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名有点犯烟瘾了。 他在国外有段日子抽烟,不过不严重,戒了一年没碰,今天意外的想要一根。 江寓深深闭上眼,深呼吸了两轮,把手机扔在床上,准备出去。 只见落在床上的手机如同一次次的绊脚石亮了屏幕,又是一条微信消息,江寓冷若冰霜地点开,是魏己。 ——发来的江谨生前的喜好和习惯。 江寓心中的烦闷达到了阈值,紧接着看到魏己发来一条消息内容:安安,你父亲说你需要这个文件,是真的吗? 他顿时又升起了一股无力感。 江寓异常安静地点开了那个文件,里面是密密麻麻的字,冰冷的记录着所有江谨生前的习惯,第一页,细致到记录了江谨书写时会咬笔盖,撒谎的时候眼睛会向左看等细节。 江寓一页一页地看,一共三十几页,他每一页都看了,然后面无表情地熄了屏。 毫无情绪发泄口的头脑就在息屏这一瞬间涌出了些许颓败感。 颓败在于他生为Omega。 也在于他生成了最小的、最不值得培养、偏偏又被视如眼中钉的孩子。 江寓脱力躺进了被褥里,忽然感觉到后颈密密麻麻的刺痛,他摸了摸,上面还残留着今天下午禚邺临时标记的信息素。 没洗掉。 他怕疼,不敢拿水冲到被标记过后的腺体上。尽管禚邺每一次标记的时候都细心的照料着他细微的情绪,但伤口永远是伤口,新鲜的标记不能碰水。 如果不是江銮这通电话,江寓是打算一辈子这样过下去的,他觉得现在和禚邺的相处方式就已经足够舒服,至于后面的事情,走到哪里算哪里。 事实证明他没有实力之前是完全不能和江銮叫板的。 虽说江寓生来不是那种被压着打还不吭声的人,但是来自亲生父亲的施压还是有些过于窒息。 江寓发了会儿呆。 兀自冷笑。 不知道禚邺要是知道了他勤勤恳恳照顾着的人的父亲打着他的算盘,是什么样的心情。 不过好像禚邺最坏的情绪也只是板着脸说刺人的话而已。 江寓性子冷,不是血肉也冷,他知道谁对他好,哪怕禚邺是在他身上弥补对江谨的遗憾,那也是他自己实打实收到的关心。 对这样的人算计,他良心过不去。 虽然他很不愿意承认,但是事实摆在面前:禚邺的确就只是花了一周多的时间来付出,就比他二十五年以来收到的关系和呵护都多。 微不足道的,又让他不能忽视的。 没有人能理解他为此而感动。 他自己也不理解。 情绪终于有些泄口。 如果江谨没死,江谨该多幸福。
第9章 呼吸湮塞 · 或许江寓从没想过,生来就未曾见过面的姐姐,在离开人世以后能给他这么大的影响。 还没关灯,他就已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 禚邺洗了个澡,把衣服扔进脏衣篓的时候敏感的闻到了他大衣上淡淡的Omega信息素味,禚邺猝不及防想起了楼上的江寓。 应该没事吧?这是发热期的最后一天了。 禚邺喝了一口水,在关灯之前还是打算上去看看,抱着有可能被江寓锁门拒之门外的可能拧了一下门把手,却略有诧异地打开了。 禚邺走进,里面的灯微亮,江寓睡着了,睡得很凌乱,他走近,探查了江寓的情况,江寓半张脸埋在被褥里,细密的睫毛被泪水黏连成簇,在灯光下不难看清,禚邺沉默了一会儿,这才轻手轻脚地离开。 在离开之前,他犹豫了一下,并未给江寓将灯关上。 江家现在没人了,只剩下一个老幺Omega,江闫扛着的担子落到了江寓身上,就连发热期也要去公司守着处理和磨合公务,或许是公司的事情多,又或许是江寓本人很负责。禚邺轻轻关上门,想起刚才江寓憔悴的眼底,回忆起见到江寓的第一眼,现在着实算得上肉眼可见的消瘦了。 禚邺并不了解江寓,但是他了解江谨,江谨怕黑,从小到大都是开着灯睡觉。他也不知道江寓是忘了关灯还是什么,禚邺下意识的把他当做江谨一样对待。 目前好像还没有什么问题。 - 魏己发过来的文件不只是全写江谨的个人生活习惯,还有她和禚邺的事情,比如高中是一个学校,大学也是一个是学校。江谨读书读得早,禚邺高三她高一,禚邺大三她大一,仿佛时时刻刻都在追逐着禚邺的脚步。 时间线精确到两个人订婚的时间段。 他们之间的关系江寓大概都了解了,半个青梅竹马、门当户对、两情相悦、才子佳人。 不过是命运捉弄人,江谨云淡风轻地从禚邺的生活里消失了。 江寓做了个梦,第一次在梦中看到禚邺。 Alpha站在他的对面,他们在一个白茫茫的环境之中,远远相望,禚邺朝着他微笑,仿佛在说什么话,一边漫不经心地走过来。 江寓听不清他在说什么,刚要开口,禚邺便从他的身体穿过。 江寓愣了一下,就是穿过的这一瞬间,他终于听清了后面禚邺说的话,男人的声音在他耳边变得无比清晰。 禚邺的语气揶揄:“叫你你愣着,非得我来找你是吧?生气了?” 江寓缓缓扭头,他已经猜到了身后的人该是谁,但是等他看清的时候,他彻底被震慑住了。 是他。 一模一样的自己。 江寓蹙起眉头。 那个江寓站在自己的身后三步远,禚邺揶揄他,他便有了点神情变化,视线微微朝着左边偏移,撒谎道:“没。” 江寓目不转睛。 这不应该是自己,这应该是江谨,江谨的神情变化,细微习惯,撒谎。 这不该是自己。 江寓觉得胸口一阵闷,慢慢的,呼吸渐渐被阻塞,他喘不过气了,一步一步被消耗的氧气让他很快缺氧,最后被窒息感逼迫得猛地惊醒。 江寓在被子里憋红了脸,此时翻了个面,他板滞地盯着天花板,微微张着口喘气,几秒后闹铃便响了起来。 铃声舒缓优雅,一定程度的安抚了江寓从噩梦中惊醒后的寒意和恐惧,江寓躺了一会儿,伸手关掉了闹铃。 这下一点瞌睡都没了。 - 禚邺下楼的时候江寓刚好拿起吐司啃下第一口。 禚邺扣着袖扣,落座,煮饭阿姨把他的那份早餐端上来,他点了点头。 阿姨回到厨房收拾卫生,禚邺看江寓好像没睡好的样子,没闲着自己的动作,话倒是踟蹰了两下才开口:“没睡好?因为灯?” 江寓对上他的视线,良久摇头。 昨晚他没锁门,禚邺既然知道他没关灯肯定是进去过。他做梦能梦到禚邺,估摸着也有禚邺的一份原因,在标记周期的Omega对有羁绊的Alpha的信息素十分敏感,更别提他们96的契合度。 禚邺也就没再问,开始吃早饭。 不过今天早上一个眼神就能看出来,听话发软的江寓的确是发热期限定。过了发热期他又是那副生人勿近的样子,清冷又高雅,看谁都淡淡的没什么感情。掀眸的时候睫毛颤一颤,又貌似忽然开始蛊惑人心,令人怀疑起其实迷离多情才是他的真实面貌。 捉摸不透。 禚邺说:“你父亲回来了吗,要不要回门看看。” 江寓摇头:“不了。都忙。” 禚邺没纠结这是他的借口还是本身就不愿意,总之尊重江寓的意愿:“想回去随时可以回去,这边是家,那边也是。” 江寓嚼动着面包的脸颊微不可查的一顿,他淡淡地嗯了一声。 - 一周后江寓再一次收到谈栢礼的消息。 一个哭诉的语音。 是江寓不愿听到的那种类型。 谈栢礼或许是喝了酒,酒量不好的Beta酒品还行,就是喝醉了话比较碎,叽叽呱呱说个没完,这会儿他六十秒的语音一连发了八个。 江寓从听他第一条开始皱眉,耐心听了他八分钟的诉苦。 最后一条画龙点睛,点明主题:“……我不想跟她结婚,安安,我不想跟她结婚……我想你、我想你呜呜呜呜呜呜呜……我还是忘不了你,你就是我的初恋,单相思的初恋……我知道你已经结婚了,但是我们都是被绑了腿的蚂蚱,陷入困境,你该懂我现在欲哭无泪的心情……我好难过……我不想娶她我不想……要不你离…不行,对不起我又乱说话,我脑子不清醒我只是很难过,我只是想说她跟我不适合,她的确会照顾人,但是我发现她也是个小孩儿心态,你知道我的,我真的不会照顾人,我俩根本不合适,不合适……呜……” 他说话断断续续,没什么逻辑,大多都是在说赌气的话,口无遮拦。在国外长大的孩子在表达方面更加直白,江寓以前可以听着他把“我可喜欢你了”当不要钱一样左耳进右耳出,现在却不能稳坐钓鱼船。 江寓犹豫了很久,一时间不知道该从酒鬼牢骚的哪个方面下手反驳。 谈栢礼太小孩气了,之前还在说有点心动,现在喝醉酒又来哭不想结婚。江寓有些头疼,最后什么也没说,在屏幕上捣鼓了几下,把人拉黑了。 谈栢礼就像是一个魔咒,他上次联系了江寓,江寓紧接着就收到了江銮的电话,这次又联系江寓,江寓又收到了江銮的电话。 今天白天两个人才在公司见了面,他估摸着是自找不快的来电,干脆开了静音放在茶几上,不接也不挂,去厨房接水了。 禚邺难得一次比江寓回来得晚,他一进门没听到声音,猜测江寓已经上楼睡觉。 他也有些发困,往客厅走,一边脱下西装外套,余光瞥到了桌上亮屏的手机。 又是静音电话。 禚邺微微皱眉,挽着刚脱下来的西装外套,走过去俯身看了眼备注,思考了两秒,拿了起来。 江寓哪去了? 禚邺夷犹,就在他准备上楼找江寓的时候,江銮的电话挂了又立马打进来。 禚邺干脆在沙发坐下,接起了江銮的电话,还没来得及开口,江銮的话便如同炮弹一般冲来:“你又在干什么呢?打几个电话了不接?!忙得很是吧!别又跟我说跟禚邺在一起,你什么性子你以为当爹的我不知道!” 江銮貌似心情较差,他根本没管这边是沉默了还是被他骂傻了,没停着地继续道:“我今天是没时间管你,你就以为躲过去了?别说老子深夜打电话,就是凌晨半夜打电话你也得接!不知老少的东西,在国外学得不三不四,垮那张冷脸给谁看,跟你说话你就闷着头不做声,好似谁欺负着你了?小犊子……你看你哥哥姐姐生前敢不敢这样跟你老子甩脸子!” 禚邺沉默着拿开了手机,确认了备注是江銮,声音也是他那个老丈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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