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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子剡一下子就愣住了。 他怔愣的瞬间，彦舟整个人弹起来一步跨上床，右手举着的陶片对准了自己的脖子。 “松手！”姚子剡喊了一声。 彦舟听见他的声音，更崩溃了，右手往下扎了扎，脖子当即红了一块。 “为什么把我扔在这？”彦舟的声音止不住的抖，浓重的哭腔跳进耳朵里，耳膜和心脏一块疼。 “回家，我要回家……”睫毛上挂着泪珠，整个人止不住的抖，脖子上细小的血珠滑下来，沾在睡衣领子上，他觉不到疼一样的，睁着通红的眼睛看着姚子剡。 姚子剡抬起手，朝他伸过去：“回！我们现在就回！回家！” 彦舟不肯相信他，摇着头，陶片尖抵在脖子上不肯放下来，他不说话，就是默默地掉眼泪。 姚子剡从来不知道彦舟原来这样爱哭。 “你不是要回家吗？我来接你了，我们现在就回，你不跟我回去吗？”姚子剡对着他说。 “我要回家……”他不接话，就只是小声的重复了一遍。 “我知道的，我们要回家呢，现在就回好不好，车就在楼下，我们现在就可以回……” 姚子剡深呼了一口气，强制自己保持镇定：“你不跟我回去吗？” “回家，要回家……”他哭了太久，发出的声音变哑，像是很努力很努力，才终于组织好语言：“要守着我，不能……不能守着别人！” 乱成一团的思绪突然间找到了源头。 “不能和别人，那样不对的……” 姚子剡看着他一边抹眼泪一边说。 “我知道了，你讲的我都会听，我改正，你看着我改好不好？”姚子剡哄他。 彦舟慢慢抬起头，还是掉着眼泪看他。 姚子剡说：“以后，我就守着你，我不跟别人讲话了，也不跟别人吃饭，就跟你……” 他朝着床边走，腿贴在床边，不能更靠近了。 彦舟就在这个时候倾身抱了过来。 陶片掉在地上，发出刺耳的声响，他双手搂着姚子剡的脖子，怕丢了一样的紧紧搂着。 他声音更哑了，再开口却是在道歉：“我不是故意的，打你，我错了，你可以，打回来……” 他断断续续的说：“我害怕，你不在，我害怕……” 姚子剡回抱着他，伸手揉他的头发，把他牢牢的按在自己的肩膀上，听他说：“你打回来，我不还手，打回来……” 姚子剡摸他的头发，轻声说：“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没事，不疼。” 左半边肩膀一下子就被眼泪浸湿了。 “是我的……”彦舟说，他趴在姚子剡的肩膀上，感觉到痛苦一样样的闭上了眼睛，小声说：“可是子安，你是我的呀……” 哭的有点累了，肩膀上的人再没有说话，呼吸渐渐平稳下来，姚子剡摸他的头发，把他抱着放在床上。 脖子那沾了一圈血迹，他喊陈胥进来看了眼，不用缝针，止了血，用纱布包起来。 姚子剡见他左手上缠着一圈纱布，问他：“彦舟划的？” “没夺下来。”陈胥叹气。 “每晚都这样？”姚子剡问。 这个问题不难回答，陈胥却是斟酌了一番，最后给了个答案：“见着你的每个晚上都这样。” 陈胥像是看出他在想什么，补充道：“照片也算。” 姚子剡苦笑了一下，伸手遮着眼睛靠在沙发上说：“我消失了，他是不是就好了。” 陈胥抬眼看他，问：“你怎么消失？” “我平时不怎么露脸，网上的好删，我去别处待几年，他看不见我，他是不是就好了？” 陈胥听见他说，突然很想抽烟。 “他叫我子安来着。”姚子剡说。 陈胥听见了好一会儿没说话。 陈胥说：“他看的就是你那张脸，他可能不知道姚子剡是谁，他就知道跟他一起生活了几年的姚子安，长着你这张脸。” 看不到，想尽办法的找，看到了，叫也叫不回来的失智，就是个死局，姚子剡坐在沙发上，盯着天花板上的那盏有些晃眼的灯看，看的时间久了，场景涣散，眼睛酸涩，猛然一闭上，一阵强烈的痛感在神经间传着，他缓了好一会儿，听见声音从小卧室里传来，声音不大，在安静的客厅里显得很是清晰，他和陈胥默契的对视了一眼，陈胥先站起来的。 他坐在沙发上，看着陈胥走过去，推开门，半个身子侧进去又退了出来，陈胥回头看他一眼，说：“像找你呢。” 姚子剡这才从沙发上站起来。 他从陈胥身边走过去，推开了卧室的门，主灯是灭的，就亮着床柜上的那盏小台灯。 彦舟在远离灯的一侧，已经坐起来了，看上去像是睡迷糊了，也不看他，就盯着一个方向看着，他很迟钝的才感觉到有人进来了，抬起头，看着姚子剡好一会儿，才像是认出他来，朝着他抬起胳膊。 ----
第 6 章
姚子剡关了门，走到床边，彦舟就立刻从被子里爬了出来，移到床边伸手搂他，像小狗一样的在他身上闻了闻，说：“你没有烟味了。” “没抽烟。”姚子剡说。 彦舟把头贴在他的肩膀上不说话了，姚子剡就站着不动让他抱着，安静下来，仿佛能听见对方温热的身体里规律的心跳声。 姚子剡觉得他要睡着了，手刚搭上他的肩膀，彦舟就搂紧了些，小声说：“我困了。” 姚子剡轻声的回他：“睡觉吧。” 彦舟把头抬起来，看着他的眼睛，伸手摸了摸他的脸，说：“眼睛，漂亮。” 姚子剡笑了一下，手上用了点力气把他重新塞进被子里，彦舟要掀被子，他安抚性的摸彦舟的手，说：“我洗了脸就过来。” 彦舟松开了手。 姚子剡给他把被子往上拉了拉，转身又出了卧室。 陈胥站在餐桌边喝水，见他出来，问他：“睡了？” 姚子剡摇摇头，去浴室洗了个脸。 陈胥跟过去，看着镜子里姚子剡抬起的头，跟姚子剡说：“我是一点办法也没了，对不起。” 姚子剡盯着镜子里自己的脸看，像是下定了决心一样的深吸了一口气，说：“他不就是想要一个姚子安，我给他。” 陈胥抓了抓自己乱糟糟的头发，走出去又回来，有点犹豫：“这事不能急，你想好了再说。” 姚子剡双手撑在洗手池边，说：“这次那碎片没扎进去，下次也能扎不进去？” 这是个无解的问题，他们两个都心知肚明。 “你说你没办法了，陈胥，我也没办法了，这样太折磨人了，医院那次，加上这次，我真的受不了了。”姚子剡说。 陈胥比谁都清楚，一个小花盆碎了没什么，可那碎片最后扎哪他不敢保证，他抬起自己缠着纱布的手，脑子里一下子就想起来了彦舟拿着碎片决绝的样子，心里一下子就空了。 他妥协了，最后说：“我会尽快想办法让他好起来，就还像以前那样。” 姚子剡没说话，他走到陈胥身边，安抚似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我先去把他哄睡，以后的事情就以后再说。” 彦舟一直等着他回来，目光落在半开的卧室门上，终于，姚子剡推开门进来了。 “可以不用等我的。”姚子剡走到床边，掀开被子躺了上去，然后一只胳膊搭在了他的腰间。 彦舟靠他近了一些，小声说：“要等的。” 姚子剡给他塞好被子，腾出一只胳膊来让他靠，没想到彦舟半个身体倾过来，伸手把床头柜上的灯按灭了，完了之后又老老实实的躺回去，抱着他的左胳膊。 姚子剡盯着路灯从窗帘缝隙中透进来的光看，躺了一会儿，才觉得安下心来，刚闭上眼睛，就感觉到彦舟的手轻轻的摸他的右半边脸，轻轻柔柔的气息擦过脸上的皮肤，是彦舟在朝着他的脸吹气。 他还在介怀自己打出的那一巴掌。 姚子剡借着翻身，将他牢牢的按在自己的怀里，制止了他的小动作。 “对不起。”彦舟声音小小的说。 姚子剡一字不落的听见了，伸手拍了拍他后背说：不疼，快睡。” 姚子剡还是睡了会儿，天刚微微亮，他就醒过来了，保持着原来的姿势没动，低头看彦舟。 他睡得很深，长长的睫毛垂着，他突然间想到了郑铎说的那句，彦舟长得有点像宋世轩。 他没见过宋世轩睡着的样子，这会儿看着彦舟，就觉得他像那种温顺无害的小动物，可也只是看起来像，性子一点都不像，拿着碎片往身上扎的时候眼睛都不眨一下。 姚子剡想到昨天晚上，伸手摸了摸他脖子上的纱布，呼吸一下子难受起来。 他几乎现在就想找陈胥一起竞猜了，几个小时之后，彦舟醒过来，如果看见他躺在这张床上，是会过来抱着他叫子安，还是会像看见陌生人一样的慌张的从床上掉下去。 他叹了口气，心想管他呢，困得要死，就睡好了，几个小时后的事情担心什么呢。 他只是这样想着，还是保持着睁眼的动作看着彦舟，早上的温度有点低，彦舟下意识的往他怀里缩着，无意识的叫了一声“哥”。 陈胥睡得也不好，他和姚子剡两个人坐餐桌两边，看着彦舟小口喝牛奶，吃完了话也不说一句的就往客厅走，陈胥疑惑的看着姚子剡，姚子剡无奈的说：“好像是在跟我闹情绪。” 早上的时候姚子剡先醒过来，他在客厅坐了会儿，犹豫了一下还是回了房间。 刚推开门，就和床上睁眼的人四目相对。 他正思考着措辞，就听见彦舟问他：“你怎么，醒这么早？” 这是没忘。 彦舟伸手，他走过去坐在床边没动作，彦舟有点迷惑的看着他，最后索性自己动手，拉着他前襟的衣服，姚子剡重心不稳一下子向前倒下去，和彦舟隔着几厘米的距离，彦舟抬头，姚子剡当即反应过来转开脸，最后就亲在了他的侧脸上。 空气都仿佛一下子凝固了，彦舟拉着他衣服的手松开了，翻了个身不理他了。 他坐在餐厅看彦舟伸手扒拉阳台上的仙人掌，脸是一直冷着的，还在因为早上的事不高兴。 他今天没打算去公司，这个时间就安静的坐在餐桌前看彦舟的一举一动。 没一会儿彦舟走回来，站在桌边看着他俩，问：“我们，什么时候，回钟山？” 陈胥急急忙忙把最后一口面包塞进嘴里，秉持着不说话就与自己无关的态度，迅速的撤离了战场，美名其曰要去挣晚上的饭钱。 “你想回去了？”姚子剡抬头问他。 彦舟选了个离他最远的位置坐下，姚子剡只觉得太阳穴一突一突的，这是还气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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