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不是在闹脾气,是想自个儿偷偷泡啊。 这小子,怪会享受咧! 大庆也心动了,想着正好借这个机会和弟弟敞开心扉聊一聊,顺便美个白,于是毫不含糊地把卫衣和裤子还有内裤,全给脱了。 在大庆的认知里,泡温泉和泡澡是可以划等号的,大冬天宿舍里没有洗澡的条件,他常和兄弟大勇一块儿去澡堂子里泡澡,还相互搓背。 所以和弟弟一块儿泡澡,再乐意不过了,他一点都不害臊地光着屁股和脚丫,悄悄往后院走,想给弟弟来一个突袭。 “小濯,爸爸想跟你讲个故事。” “你并不是我们的亲生孩子,十七年前……” 父亲在大半个月前说过的每一句话,宁濯都记得,记得很清楚。 他已经面对并接受现实了,唯有一点不能接受,自己是宁湫的替代品。 宁濯希望自己只是自己,不是任何人的替身或影子,希望父母是出于爱才领养他,而不是听信所谓的大师,通过积德的善举,替丢失的孩子祈福。 他当然知道父母是爱他的,可父亲的坦诚让他难过,被收养的理由化作尖刺扎在他心口上,他宁愿自己一辈子被蒙在鼓里。 可现实,残酷地逼着宁濯全盘接受,导致他现在一看到正主宁湫就不痛快,泡温泉也缓解不了他的烦躁,尤其今晚,睡哪里都是个问题,总不能真把那宝贝疙瘩轰出去吧。 操,真他妈烦。 宁濯靠着岩石仰头望向夜空,琢磨毕业后的规划,是出国还是换个城市,爸妈应该会理解他的选择吧? 正琢磨着,突如其来的一声“嘿”,带着高兴劲儿,在安静的环境下给他吓一惊。 循声望去,宁濯这回真被吓着了,还吓得不轻,只见半明半暗的光线里,土包子竟然浑身赤裸地出现在他面前,冲他露着个鸟,胳膊和腿黑黢黢的,身体是白的,像他妈野鬼。 他火气瞬间窜上来,起身张口就骂:“你他妈有病?找揍是不是?滚!” 大庆“啊”地一愣,盯着宁濯的下身直瞧,稀奇道:“你咋穿着裤衩啊?我以为你光着泡的。” 泡温泉不穿泳裤,土包子故意来恶心人的,也不止一回在鸡同鸭讲,宁濯受够了,拳头梆硬,不管土包子是真傻逼还是装傻逼,他都不会再客气。 “李大庆,我再给你一次机会,现在滚蛋。” 然而此刻的大庆,一时耳背没听清楚,因为弟弟的身材太好了,宽肩窄腰,有腹肌,最主要的皮肤还白,白花花的,在呈奶白色的温泉里水灵灵的,这画面看得他眼睛都直了。 是自己羡慕不来的好个子、好身材和好皮肤,他忍不住夸道:“小濯,你这身材可真好啊,帅!” “……”宁濯被土包子直勾勾的目光看得浑身不适,忍不了了。 澡堂子里全是光屁股的男人,大庆见多了习惯了,没觉得自己光屁股有啥问题,他心又大,几乎不反思自己的行为,除非有人提醒。 见宁濯没再赶自己,他走过去慢慢下水,新鲜地说:“听说泡温泉能美白呢,我也下来泡一会儿,就一会儿,几分钟行不?正好想跟你说点话,哎哟……”他整个钻入温泉里,自顾自乐起来,“感觉不赖啊,舒服!” 不成想刚说完,身体还没放松下来,大庆就被迅速窜到眼前的黑影给卡主脖子向后摁倒,脑袋和肩背猛地磕上岩石,当场疼麻了。 一次次容忍,换来的是土包子蹬鼻子上脸,宁濯气头上只想教训人,肘关节使劲卡着大庆脖子,抡起拳头就是干,给大庆右脸颊上狠狠来了一下子,爆发力十足。 “嘶——” “这下舒服了?”他垂眼盯着那张痛苦到扭曲的脸,破罐子破摔地接着臭骂,“傻逼,知道自己有多讨人嫌吗?不是所有人都得迁就你,围着你转,你算什么东西?我今天就是揍你了!有种你就把我赶出这个家!” 头回见识到宁濯发狠的样子,大庆却没害怕,他知道宁濯在吃醋,刚才还露出了痛苦的表情,肯定是怕爸妈偏心,他挣扎着伸手推宁濯胳膊肘,嘶哑着想解释。 “呃……小……” 土包子挨了拳头的脸颊通红一片,宁濯仿佛预见到父母和大哥的态度,突然觉得没意思,这趟旅行不该来的,什么都搞砸了。 他把人放开,准备上去,胳膊却突然被死死抱住。 “我不赶你走啊!”大庆极力解释,“我讨你嫌,那我给你说对不起,我要哪儿不好,你给我说,我可以改啊!没让你围着我转,是妈想你一块儿来,她跟我说你不愿来,我也想你一块儿来,就劝劝你。” “放开。”宁濯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忽然间就对身为弃婴的自己产生怀疑,生父生母为什么不要他,养父养母为什么要告诉他真相。 他的存在,似乎就是为了宁湫。 而他,真的讨厌宁湫,不想做一个替代品。 “小濯,我咋跟你说你才信啊!”大庆也急了,一着急就什么都往外抖落,“我前天还请教大哥了,你老跟我吃醋,我又不晓得咋弄,我还问大哥你喜欢啥,想哄你高兴,大哥说你打小爱拼那个积木,我就去买,那积木花了我一千多呢,是我自己挣的工资,不是爸妈给的钱,我跟大哥说了,以后家里的钱和公司,都你俩分,我不要,我真的不跟你抢,等回去我就找活儿了,你要不信我给你写保证书!” 大哥都知道了?那爸妈,难怪…… 自己现在真像个小丑啊,一个觊觎宁家财产,还妄想和正主争宠的小丑。 宁濯沉着脸,用力甩开缠着自己的土包子,“滚。” “……”大庆猝不及防地栽倒进温泉里,急忙又爬起来去拽要走的宁濯,他不懂语言的艺术,哪里知道自己一番话,又点着了对方的火,这回还烧得特别旺。 “我他妈叫你滚!听不懂人话是吗?!” 宁濯真的怒了,气头上哪还有理智可言,反手就把大庆整个人往水里摁,当奶白色的液体将讨厌鬼整个淹没,他竟尝到一丝快意,越按越使劲。 温热的泉水凶猛地涌入鼻腔和口腔,强烈的压迫和窒息同时袭来,将大庆包围,身体不受控制,想呼吸却更加窒息,好痛苦啊…… 是不是要死了…… 不行啊,不能死,好不容易找到爸妈,还有大哥,他奋力挣扎想浮出水面,在无助的绝望里,记忆被拉回到了童年,恍然想起了儿时欺负过自己的大勇,和差点溺死的自己。 啊,有法子了! 水里的人忽然不挣扎了,不动了,紧接着,宁濯被一股莫名的恐惧给警醒,意识到爸妈的宝贝疙瘩可能会死,他惊慌失措地把人从水里捞出来,却见土包子毫无反应,软软地倒在他怀里。 “李大庆。” “喂,李大庆。” “别装逼,李大庆!” 宁濯疯狂摇晃着毫无反应的土包子,后知后觉地感到一阵害怕,他慌张地把人抱起来,发现自己胳膊在抖,紧紧抱住缓了几秒,上了岸。 土包子好轻,轻到好像在抱一具尸体。 尸体……死了吗…… 平时装得再成熟老练,到底是个十八岁的少年,想到自己杀了人,宁濯彻底慌了神,把“尸体”放在地上,就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愣了几秒,才想起来要马上做人工呼吸,进行心肺复苏。 看着没有生气的土包子,安安静静地躺着一动不动,好像又没那么讨人嫌了。 他顾不上那么多,赶紧把土包子脑袋尽量往后仰,抬高下颌,自己深吸一口气,然后捏住对方鼻子俯身凑近,吹气的时候才想起来,还有120没打。 对,要快打120! 叫你小子动不动就吃醋,现在知道急了啊?大庆改变策略了,美滋滋地装死中,准备装到宁濯哭着给他道歉,就像大勇小时候哭着给他道歉一样。 小时候的大勇可坏了,总欺负他,大庆也讨厌过大勇,可一个村里的,躲不开啊,总挨欺负,直到有一回,他气不过骂了大勇,被大勇推下了河,险些溺死,那之后,大勇就不欺负他了,还反过来罩他。 现在,大庆觉得自己已经长大了,不需要被罩着,所以不要弟弟罩他,只要弟弟不讨厌他,愿意跟他亲近,再管他叫一声“二哥”就好。 这一等,嘴巴突然被撬开,等来一口热乎的气,以及温软的触感,怪香咧,然而嘴巴一张,导致他屏不住呼吸,于是装死失败,暴露了。 气没吹完,心肺复苏没做,120还没打,人就活了,宁濯懵逼地和土包子大眼瞪小眼,瞧出端倪后脸色骤然一变:“你敢装死?” “呃……”大庆紧忙摇头,语无伦次,“没有,刚才是死了,真死了,你一亲我,我,我又活了!我还寻思做梦呢,真的!” “你他妈……”紧张的情绪还没完全下去,宁濯仿佛自己死了一回,无力地坐在地上,气不过,蹬了土包子一脚,却没用力,不说话了。 大庆也坐起来,轻轻叫弟弟:“小濯。” “别叫我。”宁濯不想说话。 “那啥,”大庆试图亲近弟弟,往宁濯身边挪了挪,也没敢靠太近,他问,“我要真死了,你是不是就不讨厌我了?”
第11章 度假村依山傍水,远离了城市的喧嚣,入夜的秋风凉丝丝的,宁濯情绪逐渐平复,土包子还坐在他身边。 他突然觉得“讨厌”二字陌生,要怎么去定义讨厌,他讨厌宁湫,可是刚才,他真的很害怕宁湫死掉,他不禁反思,自己有那么讨厌土包子么? 讨厌到差点背上“杀人犯”的罪名,如果对方没装死,现在是不是已经被自己弄死了? “嘶……还怪疼,我牙都跟着疼了,你劲儿真大。”大庆揉着右脸颊,感觉好像肿了。 一阵凉风吹过,冻得他一哆嗦,又想下去泡温泉了,怕宁濯再动手,他斟酌了下,说:“我知道现在说啥你都不信,那你先讨厌我吧,不愿跟我说话就不说,我不烦你了,以后也不给你发微信,你让我下水里泡几分钟行不?风吹着有点凉。” “……”宁濯不懂,都这样了,土包子为什么不生气,为什么不找他算账。 明明有资格反抗,为什么被他欺负了还这么软弱。 见宁濯始终不吭声,自知讨人嫌的大庆赶忙爬起来,想回屋穿衣服,结果宁濯也跟着起来了,先他一步往回走,甩给他三个字。 “随便你。” 啥意思,随自己泡啊? 望着高大的身影消失,大庆原地站了一会儿,乐了,一乐反而扯到疼痛的嘴角和脸颊,他用手捂着缓了缓,转身撒欢下水,在水里扑腾了好几下,快活了。 呼,泡温泉真爽啊…… 还是有钱人会享受! 跟着爸妈有福享,大庆又美滋滋了,仿佛刚才又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生活乐逍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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