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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卢瓦城来的漂亮朋友

时间:2023-12-15 22:00:44  状态:完结  作者:Bucephalus

  “作为您忠诚的合伙人,我是来向您汇报目前的账目的。”

  他从兜里掏出一个褐色的皮革封面的小笔记本。

  “九月份您向我借入了十万法郎,那时突尼斯联合债券的价格是每张三百二十一点六法郎,而到了今天,随着突尼斯的平靖,债券的价格已经攀升到了五百七十三点二法郎。”

  吕西安感到自己的心脏停跳了一拍。

  “足足翻了一倍?”他感到血液正涌入他的大脑,他用力捏着沙发的扶手,让指尖传来的疼痛感阻止自己在现场昏倒。

  “不仅仅如此。”阿尔方斯露出神秘的微笑,“债券价格的上涨并不是一条不断向上的线,在突尼斯的局势变幻莫测的那段时间里,市面上充斥着各种各样的信息,债券的价格也随着各种消息而上下起伏,就像是在单杠上跳跃的体操运动员似的。”

  “所以您利用了这些信息?”吕西安问道。

  “确切的说,大部分的信息都是我们释放出来的,这样就能够让市场按照我们的意愿做出行动了。在别人看来,交易所的这一波行情毫无章法,但在我们眼里,市场就像是一匹被驯服的马,随着我们的指挥棒涨跌。”

  吕西安目瞪口呆,他想起自己刚来巴黎时杜·瓦利埃先生曾经告诉他,如果他贸然去交易所搞投机,恐怕会被吃的渣子都不剩下,现在回想起来,那可真是一条明智的建议。

  “所以您又进行了几次低买高卖?”

  “正是如此,经过这些操作,您的利润比起单一次的买进又卖出要多了许多。”阿尔方斯得意地回答道。

  吕西安感到自己脖子上的领结要把他勒的喘不过气来了,他感到自己的嘴唇和喉咙干的要冒出火星来。

  他贪婪地抓起面前的杯子,将里面的白兰地一口喝尽。

  “那么,现在的总收益是多少?”他期待地看着阿尔方斯,心跳像荣军院的礼炮一般响亮。

  阿尔方斯将笔记本朝后翻了一页。

  “截至昨天,这十万法郎产生的总收益是十六万九千八百一十六点七法郎,除去我借给您的百分之七的利息,也就是七千法郎,您所得的部分总计是十六万两千八百一十六点七法郎。”


第19章 投资

  “您所得的部分总计是十六万两千八百一十六点七法郎。”阿尔方斯说完,将笔记本再次合起来,放回到衣兜里。

  吕西安的瞳孔张大了,他呆呆地看着阿尔方斯,感到自己听清了每一个字,却无法理解它们连接起来要表达一个什么意思。

  “多少?”过了快半分钟的时间,他用颤抖的声音再次问道。

  “十六万两千八百一十六点七法郎。”阿尔方斯再次重复了一遍这个仿佛具有魔力的数字,“一分不多,一分不少。”

  吕西安继续直愣愣地看着阿尔方斯,突然,他从沙发上弹了起来。

  “这不可能。”他咕哝道,满脸都写满了难以置信。

  “没什么不可能的。”阿尔方斯走到壁炉旁,将那里挂着的一幅布歇的画作的仿制品朝左一推,露出一个镶嵌在墙体当中的保险柜来。那保险柜用厚厚的克虏伯装甲钢作为材料,没有钥匙的话恐怕只能用切割机才能够打开。

  他打开柜门,柜子里发出金灿灿的亮光,像是打开了阿里巴巴藏宝洞的大门。

  吕西安走到柜子边上,他看到柜子里装满了金币,有二十法郎的路易金币,四十法郎的拿破仑大金币,还有上面是维多利亚女王头像的一英镑金币。在金币的旁边堆满了各国的钞票和债券,票据,股票和银行本票。

  吕西安同时还注意到里面放着好几本各国的护照和其他证件,很显然,阿尔方斯·伊伦伯格是个未雨绸缪的人,他把生活当中可能遇到的一切情况都考虑到了。

  “您打算以哪种方式提款?”阿尔方斯问道。

  “我不知道……”吕西安结结巴巴地回答道,还没有从他已经成为一个有产者的现实当中反应过来,“我原以为会有几万法郎的收益,可没想到……”

  “没想到会这么多,对不对?”

  “的确如此。”吕西安点头承认,“而且……我什么都没做,什么本钱都没有掏,就凭空赚到了这样一笔钱……虽然这些钱摆在面前,但我还是有些难以置信。”

  “只要您走对了门路,那么赚钱就是这么简单。”阿尔方斯打了个哈欠,“可如果没走对门路,那么赔的精光也是一瞬间的事情。别忘了,有人赚钱必然意味着有人亏本,您的收益就来自于别人的亏损。或许此时此刻,某个外省的老太太就刚刚破了产,让自己的毕生积蓄打了水漂,正用自己颤抖的手抓着装了砒霜药水的杯子,打算一了百了呢!或许您的收益里,就有她贡献的一份。”

  吕西安被这惊世骇俗的话吓了一跳,他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一步,“您这人说话听上去,简直就是个怪物!”

  “这世上的大多数人都是怪物,而交易所里生存的都是最凶残的怪物,温顺的绵羊只要一靠近那里就会被撕成碎片的。”阿尔方斯蛮不在乎地耸耸肩膀,“那一层文明人的皮下面,隐藏的是连撒旦本人见了都要胆战心惊的丑恶。”

  “可您至少不应该这么说呀?”吕西安还在反驳,但他也感到自己的声音缺乏底气,毕竟是他主动参与到这肮脏的投机活动当中来的,还从中收获了不菲的利润。

  “至少该有些同情心才对……”他的声音越来越小。

  “那么您觉得如果我赌输了,其他人会对我抱有同情心吗?”阿尔方斯大笑了起来,“您的那位老板德·拉罗舍尔伯爵,会为我的败落而伤感,还是完全不屑于掩饰自己的幸灾乐祸呢?那些赌输了破产的人,如果赌赢的是他们,那么当他们瓜分利润的时候会想到我吗?或许会的,但恐怕只是嘲笑和讥讽吧。”

  “在如今的这个年代,金钱就是大王!”阿尔方斯指了指钱柜里的金币,“它拥有移山填海的力量,它能够改变一个国家的面貌,改变这个星球的面貌。只要有足够的钱,那么我可以在中美洲挖掘一条联通太平洋和大西洋的运河;我可以在东方颠覆一个国家的政府,仅仅是为了让这个国家的关税降低几个百分点;我可以修筑铁路,建造大楼,港口和工厂,用黑色的煤烟把天空染得乌黑!”

  “德·拉罗舍尔伯爵那样的旧贵族对我们嗤之以鼻,不过是因为我的爵位册封于1864年,而他们的爵位册封于1364年罢了。可没有我们这些人的赞助,他们的主子巴黎伯爵到死也摸不到王位的扶手!”阿尔方斯冷笑了一声,“不管他们愿不愿意承认,他们的时代已经随着一百年前的大革命永远地过去了,像我们这样的金融家和商人,才是未来的主宰,而他们只能带着他们的头衔一道,被扫进历史的垃圾堆里去!”

  吕西安还是第一次见到阿尔方斯表现的如此激动,之前他并没有想到,阿尔方斯和德·拉罗舍尔伯爵这一对貌合神离的盟友,他们之间隐藏的积怨,竟然已经到了这样的地步。

  “我想我没有理由指责您什么,毕竟是我主动来找您参与这种生意的。”吕西安说道。

  “而您也从中收获了不少的回报。”阿尔方斯从保险柜里拿出一枚路易金币,拿在手上把玩着,金币反射的金光打在他的脸上,让他的脸看上去微微有些泛黄,“我想经过了这件事,您会做出明智的选择,是要做未来的主宰,还是被扫进历史的垃圾堆里去。”

  吕西安听出了对方话里的弦外之音,阿尔方斯在促使他在自己和德·拉罗舍尔伯爵之间做出选择。

  “我在想我能否只提一部分的款?”他向阿尔方斯问道,“例如说,我把零头提走,留下十万法郎在您这里,或许您能接着帮我做一些投资什么的?我愿意按照市场上的标准给您付相应的佣金。”

  阿尔方斯似乎对吕西安的回答非常满意。

  “您做出了一个明智的决定,我向您保证,您的这十万法郎,用不了多久就能够再翻一番。”

  “我毫不怀疑。”吕西安点点头,他觉得阿尔方斯并没有在夸大其词。

  “那么我要给您支付六万两千八百一十六点七法郎。”阿尔方斯计算了一下,“您打算要钞票,金币,还是银行本票呢?”

  “我拿不了那么多的金币,您给我两万法郎的现金,剩下的就给我银行本票吧。”

  阿尔方斯从柜子里抽出一沓一千法郎的方票,数了十张递给吕西安。他又拿起一叠用纸带子捆在一起的一百法郎的钞票,那一叠正好是一百章,同样塞到吕西安的手里。

  他又从保险柜里拿出一张空白的银行本票,将柜门关上。

  “剩下的四万两千八百一十六点七法郎我给您开票。”

  他走到写字台前,拿起一根钢笔,沾了沾墨水,在本票上写了些字,而后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如果没问题的话请您给我写一张收据。”他一边说着,一边将签好字的银行本票递给吕西安。

  吕西安接过那张薄薄的小纸片,在手中展开。

  “请凭此单据向持单人支付四万两千八百一十六点七法郎为盼。”他轻轻念着上面的文字,用指尖点了点阿尔方斯·伊伦伯格的花体字签名。

  他将现钞和银行本票小心翼翼地放进外套的内兜里,拿起阿尔方斯刚才用过的那根钢笔,写了一份收据,签上名字。

  阿尔方斯接过收据,扫了一眼。

  “现在我们两清了。”他说着,把收据重新放回保险柜里,关上了柜门。

  “我该怎么用这些钱呢?”吕西安感到自己依旧没有从震惊当中舒缓过来,周围的一切都是如此不真实,如同掉进了爱丽丝的兔子洞。

  “这都悉听尊便。”阿尔方斯摊开手,“这都是您的钱了,您可以买辆马车,买两匹马,哪怕是用这些钱在歌剧院找个小演员……这都随您的便。”

  “我租下了一辆马车,因此没必要急着买,而且我也养不起马。”

  “那么或许您可以买套房子?六万法郎可以在郊外买上一座不错的小别墅,或是买下城里的一套公寓,当然可能比不上您现在住的那套好,但那总是您自己的房子。”

  “可德·拉罗舍尔伯爵给了我一个优惠价。”

  “是这样吗?那我想这当中的差价总有一天您要用别的方式还回去的。”阿尔方斯颇有深意地看着吕西安,“万物守恒——这是这世界上最基本的法则,这世上可没有白吃的午餐。”

  吕西安感到自己更加透不过气了,他拿起自己的帽子和大衣。

  “非常感谢您。”他咕哝了一句,逃跑似的冲出了房门,身后隐约传来几声阿尔方斯的笑声。

  在回去的马车上,吕西安的右手一直放在装着这笔钱的兜里,用手指轻轻抚摸着那些花花绿绿的纸片,他的神经高度紧张,马车车轮轧过铺路石之间的缝隙时候产生的颠簸都让他心神不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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