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江寓凛若冰霜仇视回去继而惹恼江銮的时候,远处禚邺的声音打断了他们之间的锋芒。 “父亲。” 禚邺声线沉沉的,他面上不显一丝情绪,淡淡地跟江銮问了个好,慢悠悠走过来,不咸不淡看了眼江寓殷红的嘴角和绯红的脸颊,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眉,缓缓对江銮道:“安安是怎么惹您生气了?青天白日地对着Omega儿子这样动粗可不太好。” 江銮脸色一会儿青一会儿白,他道:“你不用管。” “但是您这样做,说实话我是有点生气的。”禚邺向来温文尔雅的态度在此刻也急速降了温:“以后安安要有什么事惹您生气了,您可以朝我撒火,也可以叫爸教育安安行事。这样一言不合就拿蛮力和信息素动手,知道的是您在教育儿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您凌弱暴寡呢。” 江銮自然听出来了他的意思,当即隐忍道:“禚邺,你这话说得可不好听。” “事实如此,说出来的确不中听,我也没办法呢,忠言逆耳么。”禚邺拍拍江寓的肩头,扬了扬下巴。 江寓一言不发转身离开。 禚邺看着被他说得哑口无言又怒火中烧的江銮,最后落下一句话:“父亲,因为管理不好情绪便随意殴打Omega的Alpha真的不是人。我相信您应该不会这样的。小辈的还有点事,就先带着江寓走了,下回见。” 江銮被留在原地,看着禚邺颐指气使支走了江寓,气得肺都要炸了。 禚邺就一句话的时间便找不到江寓了,他进屋里找了一圈,撞见刚从餐厅出来的姜书颐,她疑惑问:“怎么了?江寓呢?” “他没上来?” “没。怎么,人丢下你先走了?”姜书颐随口揶揄。 禚邺没吭声,去找了药箱里的药膏和创可贴,甩下一句我准备走了,跑出了大门。 果不然他在停车库旁的小花坛看到了江寓,那人蹲在地上和隔壁已经长成大黑狗的黑巧在玩。 黑巧小时候就爱扑人,长大了也爱,劲儿还大了不少,但江寓下盘稳没被扑倒,被黑巧一个劲儿地伸舌头试图舔脸。 禚邺吹了声口哨。 黑巧狗身一震,黑瞳看向禚邺,下一秒飞速窜离。 江寓转头,和禚邺视线相撞。 禚邺一言不发在他身边蹲下,剥开了新的一支药,挤了一点在指腹,揉匀了轻抹在江寓受伤流血的唇角上。 刚才没认真看。 因为那一掌掴的疼痛刺激蔓延,让江寓的一只眼睛明显更红,盛着秋水一般的泪光。 他抹完药,问江寓要不要贴一张创可贴。 但江寓准确的伤口是在内里,撞到了尖牙才流血的,于是他摇摇头:“……那只狗,很怕你?”
第26章 尺泽之鲵 · “嗯,隔壁刚养它那年它就怕我,不知道是为什么,邻居说是我长得凶。”禚邺淡淡地描述。 江寓站了起来,极轻的嗯了一声:“怪不得见你来了跑那么快。” 现在江寓并不想再回到屋内去,一是他现在没心情让别家的看笑话,二是要是江銮的行径被禚家的那些人晓得了,指不定会传一些风言风语出去,到时候受难吃苦的还是自己。 于是他站在原地没有动弹,也没有说话,直到禚邺看了会儿隔壁院子里那个拱起屁股,一副又怂又雀跃的样子的狗,解锁了车,说:“回家吧。” 江寓默不作声地上了副驾。 看禚邺的神情不像是不知道江銮会家暴的样子,但他已经无心询问。 禚邺开车出库,察觉到身旁的人那副不揪不采情绪不高的反应,开口道:“今天就算是你还手了也没人说你什么。” “反抗暴力的武器有很多,但是最快解决问题的,我更偏向于‘暴力’。” 江寓能还手的。 他自己也清楚,但最后还是忍了下来,这才走到被信息素压制的境地。 “不过就他现在这种易怒易躁的情绪,没还手也是好的,”车内很安静,听不到车轮滚动的声音,禚邺开车也很平稳,江寓大多数想睡觉的原因也是因为这个。禚邺看了眼右方后视镜,顺带看到江寓睁着眼睛在听自己说话,才继续道:“我闻到他的信息素了,在这种情况下发生争执你极大可能性都是站下风的,无论他年纪有多大。” 江寓仍旧没有作声。 “下次再发生矛盾我希望你可以告诉我,我可以帮你。”禚邺简单结了个尾,点明主题。 江寓道:“你都看到了吗?” 禚邺先是疑问,后来迅速明白过来。 江寓是在问他都看到江銮动手的全过程了没。 看到了,他就是看到江銮抬手掴了江寓一掌才立马从楼上下去的。 但他现在不知道为何组织不出语言来。 江寓当他默认了,偏头静静地看着窗外:“……他以前一直这样?你看起来也知道的样子。” 禚邺停顿片刻,他不知道,他甚至有一瞬间不知道江寓在问什么,之后反应过来,大概率欲盖弥彰的东西指代的是家暴,禚邺说:“脾气不好这件事略有耳闻。” “脾气不好到对人动手…头一次见。不过看起来倒是像那样的人,不然你爸爸仅仅只是因为身份不登对就那样怕他,不正常。”禚邺说。 江銮的确没有打过江谨——总之禚邺没有察觉到一丝一毫江谨被江銮粗蛮对待过的迹象,江闫和他偶尔有话说,看起来也不像是魏己那般畏惧江銮。 江寓还没回来的时候就有些微不足道的传言说江銮的小儿子不受他待见,恐怕也是因为不喜欢小儿子表现得过于明显,才让根本没亲眼见过的大家伙觉得这件事肯定就是这样。 “可能是丧子之痛,让他最近更加偏激,将所有的不满和对命运的捉弄的憋屈往你身上撒,你不是他花心血养出来的孩子,所以你的身心他会不放在眼里,”禚邺不觉得自己这话说得重了,相反这是事实,“这才导致朝你使用蛮力解决问题,棍子没打在自己身上不会觉得疼——这依然不是他使用武力解决问题的借口,当然一味使用暴力也不会彻底解决他所在乎的那些事。” 禚邺能感受到江寓那股子不求于人的脾气秉性,他有傲骨,不会朝着谁低头,他长成那样,事实也是那样,所以他隐隐怕江寓觉得告知自己就等于是依附于谁,便不得不解释一下:“这是第二性别上的差距,生理的悬殊是先天的,强大并不是只代表着靠自己单枪匹马。上天给Alpha更强悍的力量,不是让Alpha欺凌比自己更加弱势的群体的,同样,相反的,即使法律没有硬性规定Alpha必须保护比自己弱势的人,但一个正常的成年Alpha也应当做到这一点。” 禚邺仿佛在正常两个字上咬得十分重。 江寓蓦然轻笑。 禚邺微微怔忡看了他一眼,不知道江寓在笑什么,那人只是一动不动地仍旧望着窗外。 半晌,禚邺道:“回去要冰敷,家里有药,能保证明天不会红肿。” 禚邺会关心人,他完全不同于江寓第一次见到他的那样冷漠,只是相处过那么一段时间,他便真的看见了禚邺有血有肉有爱有恨的样子。 仿佛在此刻,他明白了江谨为什么梦寐以求嫁给禚邺。 他不再去纠结是否是因为自己见识短浅才会这样看待禚邺。 如同禚邺说的那样,这些是一个正常Alpha该做的事,他也因此不该对这种行为抱有过分的动容。 可江寓维持不住。 他就是见识短浅。 二十五年来他处处都优秀,唯独爱这个方面,他是尺泽之鲵。 - 江寓小看了九十六的契合度。 他就只是一次发热期没有选择临时标记,便被禚邺的信息素折磨得天天难以忍受。 禚邺的Alpha信息素从来不会在家里随便乱放,但是难免家中会沾染上他的些许气味,就那么眇乎小哉的一点,风吹就会消失不见的信息素,却让他非常难受。 因此江寓请了半天的假去看医生。 到医院腺体科等号的时候,外面的Omega信息素也有些混乱,专家号专诊Omega腺体,所以这外头都是Omega,少数有Beta家属和Alpha家属在安抚急躁害怕的病人。 江寓觉得更加难受,他的腺体好像认准了禚邺一般,一次没被信息素满足,便肆无忌惮的叫嚣起来。 对着禚邺的信息素不放过一丝一毫的风卷残云,对着别的无论是Omega还是Alpha的信息素就严重排斥,沾上一点就非常躁动。 号终于排到他,江寓只身走入,对医生简单地概述了一下自己最近的不适,医生一边记录一边道:“最近压力大吗?熬夜不?结婚多久了?一个月内有没有性生活?” “熬夜,有些工作上的事情需要处理,结婚三个多月,没有性生活。” “嗯,那你的Alpha和你的契合度是多少?他来了吗?” “九十六,没来。” 医生目不转睛地看着电脑,但嘴里还是不休:“为什么不来,自己的Omega的腺体出现这种意外跟他有莫大的关系。” 江寓眨了眨眼,禚邺根本就不知道他来医院了,而且他觉得本身跟禚邺一点关系也没有,随意找了个借口:“他忙。” 医生不置可否,推了推眼镜,对江寓说:“待会儿拿这个去抽个腺体液,检查一下抗体。你这躁动,跟你和你的Alpha这样的契合度断掉临时标记有一定关系,前提很有可能是因为你平时不良生活习惯导致身体素质的下降,腺体的信息素抗体紊乱,又突然断掉一直攻击着平衡的Alpha信息素,才发生了腺体敏感躁动和信息素假性躁动。” “平时还有什么不良生活习惯吗?比如酗酒。” “……抽烟,算吗。” 医生看了他一眼,尽管从医多年,他见过的要抽烟的Omega也十分的少,他淡声道:“当然算,有烟瘾吗?” 江寓摇头,想起什么:“我十八岁至二十岁那两年有烟瘾,戒了三年,后面只是偶尔会碰。我腺体成熟在十七岁。” 医生搓了搓手,道:“那……也不排除是因为你腺体成熟初期抽烟导致的病根。先去查腺体液吧,拿到结果直接过来找我。” 江寓点头,谢过医生以后照着指示牌往检验科走去。 - 禚邺回到家的时候接到了禚斐的一通电话,他一边听着一边换鞋。 “我以为您当真有主见呢,结果还是顺着那三去。知道了——我妈呢?那边乒乒乓乓的是禚弦在砸东西吧,”禚邺眉头微蹙,他站在玄关好一会儿,听那头在说话,片刻不知道是在对谁微微不耐烦地道:“随便,这一家子没有一个人不是在游戏人生。” 他走进屋,坐在沙发上,眉头紧锁,那头还在说话,他又耐着性子听了一会儿,直到发现桌上有个白色塑料口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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