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牧观青吹了声口哨，撂下鱼竿环抱着胳膊，“跟哥讲讲，怎么认识的，进行到哪步了。” 姜路害羞地低下头，不肯说，牧观青见状笑得老成，坐到他身边，“这有什么的，你哥我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 “就是...”姜路叹了口气，“我和他在网上认识的——” “网恋啊！？”牧观青扯掉墨镜，相当惊恐，“这我还真没遇到过。” 姜路苦笑道，“他比我成熟，比我考虑的周到，和他比起来，我就像小孩子。” “他多大。”牧观青问。 姜路想了半天，瞅着他，“应该三十左右。” 也不知道牧观青中了什么邪，笑的非常诡异，人是好看，但经不住五官扭成这样，让姜路有些后怕，“咋，咋了牧哥。” “没事儿没事儿，”牧观青长长叹口气，用过来人的口吻问道，“你喜欢他不。” “我，”姜路再次语塞，抓起脚边的石子抛向水面，小声说，“喜欢。” “你俩到哪步了。”牧观青眯眼笑道。 姜路扭头望着他，心虚地移开目光，这个细微的动作可把牧观青逗乐了，凑到他耳边说，“上床了？” “啊？”姜路愣了几秒，惊恐万分，“不不不不不！没有！就是抱了一下！” 牧观青失望地看着他，“还有呢？” “我，”姜路握紧双手，承受严刑逼供似的，脸羞得通红，“我偷偷亲过他。” “亲的哪儿。” “嘴。” 姜路都快哭了。 牧观青啧啧嘴，品了半天，正当姜路以为他能说几句客套的安慰话时，就听牧观青笑骂道， “小废物。” “啊？”姜路可怜巴巴看着他，“干嘛说我。” 牧观青抬手在他脑袋上弹了一下，捡起块石头，学着他打起水漂，感叹道，“你要是真喜欢，就去追，追到手算你的，这辈子也不后悔。” “那...人家要是不同意呢。”姜路凝眉，“万一被讨厌了，连朋友都做不成。” 牧观青起身抻了个懒腰，掏出车钥匙抛起又接住，在姜路面前来回漫步，“你知道不小路，大多数人都跟你一样，对感情这个事畏畏缩缩，到最后娶了嫁了不称心的人，肠子都悔青了，” “你等半夜去酒吧，挑个年轻男男女女的桌，在旁边坐下听他们聊，八成都是为情所困，这个分手了，那个又复合了，闹挺的要死，” 姜路被阳光晃的眼睛疼，所幸闭上眼，在合眼的瞬间，他看到了丁杰，耳边响起男人意味深长的话， “人就几十年的活头，除去柴米油盐，你拿什么填...真喜欢他，就豁出去在一块儿，你不敢不敢，一天不敢，一年不敢，十年二十年，这就成心魔了，困你一辈子。” 困你一辈子。 姜路猛地睁眼，迎着烈日看向男人，“如果他推开我呢。” “推？”牧观青笑了，“那你好好想想，他是真的有意不想和你有瓜葛，还是出于不可言说的秘密。” “说到底，他比你多活了十多年，这人呐，看的事儿一多，他就不爱说话，所以你要是真想爱他，就把耳朵堵上，看他怎么做。” 姜路沉默了，他真的在思考丁姐三番五次将自己隔绝的原因。 “哎对了，他干什么工作的。”牧观青玩着车钥匙，边捡石头打水漂。 姜路顿了顿，“他是入殓师。” 牧观青即将抛出的石头落地，他伸出食指往下勾了勾墨镜，让自己和姜路对视，没说话，继续打水漂，罕见地平静道， “这行业，少见。” 姜路以为接下来是反对的话，于是没想通，但牧观青又一次给他惊喜， “喜欢就去追，怕个屁啊。” 虽然听着想笑，但姜路打心里感动，果然第一次见面的感受是对的，这个牧观青，通透的让人头皮发麻，于是他好奇道， “牧哥，你说的小白...是你孩子？” 一提这俩字儿，牧观青就蔫了，干咳几声振作道，“我爱人。” 没等姜路问下去，他自己继续讲说，“他是警察，天天他妈的加班加班，加的半个月都泡警局里头，吃顿饭都难。” 姜路笑了笑，“嫂子一定很漂亮吧。” 牧观青蹲在水边挑石子，闻言哼笑道，“还成吧，脾气差，都是我哄他，一个大老爷们还得我哄。” 姜路正享受谈心过程，突然意识到哪处不对，他第一反应是自己出幻听了，“小白是，男的？” 牧观青举起块石头对准太阳照了照，“啊对，男的，我也是男的。” “挺，挺好的。”姜路声音越来越小，心跳声却越来越大。 “你不也喜欢男的？”牧观青回头看他。 俩人隔空对视许久，姜路匪夷所思，“你，你怎么看出来的。” 牧观青得意洋洋，把车钥匙和石子握在手心里，捏来捏去，“别小瞧你牧哥，这世道上的事儿，没有我不知道的，但是啊，我不提倡给人分类...这堆是喜欢女的，那一撮是喜欢男的。” 姜路笑出来，看他的眼神肃然起敬。 “分来分去太麻烦，”牧观青没看手里，凭感觉抓起块石头用力甩出去，潇洒道，“爱就行了，干嘛分他妈的性别。” 姜路大为震撼，然而更大为震撼的还在后头，他盯着牧观青看了半天，欲言又止。 “咋了，不帅吗刚才这一下，”牧观青揉着肩膀，“我觉得那块石头手感特别好。” 姜路点点头，“是挺好的....” “但是牧哥，那好像是你车钥匙...”
第22章 戴龙兴致勃勃回来，“哎观青，港口那头来电话，货压了两个月可放了，”见二人脸色不对，他停下脚步，“这怎么了。” 姜路摇摇头，蹲在水边，惆怅地看着牧观青。 “说话呀你。”戴龙轻轻踢了他一脚，“魂儿掉水里啦。” 牧观青哭丧着脸，“魂儿掉水里就好了！他妈的我给车钥匙扔里了。” 戴龙愣住，“你说啥？” “等拖车吧，我联系完了，这破地方加钱人家都不爱来。”牧观青拍拍屁股坐下，又开始钓鱼，“你刚才说压的货到了？” 话题转移太快，戴龙赶紧跟上思路，对姜路说，“小路，这批货里正好有你们要的。” 姜路似懂非懂，“谢谢戴叔叔。” “你爸去海南，个把月才能聚上，他拜托我帮你看这进度，最近要是有什么困难的跟我说。”戴龙微胖的脸一笑，肉挤着肉，像个弥勒佛，亲切极了。 姜路被善意打动，由衷点点头。 说好的拖车三小时能到，结果他们硬是等到天都擦黑了，乡道上有没有路灯，借着手机上自带的手电筒，能勉强照出几米距离，周围黑漆漆的，风一吹，草就跟着响。 “哎姜路，你手机还有多少电，”牧观青如临大敌，“我关机了！” 姜路看看自己的，“百分之五十六。” “借我打个电话，”牧观青说完抢过去，娴熟按出号码，急的在原地转圈圈。 姜路靠在牧马人旁边，看云淡风轻的人现在慌成这样，不用猜，一定是给传说中的“小白”联系呢，果不其然，电话一通，牧观青对着空气哈腰鞠躬的，一个劲儿的道歉。 “错了宝儿，真错了，我车钥匙掉水库里了，等拖车来呢....谁？就我跟老戴，还有姜老板的儿子，别生气别生气...对，这他电话，我手机没电了，哎？” 对面挂了。 姜路看牧观青的凄惨样，噗哧乐出声。 “笑笑笑，你以后也得这样。”牧观青把手机递给他，点了根烟，“抽不。” “我不会，我爸说抽烟对身体不好。”姜路推开。 “他抽不抽烟。”牧观青低头给烟点燃，猛吸一口。 姜路疑惑，“牧哥，如果不经常抽烟的人，突然抽烟，他是不是很愁。” 牧观青长长啊了一声，“何止是愁啊，得愁得要死。” 姜路点点头，有些自责不该给丁姐添麻烦，又问道，“小白...和你一边大么。” “问这干嘛。”牧观青挑眉，“不啊，我们认识的时候，他才十八，我三十一了都。” 差不多啊...姜路心想。 “那你们怎么认识的。”他问。 牧观青摩挲着下巴，回忆道，“他是我结拜大哥的儿子，我大哥没了，把他托付给我，就这样。” 姜路不知道该说点啥，这世上还有什么，比缘分俩字更离奇的。 “你要是...需要帮忙的话，我给你出出主意。”牧观青乐了。 姜路有些惊喜看着他，“细讲讲。” “比如买个花啊，看个电影啊，吃个饭啊...” 姜路眨巴眼，“这不大家都在用么。” 牧观青用胳膊肘怼他一下，“你小屁孩不懂了吧，他这个职业，本身就特压抑，你得带他进到烟火里，找找普通情侣的感觉。” 姜路一直思索这句话，直到拖车到来，三人像货物似的坐在牧马人里，晃悠到市区已经将近深夜。 刚和两人分别，手机响起，看是陌生号码，他接起来，“你好？” “你好，我找牧观青。” 声音清冷克制。 姜路礼貌道，“他已经和戴叔叔走了。” “好，打扰了。” 挂了电话，他走在回家路上，一天折腾下来，胳膊酸的厉害，眼下还拎着二十几斤的渔具，实在累的不想动，于是找了个长椅歇歇脚。 吹着晚风，姜路能好受些，他翻开聊天群，想看看最近有没有新的人加入，近来他忙的晕头转向，已经很久没说过话了，好巧不巧，群里刚好有人提起他 悄无声：那孩子最近都没说话，是不是已经退群了 桃花雨：我看他在列表里 暴走皮卡丘：那哥哥是个好人 好人姜路躲在屏幕后笑出声，他盯着皮卡丘的头像，想起当时和丁姐一起的时光，掰着手指头都能数清，却没齿难忘。 他引用皮卡丘的话，回复道: 最近还好吗？ 暴走皮卡丘：哥哥！你来啦！我一切都好！ 桃花雨：欢迎回来 还有不少陌生账号，有疑问的，有打招呼的，中间穿插着有发小广告的，下一秒就被管理员移出群了。 “悄无声”单独找到他，先是感谢了当初他的好意，然后向姜路发出邀请，交流后才得知，“悄无声”是位老奶奶，叫王秀娟，老伴没得早，唯一的女儿也在五年前意外身亡，曾经和她约好赴死的老人因为突发疾病去世，又留下她一人。 这次是一场线下聚会，王奶奶把平日里有联系的网友们叫到一起，大家有钱的出钱，没钱的出力，吃顿热乎乎的饺子，也算相互做个伴。 姜路答应下来，顿时充满干劲儿，扛着渔具就往家冲，回到家，小呆追着他衣服闻来闻去，还试图扒开鱼饵的袋子，被姜路及时制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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