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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论睁眼闭眼，整个世界都天旋地转，左右摇晃，让人头晕犯恶心，连握笔的力气都没有。 昨晚他也是突然发作，想下楼喝水时，恰好遇到前来质问他排名退步的邹吹笙，严厉要求他把每一科的分数都重新计算，还准备带他去找老师理论。 林止醒由于头痛转身就想走，却听见邹吹笙的咒骂，“是那个叫温故的男生抢了你的第一吧他好几次家长会都没人来开，没爸妈要的考这么高有什么用!?又没有取悦的对象，我还听说他人品不好，成天和小混混待在一起泡网吧——” “他不是这样的人。” 林止醒的脚步顿时刹住，手攥成拳状，脸色瞬间阴沉下来，这也是他第一次驳斥。 可能正因为见到以往都不搭话的儿子反驳回来，就连眼里都晃着冷漠的光，邹吹笙打压逆反的神经受到莫大刺激，气急之下就端起开水壶泼过来。 开水飞溅后背的瞬间，大脑空白，随后灼烧般的刺痛蔓延，眼前有霎时的发黑。 邹吹笙尖叫后，就傻傻坐在沙发上，还是林湛辉回来后边骂“你有毛病吗？以后还要指望他”，才送去医院。 “我有时候会想，自己对父母而言到底是什么？是孩子，还是一个拿去在亲戚朋友面前炫耀的物品。”林止醒很轻叹息，“真想离开这里。” 温故立马摇头，眼神坚定地看他，“怎么会是物品，你是有血有肉的人，我会带你走的，一定会的，以后我们去大城市生活，逃得远远的，我拼命赚钱来养你。” 林止醒的心猛地一颤。 此刻的场景，忽然与生日那天的场景重合，那个出现在窗外拉着他不顾一切逃跑的男生，现在就在他的眼前。 更是因为他听到一起去大城市，读书与工作。 如果可以的话，林止醒当然希望在成为幸苦劳累的社畜的同时，也能在下班后去温故的工作单位等他，结束后两人去夜晚热闹的小街巷，一起吃碗热气腾腾的牛肉面，然后回家。 而此刻他如做梦般听到，温故把他放进了未来里。 于是林止醒说：“温故，和我一辈子吧。” - 中国农业银行内很安静，空调低吹。 感应门开启，外面的热浪滚滚涌入，和冷气纠缠，沥青马路冒着余热，被炭烤的发出滋啦声。 温故翻看崭新的绿色银行卡，将其小心翼翼放入包内，开心的嘴角都忍不住上扬，提着自己准备的晚饭往医院走去。 医院好似一台高精度的机器，永恒轮作，沉默见证人世间的衰老病亡和新生，告别与迎接，它告诉人们生命短暂，更应珍惜身边的人。 刚上12F，温故就看见一个穿西装的男人在和护士长交谈，侧脸看起来和林止醒很像，皮囊极佳，举手投足间都有精打细算的感觉。 不管是邹吹笙还是林程的妈妈，当初都可能是被这张脸欺骗了，糊里糊涂受到感情的伤害。 “他不想见我们没有关系，我们只是希望能尽快恢复与出院，他马上就要高三，时间宝贵。”林湛辉带着商业的微笑，却不耐烦地抖了一下脚，随后似是意识到动作不够雅观，很快调整回标准的站姿。 他并不关心伤情，也不在乎孩子不愿见自己。 倒是旁边的邹吹笙一直盯着病房门，打扮优雅，但却脸色憔悴。 温故记得护士姐姐告诉他，妈妈在送生活用品的时候，才意识到自己犯的错误，痛哭着希望能得到原谅，但病人只是沉默，不愿意做过多交谈。 林湛辉谈话完就往电梯方向准备离开，在经过温故的时候多扫了眼就擦肩而过，没有认出这是除夕夜翻入他家院门，拉着他儿子离开的男生。 但邹吹笙没有走，古典美人的眼眸里流露迷茫，在温故慢慢靠近后才扭头，神情木讷，“为什么他愿意见你，但拒绝见我，明明我和他有着血缘关系，是世界上与他最亲近且最爱他的人。” “阿姨，您还记得一本绘本吗？叫作《失落的一角》。”温故放缓语气，回忆当初看到的内容，“一个有缺角的圆，终于找到了角得以完整，却发现完美的圆，因滚得太快而失去了沿途风景和原来的快乐，最后它幡然醒悟：原来不完美才是最大的完美。” 邹吹笙突然瞳孔地震，似乎是遗忘多年的记忆如潮水般涌回，仿佛被往事的铁钉定在原地。 “您应该是很喜欢这本书，才会当生日礼物送被自己的孩子。”温故轻声道，“林止醒向他爸爸提了要求，所以阿姨您的画室虽然长久未用，但东西都还在，并且被林止醒整理的很干净，这个地方对他来说应该意义非凡吧。” 她错愕地捂住嘴，难以置信，“什、什么......” “我相信林止醒是爱妈妈的，哪怕他不擅长表达，也相信您很爱他，但是爱有很多种方式，如果选错了，就很可能变成伤害。”温故按住把手，笑了一下，“别逼迫他成为完美的圆，让他失掉简单的幸福和快乐。” 病房门推开，温故拎着晚饭走进后，再度关上。
第61章 独家记号 保温盒一个个拧开被摆在床头，香菇菜、清蒸鮸鱼、鸡翅、紫菜打蛋汤......这些都是温故以差点毁灭厨房为代价自己做的，鸡蛋飞了好几个，母鸡妈妈见了都要涕泗横流。 面对卖相惨不忍睹的晚饭，林止醒竟然面不改色，尝了口他喂过来的鱼肉，点头表示味道还行，全都吃掉了！ 护士来抽了4管血，期间温故整理好碗筷后跑去接热水，洗毛巾给林止醒擦脸，忙上忙下。 学霸的求知欲总是格外旺盛，最后他就趴在林止醒身旁，边玩那人的手边听护士姐姐讲解生长因子凝胶、复方肝素钠尿囊素凝胶等药物的促进组织生长、抗疤等用途。 “虽然疤是男人成熟的见证，虽然不管怎样林止醒都好看，但最好还是别留呢。”温故小声嘀咕。 护士姐姐揶揄，“你是你同学的小迷弟吧？” 林止醒正闭目养神，听到这儿忍不住挑眉。 小伙伴们在7点抵达，5人突然出现让护士姐姐都看懵了，商文县凭借怪力单手拎来两人的暑假作业，陈哲彻头夸张地头顶柚子，吴倩倩手抱鲜花。 而因一路走来都是烫伤病人，吓得全程捂眼的课代表，就在进门时被陆探戈一脚踹到最前面。 大家围着林止醒“吹拉弹唱”，虽然没个正经，但都为这间原本沉闷的病房增添了欢笑。 温故是最后一个离开的，他故意落了几步，趁大家都没注意捧住那人的脸，“晚安，等你恢复后就带你出门玩儿。” “老温你磨蹭啥?”陈哲彻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温故立马像风似的溜走，快到林止醒连回话的机会都没有。 病房逐渐安静。 护士姐姐检查完最后一项，说：“都是你非常好的朋友吧，真是群年轻可爱的孩子。” 林止醒低头看微信，“他们吵死了。” 她意味深长，表示自己见过无数病人，骗不到她，“你从未如此放松过，特别是和最后走的那个男生一起时。” 林止醒听到这里，淡漠的眼眸忽而趟过一抹光。 与此同时他找到备注为“小狗崽”的某人，编辑信息。 「Z：“晚安。”」 23天后情况基本稳定，期间温故每天都来照顾，很开心等到新的皮肤已经长出，也没有留疤的好结果。 而更惊奇的是，邹吹笙似乎对他放下了一些芥蒂，竟勉强同意了他带林止醒去乡下爷爷奶奶家里住一天的请求。 温故对此感到欣喜，觉得这算是一个接纳他的良好开端。 - 附近都是砖瓦老房和院落，远处时不时会传来犬吠，还有一望无际的农田。 “最初我、妹妹和爸妈都住在云城，但我读小学的时候爸妈就离开去工作了，我留在云城，温归因为年纪小被送到乡下和爷爷奶奶住，每年暑假我也都会来这儿玩。”温故跳下出租车，眺望远处的山林和涓涓河流。 林止醒帮他拿过行李箱，环顾不曾踏足的乡间。 穿背心的爷爷正在树荫底下乘凉，而奶奶正坐在藤椅摘豆梗，一楼还摆着孔子像和祈福糕。 老人家见到孩子来总是特别开心，笑得皱纹都更深了，也把林止醒当自家孙子欢迎，还说今晚要烧头大鱼吃。 “哥！我想死你了！”屋内突然冲出个女孩，卷起一阵疾风飞扑过来，小啾啾处别着樱桃。 一般人听到这话，都会认为要出现兄妹相见的感人画面了，只有温故精准发现她手里挥着抹布杀气侧漏，立马撒腿就逃跑。 温归咆哮：“你说我替你打扫房间，你就把止醒哥的微信推给我的！你有吗？” 温故抱头：“肯定会推的，人都骗过来了......哎小乌龟你别甩抹布，脏水都溅我脸上了！” 林止醒：。 妹妹猛然看见站在一旁的林止醒，经过他时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容，然后立马恢复凶神恶煞的模样追他哥。 温故：“哈？你变脸也太快了吧?” 林止醒：？ 场面一度混乱，邻居家的狗见有人玩追逐，居然还摇着尾巴冲出来，撒欢地叫唤，温故足足跑了四圈才停下，放行李时气喘吁吁人都快废了。 三人出发去扫荡农田，从闰土的瓜田一路打劫到果园，毛豆、番薯、茄子全都带走，和日本鬼子进村似的，还嚣张到边偷边吃。 当林止醒亲手摘下青翠毛豆，触摸豆荚扎扎绒绒的细毛时，一种奇妙的感觉蔓延，令他吃惊地注视了好久。 “这儿怎么还丢着镰刀和脱粒机，下雨生锈不就报废了么？”温故叼着黄瓜嘎嘣啃一口，蹲下去研究，刀刃倒是打磨的不赖，锋利反光。 林止醒走到身旁，盯着灰色的机器，“我在书本里了解过它的原理，电机顺时针旋转可以卷入水稻，再通三种带轮使刀具旋转切割，鼓风机去除产生的残渣，手柄则是用来控制刀盘转速的，但......我没亲眼见过，也没割过水稻。” “那来试试看。”温故把镰刀塞到他手里，等那家伙也蹲下后，覆在他手背，“左手握水稻上端，内弯刃置于底部15厘米处。” 温故的手热乎乎的，平时爱打篮球的缘故不算细腻，但皮肤很白，指甲修剪的干净整齐，林止醒在他覆上来时，没来由的想到，他的手好像比自己的小一点，腕部也更细瘦。 应该很适合戴手链。 夏天水稻还未成熟，但带给林止醒的体验已足够精彩，在他因为不知操作脱粒机而难得手忙脚乱，而温故带着他麻溜地操作，不带丝毫含糊时，意识到纸上谈兵和实践的区别。 “厉害吧。”温故捧着谷粒，得意一笑，觉得林止醒这副模样，让万年冷冰冰的脸都变得生动了。 林止醒触摸被脱去谷壳的谷子，一种前所未有的生命力量，从指尖蔓延开来，于是摸了把那家伙蓬松的头发，“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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