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故的目光落到熟悉的手表上,忽然一愣,诧异地抬头看过去。 林止醒也没料到他会在保洁阿姨的休息站,低头回看的目光也有一丝惊讶,发梢略微遮挡眼睛,不过很快恢复波澜不惊的状态。 温故思维迟钝了一会儿,在想他估计也是因为联想到许胜京虐待动物的事,所以也赶来的。 “还想抱过久?”林止醒偏到他耳边忽然问。 他猛然回神意识到自己整个人都还处于投怀送抱的状态,连慢退步站直,尴尬地揉揉耳朵。 发现因为漫上血色有点发烫,他嘴硬地回敬,“你、你也没松手推开我。” 真没想到和林止醒冷战这么久,说的第一句话居然是这个,还真是哭笑不得。 两人都同时闭嘴了,既觉得抱不抱的话题很奇怪,又生怕再吵起来,更重要的是他们之间的冷战还没结束,谁都没打算现在拉下脸。 手里那头传来绿毛混混紧张的声音,将温故的注意力拉回。 “温哥!温哥我怎么办,我不想去蹲号子……” 他别开视线,朝林止醒道声“谢谢”,擦肩而过往外跑去,径直往监控死角处的墙面赶去,步履匆匆。 林止醒朝温故匆匆跑开的背影扫了眼,才敲门进了休息站,“不好意思,打扰您午休了。” “没事的,也是来看小狗崽的吧。”阿姨笑盈盈地说,“你和刚才那男孩是不是认识,我听见你们聊天了,果然喜欢狗狗的人总会聚到一块儿。” 林止醒摸摸小狗毛绒绒的脑袋,闻声手里的动作顿了下,开口道,“我朋友。” 接着他把手里的袋子解开交给阿姨,里面是小狗专用的奶粉奶瓶,“怕您没时间去选,托小卖部老板送来的,一点心意还请收下。” “你俩这是商量好的吗?”阿姨惊讶了,“刚那男生硬是转了我钱,也是个善良的热心肠。” 林止醒一愣摇头,旋即眼神变得柔和了点,“他一直很好心。” 随后很快就回到冷冰冰的模样,按开手机调出一张监控里拍到的照片,“您最近有在学校附近,见过这个人吗?” 文艺汇演那晚,自从温故跟着京剧脸女生出去迟迟未归,他就意识到不对劲了,但温故似乎有意隐瞒,他就没有过问。 但他依旧留意到温故的校服外套沾着点黑土,有点潮,还混杂着木屑。 应该是常年很少晒到太阳的地方,微生物分解作用慢,所以才呈现这种颜色,估计在某栋楼的背面。 再加上这些木屑很光滑,显然是人为刨削的木料,林止醒在通用技术的木工课上接触过,因此猜测这些土是在实验楼沾上的,衣服还皱巴巴的,显然是打架了。 肯定不会是京剧脸女生一人,估计是被埋伏、暗算了。 所以林止醒当晚担心温故受伤,去医务室买了棉签和纱布,第二天根据吴倩倩对香水的回忆,去确认了京剧脸的身份是林程的女朋友。 监控被女生避开了,倒是不小心抓拍到两个鼻青脸肿的壮汉。 第二天晚上林止醒想去问怎么回事时,结果就看到了温故留给他的纸条,和原封不动退回来的消毒水,是真的有点生气。 不仅是个总瞒着他事的小骗子,还死要强,什么事都想一人扛。 “这两个大汉我有印象!最近小学初中那带老吓唬学生的,有次我接儿子放学,他们看我在才没干动手,一中正门往左拐再直走的实验小学,他们最近经常出现在那里!”阿姨大惊失色,气得牙痒痒。 她痛骂欺负儿子的人渣,又无奈学校管不了这些事情,自己只能每天偷偷溜出去接儿子,不然根本不放心。 林止醒点头,忽然又问:“对了阿姨,刚才那男生是因为什么事情,这么着急跑出去?” - 翻墙出学校,温故直接往网吧的方向赶。 风在耳畔翻涌而过,校服外套甩动,鞋底与水泥地面发出摩擦声,鞋带上下起伏着拍打。 “小绿毛!你今年满16周岁了没有?”他气喘吁吁地问,抄小路避开红绿灯。 “16周岁?满了应该满了,我是3月份出生的!”绿毛焦急地回忆。 温故已经隐约看见网吧的位置,“那你先放心,已满十六周岁未满十八周岁的未成年人,不从事过重、有毒、有害的危险工作,问题应该小很多。” 果然人生嘈杂,一帮人就争执有扭打,网吧的玻璃全部被敲碎,玻璃渣混乱地撒在前台,茶几断腿的翻倒在地,烟灰缸滚落,甚至有几台电脑被砸。 “他妈的老娘多少钱搞来的,你们赔的起吗?” “等下警察来了谁都走不了!” 这些全是大家的心血钱买来的。 胡随姐这么多年的钱都投进去了,那刀疤脸在洗脚城被人当狗一样使唤,赚来的钱也都大半在这里,现在说砸场就砸场,换谁都要翻脸。 温故不悦地皱眉,正想开口制止这场闹局,混乱人群旁一个靠墙站着,看起来与吵闹相安无事的女生突然看过来。 吊带背心,黑色短发,吸着电子烟看热闹不嫌事大般地吐气。 但此刻她迈步过来,站到温故面前,近的能看清她粘的夸张的睫毛,和仿佛下一秒就会掉下来的厚厚粉底。 温故忍住后退的冲动。 “好久不见,果然男生这个年纪就是会窜身高,我都得仰头看你了。”她将烟塞进短裤口袋,低头的瞬间,露出后脖上一小块肤色异常的部位。 温故的眼神冷淡,连带嘴角一起沉下去,“是啊,好久不见。” “沈萱。”
第54章 诅咒 两方都不甘示弱,场面混乱。 当年也是这样,为了抢混口饭吃的地盘,争得不可开交,但那时候的对峙以黑蝎会的一大群人被抓入狱结束,地盘最终是归属了他们黑蛛会。 自那以后黑蝎会也就开始衰落,直到最近7年牢狱之灾结束,他们才有卷土重来的势头。 温故后槽牙紧绷,“我已经来了,让你的人停下该滚哪里滚哪里。” “答应我三件事,我就再也不来打扰你。”沈萱看着他笑笑,打了个响指喊停,黑蝎的混混们见罢只得收手。 “我凭什么同意你?”他问。 “我新收的小弟林程告诉我,你现在有好几个兄弟,凭你不愿他们知道以前的事,凭你不允许他们夜路回家会被人连累报复。” 沈萱若有所思,“你很厉害,但也没办法时刻保护他们,但我有充裕的时间,也足够赖皮。” 胡随和刀疤脸他们抄酒瓶想继续,但温故被抬手制止,也只得朝地面啐口唾沫发泄愤怒。 他攥了下拳,权衡利弊决定跟着沈萱往网吧里走,“你敢动他们,后果自负。” “那是自然,你向来说到做到,我还挺怕的。”沈萱挑眉轻笑。 里面统统混乱一片,电脑屏幕开裂,是被破坏到难以复原的程度,沈萱显然是查过这里的布局,领着他下楼梯,往幽暗的地下仓库走去。 温故在楼梯中间停住脚步。 感受到他的停步,沈萱扭头望来,“这一幕熟悉吗?我们还是朋友的时候,也带你这样走进我家的地下室。” 从俯视的角度看下去,她的一只眼睛被头发遮挡,地下室的黑暗将她半身吞噬进去。 确实熟悉,他和沈萱相识的时候只有九岁,在小学校门口,当时沈萱还是个看起来干干净净的小女孩,没上学,就在烤肠摊里帮忙干活儿。 那时候刚好处于两家争地盘阶段,黑蛛会的头儿告诉温故,那女孩可能是黑蝎混混头的女儿,让温故接触一下,看看能否了解到他们有无在做地下勾当,探探情报。 于是他放学后,第一次去买了烤肠。 记得当时女孩把手上的水珠擦在衣服上,热情跑来给他做烤肠,虽然样貌平平,但笑容却很真诚。 最开始的确是为骗取信任的,但后来买的次数多了,他却也放下戒备,莫名将她也当作了自己为数不多的朋友。 或是同病相怜的心态作祟,他和妹妹总是因为没爹妈管被欺负,而沈萱的父亲似乎也对她不管不问。 直到有天,沈萱热情地邀请温故去她“家”里玩,带他来到了地下室,关于沈萱的秘密才被揭开,而温故也看到了他这辈子都无法忘记的画面。 “我小时候是真的拿你当朋友,我脸上有胎记长得难看,只有你愿意坦率地看我。”沈萱转身走进地下室。 温故缓缓走下台阶,站在外界与地下室的明暗交界处时,面前已然融进黑暗的沈萱猛然回头,一把抓住他的衣领。 “但你不过是处心积虑,试图通过我得到你想要的东西,然后毁掉我的家。”沈萱瞪大眼睛看他,瞳孔骤缩,眼白多到恐怖的程度,“你背叛了我你害死了我,让警察带走我爸,让我成为了没人要孤儿!” 温故任由她拽着,秉持不对女生动手的原则,“对不起,我没料到你没有其他亲人。” “所以你有后悔吗?因为这件事情黑蝎会分崩离析,你倒是为黑蛛会立下大功,但我呢?”沈萱甩开他。 地下室大门嘭——关上,窒息感瞬间袭来,昏黑中他的视力直线下降,但其他感官的功能却被瞬间放大,于是空气中若有若无的血腥味顿时钻入鼻腔。 她倒出的是那只狗妈妈的血! 温故突然僵在原地。 “我知道你胆子大不害怕黑,也不害怕鲜血。”她的声音仿佛吐信毒蛇的嘶嘶声,就这样低低的响起,“但是你极度恐惧黑暗中的血腥味……” “这么多年过去了,你的创伤应激障碍还是没能治愈呢。” 紧接着腥臭味迅速扩大,弥漫在封闭、不流通的空间里,黏稠暗红的液体被倒在地面,汩汩向他流淌来。 胃部翻江倒海,刺痛的仿佛被针扎过。 他后退,撑着水泥地痛苦地干呕起来,报废电视机里茫茫的雪花状斑点,让他眼前发黑,神经叫嚣不适,冷汗瞬间浸湿后背,顺着下巴滴落。 恶心反胃、呼吸困难、耳鸣。 努力埋葬在尘埃里的记忆扑面而来,耳畔似乎响起尖锐而凄厉的叫声。 记得那天傍晚沈萱带他来到“家”里阴暗潮湿的地下室,关上门,里面的腥臭味就滔天而来,此后就是令温故毕生难忘的画面。 他看见铁笼上挂着一只活生生剥皮的大斑灵猫,浑身鲜血淋漓,流淌满地,那双无神的黑色眼睛绝望地凝视着他! 旁边几排笼里都是病恹恹的灵猫,饿的皮包骨,打结的毛发与排泄物混杂一起,眼膜估计是因为感染细菌肮脏不堪,发出婴儿般的啼哭声。 就算他当时才读小学,也明白在这阴暗地下室里,进行了无数次屠杀和贩卖野生动物的交易。 沈萱当时露出人畜无害的笑容,拉过温故的手,放到剥皮灵猫身旁,“这是我爸爸的好宝贝,他说有了大猫猫,我们都能过好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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