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衷趁练和豫转身的,迅速摸了一把自己的人中,确认了自己没流鼻血后,这才安心地取了毛巾去给人吹头发。 . 窗外的台风呼啸了一整夜,得益于睡前高强度的床上运动,练和豫睡得极沉。 可不到八点,练和豫的手机就响了。 “业主,地下车库的排水系统被堵住了,马上就会开始涨水。我们联系了附近立体停车场腾出了一些车位,您最好尽快下来转移爱车,以免车辆泡水。” 车子还有十一期贷款没还。 泡水以后的二手车也卖不上价。 因此物业管家挂断电话后,练和豫被打扰睡意的不悦立马一扫而空,利索地甩开身上缠得像八爪鱼一样的的裴衷,爬起来穿衣服。 睡得迷迷糊糊的裴衷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先下意识跟着练和豫下了床,“有急事要出门吗?台风天气出去很危险的。” 练和豫披上件稍厚的外套,胡乱撸了一把裴衷睡得像个男鬼的头发,“车库要进水了,我得去挪一下车,你继续睡。” 裴衷哪里放心他一个人出门,随便套了件外套,亦步亦趋地跟在了练和豫身后。 台风天气下,近海与河流会出现明显的涨水情况。 尽管物业通知得及时,但因为停电导致的电梯停运,两人从高层下到地下车库时,水位已经快涨到轮毂进三分之一的位置了。 练和豫率先进了驾驶室确认车况,裴衷在后备箱翻出蓝牙地锁的机械钥匙,绕到车前去给泡水后失灵的车位锁解锁。 好不容易在水里摸到机械钥匙孔,裴衷费劲地开了锁。 他正准备站起身时,耳边突然传来了一串虚弱的哀鸣声。 裴衷循声去找,只见轮胎顶上趴着只被污水浇得毛发打绺的瘦弱动物。 它那细瘦的爪子死死抠着橡胶轮胎上的凹纹边缘,像是感受到了眼前人的气味似的,抬起才睁了一半眼睛的脑袋,尖利地嚎着。 裴衷伸手去拎它的后颈,那湿漉漉的小兽也不反抗,四只爪子一抖一抖的在空中乱晃。 是一只小狗。 裴衷来不及多想,将它塞进外套的内袋里,带着一身水汽先上了车。 水位涨得很快,污水几乎是跟在底盘下往上涨。 等到开出停车场,水位已经淹过了几辆闲置车辆的车顶。 台风中的鹏城额外狼藉—— 绿化带上全是被狂风连根拔起的绿植,甚至有几棵腰部粗细的观赏树被拦腰折断,重重砸在马路边停放的电动车上。 马路上的污水卷着垃圾和不知哪里飘来的商店招牌,在已经被堵塞住的排水口打着圈旋转。 好不容易将车子停进隔壁的立体停车场,两人冒着暴雨、踩着泥泞,深一脚浅一脚地搀扶着回了家。 好在电力抢修及时,家里很快恢复了供电,裴衷这才有空从外套内袋里掏出被体温捂得昏昏欲睡的小狗幼崽。 “哪里捡的?” 练和豫蹲下来望着这只脏兮兮小狗,伸出手逗了逗,小狗就像只甲鱼似的,四脚并用地追着他的手指往前爬。 “在停车场里捡的,当时它正躲你车轮胎顶,水都快漫上去了。” 裴衷扒拉开把练和豫手指当奶嘬的小狗,认真征询练和豫的意见,“他当时都快被淹死了,我就先带回来了。待会我们问问是不是咱们小区的邻居家养的吧,如果不是,可以先放家里养两天吗?等台风过了我给它找找领养。” 有过丰富养狗经验的练和豫对犬类动物还算友善,只说让裴衷把小狗清理干净,先放到阳台上去养着。 练和豫昨晚被折腾了大半夜,又奔波了一上午,早就累得不得了。 他的这个回笼觉一直睡到下午两点,才被裴衷从被子里挖出来吃饭。 裴衷已经提前吃过了,正坐在餐桌另一端撕着白水煮的鸡胸肉。 “要做凉拌鸡丝吗?做酸辣口的吧。”练和豫舀了一勺鱼片粥送进口中。 话音刚落,原本窝在裴衷脚边下叼着根肉丝的小狗,连滚带爬地凑了过来。 给小狗撕着鸡肉的裴衷张了张嘴,委婉地表示这份没用葱姜水去腥,待会自己会再煮一份用来做凉拌鸡丝。 在对方补觉时,裴衷已经给幼犬洗了个澡。 虽然小狗身上的毛发还没长齐,眼睛也只才半睁开,但至少不再像只大耗子了。 把啃着自己脚跟的小狗一把拎到怀里,练和豫嫌弃地将狗嘴里啃了半天却仍旧毫发无伤的肉丝捏了出来,手指伸进去摸了一圈。 “这么小的狗,连牙都没长齐,还不能吃肉。” 练和豫去储藏室翻了罐还没开封的羊奶粉,用浅口碗接了些温水冲开,将尾巴摇得像雨刷的小狗拎了过来。 那小狗显然是饿得很了,闻到奶香味就迫不及待地把头埋进了碗里,短得离谱的后腿一蹬,整只狗都栽在了碗里。 裴衷、练和豫:…… 由于家里没有幼犬专用的喂奶瓶,裴衷找了一圈,最后只好硬着头皮、顶着练和豫的死亡视线,拿了支与早上清洗宫腔同款的一次性冲洗器,吸了羊奶给小狗喂食。 台风天气温骤降,两人又用旧毯子和装画材用的纸箱,在阳台上临时给小狗搭了个窝。 吃饱喝足的动物蜷起身子,一头钻进旧衣服里,只留了个甩着耗子尾巴的屁股对着两人。 “太小了,看不出来是什么品种,也不知道是谁家走失的。” 练和豫边说边给小狗拍了几张照片发给物业,让他代问今天有没有哪位邻居家的宠物走失。 得到否定的答复后,练和豫才把小狗的照片转发给了几位有养狗意向的好友。 在练和豫的印象中,吴温是最喜欢狗的——从马克杯鼠标垫、午休毯到护腰靠枕,对方的小物件无一不含狗狗元素。 他翻到吴温的聊天框,正准备将小狗的照片发过去,问她有没有收养宠物的意向,对方的消息却先发过来了。 “Leo,我准备离职了,最多预留一个月的交接期。你可以先和HR沟通看看,希望能尽快找到接替我岗位的候选人。”
第39章 婚姻的本质 台风过后的鹏城一片狼藉,为生活所迫的上班族与幸存的流浪动物们穿行在烂泥与带叶的树枝中,上演着市区版的荒野求生。 由于马路上的路障实在太多,练和豫彻底打消了开车上班的念头,选择了最先恢复运营的地铁出行。 大概是因为出行不便的原因,练和豫到公司时,办公区内除了两位正在洒扫除虫的保洁员以外,也只有寥寥几位员工到了。 “早,Leo。” 吴温像往常一样笑着与练和豫打趣了几句,合上补妆的镜子,开始翻看今日报表与资讯新闻。 和平日里表现出来的大大咧咧性格不同,吴温在工作上其实比许多老交易员还细致、稳重,许多部门内的核心工作,练和豫也只放心交给她来做。 吴温入职的时间比练和豫还要早上一年多,算得上是中层员工里资历最老的那一批。 她也是自Carl走了以后,练和豫在明全最为信赖和靠谱的战友。 其他员工陆陆续续地到了,办公区逐渐喧嚣起来。 练和豫手头累积了一堆的活要干,待吴温应下休市后一起吃饭的邀约后,他便焦头烂额地投入了无尽的报表与电话里。 开市的预备铃一响,整个交易区迅速进入了混乱又精准、紧张而忙碌的工作状态中。 在不断响起的电话铃声中、此起彼伏的脏话连篇里,一天过得飞快。 三点的休市铃来得很迟,这群高薪打工仔们总算能从货币的海啸里暂时抽身,头昏脑涨地回到现实生活中。 由于两人都没开车,练和豫干脆挑了家离公司不远、且就在地铁站附近的粤菜餐厅,他记得这家店还是某次聚餐时吴温推荐的。 入座后,吴温连菜单都没翻,她熟门熟路招呼服务员地点了芋泥海参、石榴鸡、溪口卤鹅和厚菇芥菜这几道传统的朝市菜。 “怎么突然要离职?”练和豫问道。 “都不铺垫一下,这么开门见山?” 吴温下意识地调侃了一句,放下了手中盛着大麦茶的茶杯,语气也正经了些,“你知道我是朝市人吧。” 朝市是一座位于粤省东南沿海、经济文化均极为发达的城市,独特的宗教信仰、团结的宗族观念、独树一帜的民俗美食,更是为这座城市增添了几分神秘的韵调。 吴温的离职原因并没有多跌宕起伏、扣人心弦。 她只是出生在一个重男轻女的朝市家庭,在年近三十时被家人催着辞掉工作,要求她与姐姐们一样早日回归家庭、结婚生子。 去年吴温的小妹结了婚、年中时弟弟也讨了老婆,现在火力全集中到了尚未完成“人生大事”的漏网之鱼吴温身上。 她说自己改过名,曾用名是吴揾——不是问号的问,是“揾到细佬”的揾。 揾在白话中是找的意思,细佬则代表着家中弟弟,这个名字的寓意实在是和“招娣”、“盼娣”没什么两样。 吴温的工作也才刚有起色,就被家里以“父母在不远嫁”、“我们都是为你好”的理由一再纠缠,强求她回家走上那条母亲、姐姐们走过的那条路。 “印象中,我还没学会乘法,就先学会了带小孩。在我弟弟出生之前,我妈不是挺着个肚子在干活,就是坐在床头等着我给她送坐月子的汤。” “鹏城还是离朝市太近了,我爸妈已经来我住的地方堵了我好几次,就为了把我骗回家相亲。” “结婚、结婚……好像到了三十岁,女人不结婚就是一种罪过。我的妈妈、姐妹,每次回家时都要和我抱怨被家庭抢走了精力和时间,控诉鸡毛蒜皮的琐事与不老实的男人、不争气的孩子。” “抱怨完他们立马就会失忆,用着连他们自己也不信的话术催我早些回家相夫教子,似乎这样人生就完整了。” 在接到驻外offer的那一刻,她终于下定了决心要脱离原生家庭。 趁着练和豫思索的功夫,吴温眼疾手快地从他筷子底下抢走仅剩的那只卤鹅腿,似乎食欲丝毫不受刚才沉重的谈话影响。 练和豫没有再劝,只是嘱咐吴温在离开前做好交接。在确定好她的最后工作日后,接下来的时间里全程耐心充当着树洞的角色。 回家的时候刚好赶上地铁的晚高峰,练和豫久违地体验了一把鹏城地铁的人挤人大乱斗。 还没消化的晚餐都差点被挤出来。 这个点赶地铁的多是上班族,除了一脸疲态的社畜,还有穿着不合身的西装、用透明文件夹装了一沓简历的求职者。 现在正值招聘市场的金九银十时节,拿到毕业证的应届生、眼见年终奖无望选择跳槽的职场人、年前带着团队出走的部门负责人,在招聘市场厮杀拼命、优胜劣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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