，看看司机，最终慢慢收回手，没敢发出一丝声响地蜷进后座最侧边的角落里，呆呆看着窗外的景象，将手夹在腿间抑制发抖。 车辆停好，蒋新觉像是再也接受不了跟他在一个空间内，还没等司机开门就自己下车了，关车门时裹挟着微凉的风，陶然闭着眼睛，感觉脸上被扇了一巴掌，显出火辣辣的手印。 他目光追随着进屋的蒋新觉，拉开车门飞似的跑去，蒋新觉甚至没打算给他留门，陶然红着眼睛着急地用手堵门，蒋新觉吓一跳，在门大力扣上前止住了惯性，他心口狂跳，再也忍不住怒道：“你疯了是不是？！” “我错了我错了，别不要我。”陶然紧紧按着门，用力到指节泛白。 蒋新觉把陶然拉进门，那副可怜巴巴哀求的样子真要把蒋新觉气笑了，他叉着腰咬紧后槽牙，踱步点头道：“行，你说错了，你说说你错哪儿了？谁不要你？” “我不该惹你生气。” 得到这么一个答案，蒋新觉感到荒唐又可笑。 他重新审视着陶然，这个第一次让他感到陌生的陶然。先前场上温情的纸窗被坚冰捅烂，刺骨的寒风顺着窟窿争先恐后往里刮着，刮得两人都心灰意冷，牙齿打颤。 “我感觉我摸不透你。” 陶然瞪大眼睛，错愕地看他。 蒋新觉说：“明明搬家时你舍不得妈妈，为什么不说？不喜欢喝苦咖啡，为什么不说？还有刚刚，疼出血了，宁愿忍着也不肯说。我说什么你都答应，你不喜欢的也答应。一味的顺从，频繁的道歉，几乎为零的分享欲，有时候我真觉得自己养了个仆人。” 他居高临下般看着陶然，漠然道：“陶然，你觉得我们是在谈恋爱，还是我在包养你。” “没有，我没这么认为。”陶然想要握着他的手，不管是什么，只要是蒋新觉，视线比身子还要快得死死跟随，好似其他什么也看不到了。 “你也为我做了很多不喜欢的事情，你不吃甜的还是吃了，这些都是小事，我觉得没什么，我跟你一样，都是自愿的，我们不要吵架好不好，时间很短，我不想浪费吵架上。” 陶然双手抱着蒋新觉的右臂，哀求似的请求休战。 “我们没有吵架，我想跟你说清楚，这不一样，陶然，至少我不会委屈自己，也不会伤害自己去迁就对方的一切。我喜欢做的就做，不喜欢的会拒绝，我不会为了你就改变我的原则，你也不需要为了不扫我的兴致穿一件磨损皮肤的衣服。” 蒋新觉扯开他的手，郑重其辞地告诉他：“陶然，我爱你，但我不会牺牲自己。” 陶然摇头，哑着声音一直说“不是的，我错了”，其实什么话都没听进去，一句辩解的话都说不出。 他看着陶然这副样子，陶然变成现在这副模样，不会索求，一味付出，在爱情中看人眼色，生怕被抛弃，这何尝跟他没有半点关系呢？ 蒋新觉心里难受，可他更气陶然不爱惜身体。 “宝宝，我们没有吵架，我今晚去客房睡，我觉得我们都需要冷静一下。” 蒋新觉自己拿着新的三件套搬去客房，陶然没有说什么，只是默默把客厅灯全关了，蒋新觉听到主卧门合上的声音，他的心里也伴随着一声巨响，震得他心烦意乱。 他想要大家冷静，却一直想陶然是不是在哭，他的眼泪总是落得无声无息。冷不冷静有什么所谓呢？陶然习惯了有他的夜晚，喜欢贴着他睡，那就让他继续贴着。蒋新觉心想或许解不解决问题也算了，他再多上心点，多注意些外面递来的东西，学不会向他提要求也无所谓，习惯被爱需要有一个习得的过程。 对陶然的担心大过其他情绪，蒋新觉在辗转反侧的深夜里终于忍不住走出客房，在黑暗中轻轻推开主卧门，宽敞的大床空空荡荡。 靠近床头柜的角落缩着一团黑色的被影，那么高而瘦的陶然弓成小小的一团，头埋在膝盖里，攥紧了周边的被料还是觉得冷。 “陶然？”蒋新觉走到他身边，陶然那么爱他，他那么爱陶然，蒋新觉尚且难受得睡不着，陶然也是。 陶然听见蒋新觉的声音，被子里突然剧烈响动，他慌忙扯掉盖在头上的被子。蒋新觉将灯开了，陶然还未适应强光，看着蒋新觉就开始说起来，像是准备了好久腹稿，“其实我不喜欢你出差，不喜欢你太晚回家，不喜欢你不在我身边，我也想试试你喜欢的东西，我没有那么不能吃苦，但是黑咖啡真的很难喝，喜欢妈妈但是也喜欢你，我想跟你在一起，再问一遍我也会答应跟你同居，我真的很想很想跟你一直在一起。”
28 首页 上一页 22 23 24 25 26 27 下一页 尾页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