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很累,累到甚至于没有力气去思考和悲伤,眼泪只是无意识地流淌着,完全不知道自己到底为何而哭泣。 孕期的不适反应,像是膨胀的棉絮,一团一团地塞满了他虚弱的身体,而在这种情况之下,他却仍旧要被迫承受着Alpha野兽一般无穷无尽的欲望和折磨。 不近人情的Alpha,高高在上地俯瞰着他的挣扎和绝望,对此毫不心慈手软。 他有数不尽的方式叫陈言一次比一次感到更加悲哀和痛苦。 陈言迅速地消瘦了下去,眼窝凹陷,目光暗淡,神情呆滞,瘦骨嶙峋的模样,远远看起来,好像是一具腐朽的尸体。 他几乎丧失了与外界交流的欲望。 他的思维转动得越来越慢,像是生了锈的一台机器,每天都需要贺清不厌其烦地对他重复数次,他才能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贺清的话语内容,然后再对此做出回应。 贺清淡漠地打量着陈言,目光沉静幽深,突的,他抬手勾起陈言的下颌骨,意味不明地问了他一个内容血腥的问题:“陈言,把你肚子里的孩子挖出来,送给贺鸣去看看,好吗?” 鲜血淋漓的一团烂肉,红的白的,闪着引人注目的光芒,说不定还能勉强分辨出来,哪里是头颅,哪里是手脚。 刚刚剖出来的时候,它甚至于还没有彻底死透,虚弱不堪的嘴巴里,满是鲜红的黏稠血液,含糊嘶哑地传出他的名字——它在呼唤它的母体,向他发出垂死的求救和呐喊。 救救我…… 救救我…… 我好疼啊—— 陈言原本呆滞木讷的表情骤然一僵,他浑身一震,猝不及防地惨叫了一声,拼了命地蜷缩成一团,口中止不住地溢出含糊混乱的嘶哑悲鸣。 啪的一声脆响。 贺清不轻不重地扇了陈言一耳光。 “安静。”他淡淡地命令道。 陈言被打得偏过头去,果然停下了疯狂的举动,脸上又恢复成了恍恍惚惚、浑浑噩噩的模样。 贺清危险地眯了眯眼睛,默不作声地端详了陈言片刻,这才若无其事地起身牵着他回去了。 ---- 我们1号有点疯,不太正常,慎
第146章 陈言的第三次试图逃跑,发生在一个平淡无奇的午后。 那甚至于不能称之为具有计划性和目的性的逃跑,只是孤注一掷、不计后果的放手一搏罢了。 在佣人推门进来给他送饭的当头,站在桌边的陈言,突然抱起桌面上摆放的那只水晶花瓶,砰的一下把它摔得四分五裂。 还没等满脸惊愕的佣人反应过来,陈言迅速地弯下身去,从满地的花枝尸体里捡起一片尖锐的玻璃碎片,用力地横在脖子上,情绪激动地划拉几下,顷刻之间,鲜红的血液便从破口处流了出来。 他脸色涨红,却反倒是愈发显得苍白虚弱,冲着惊慌失措的佣人厉声大叫着:“把贺清叫过来!我要见贺清——!” 佣人忙不迭地推门跑出去了,慌慌张张地去找贺清禀告实情。 没过多久,贺清便推门进来了。 他的目光接触到陈言脖子上刺眼的斑驳血迹之后,脸色明显地变得阴鸷。 那种怨毒凶戾的目光,吓得陈言哆嗦了一下。 很快的,他握紧了手中的碎片,再次用力地抵在大动脉上,毫不畏惧地回瞪着贺清。 四目相对数息,贺清波澜不惊地说道:“你想怎么样?” 陈言扯了扯嘴角,难看地笑了一声,他声音嘶哑地说道:“这个自杀的位置,还是你教过我的,我没记错吧。” 贺清深深地望着陈言扭曲的笑脸,点了点头,静声回答道:“嗯。” “放我走!” 陈言红着眼睛,像是一只被逼入绝境的困兽,暴躁愤怒地咬牙威胁贺清。 而贺清只是不远不近地站着,冷淡地掀了掀眼帘,无动于衷地说道:“除非我死。” “是吗……是吗……”陈言喃喃自语,突然,他哈哈大笑起来,满脸癫狂地厉声怒道:“那你可别怪我了!” 话音未落,陈言猛的握紧手中的碎片,完全不顾及锋利的碎片边缘把他的掌心割得血肉模糊,他把碎片最尖锐的角落,恶狠狠地扎在了柔软脆弱的肚皮上。 骤然之间,贺清平静无波的脸色狠狠一变,他抬起眼睛,惊怒而又疼惜地盯着陈言。 那个地方,经过几个月的孕养,已经呈现出来了一个微微凸起的弧形。 噗嗤一声闷响—— 鲜血喷涌而出! 陈言痛得眼前骤然一黑,疼得差点当场晕死过去。 他用力地咬了咬嘴唇,强撑着摇摇欲坠的身体,浑身血迹斑斑的模样,活像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 看到贺清很明显勃然色变的痛苦模样,他倏地畅快淋漓地大笑起来。 那双绝望黯淡的眼睛,一瞬间爆发出来难以逼视的亮光。 这么久以来,他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一刻这么痛快过! 和贺清朝夕相对相处了这么久,陈言或多或少也摸索出了一些反抗贺清的办法。 他就是要报复贺清,哪怕是事后贺清会更加变本加厉地折磨他。 他早就不想在乎了,对于他而言,目前这种生活,活着与死了,又有什么区别? 遗憾的是,贺清并不是那种会被威胁到的人,他只会更加疯狂地报复回去。 绝大多数情况之下,如果不是彻底地把贺清触怒了,他都还是愿意和对方沟通交流的。 显而易见的,陈言毫不顾忌的自残行为,彻彻底底地触及到了贺清的逆鳞。 半晌过去,冷漠狠毒地盯着陈言看了许久的贺清,终于收敛好了情绪,他恢复了平静,不咸不淡地开口说话,道:“陈言,房间里的监控,我会让人拆除干净的。” 陈言不肯相信贺清,十足戒备地盯着他的脸庞。 顿了顿,贺清的脸色越发雪白,他面无表情的,周身充斥着森寒的气息,波澜不惊地补充说道:“再过几天,我允许你外出一次。” 说罢,贺清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了。 一场血腥的闹剧,就这么被贺清三言两语、轻描淡写地化解了。 直到贺清已经离开了很久,陈言都没有回过神来。 曾经有那么一瞬间,陈言以为贺清会扑上来把他凶狠地掐死。 然而贺清并没有那么做。 他对陈言做出承诺之后,便满脸冷静地离开了。 那种平静和死寂之下,压抑着的暗流,叫陈言情不自禁地颤抖了一下身体。 顿时,他精疲力尽地扔掉了手中攥得极紧的玻璃碎片,脱力地跌坐在地上。 他没有拒绝围上前来替他治疗检查的医生。 乱糟糟的场景里,陈言怔怔地抬眼,从窗框里望出去。 只见一片纯白,轻飘飘地覆盖了整个世界。 宁静。悠远。 …… 在陈言伤愈后不久,贺清便遵守承诺,应允了陈言外出一次。 陈言怎么也没有想到,贺清同意他外出,竟然会安排他和因事回国的贺鸣见了一面。 贺清安排两个人见面的地点是在一间雅致高档的咖啡厅里。 许久没有接触过外界,陈言穿着厚实的保暖冬装坐在沙发上的时候,总是无意识地左顾右盼,对周围的一切胆战心惊,草木皆兵,身上显露出来一种掩饰不住的局促和不安。 他总是控制不住地感到心慌和惶恐,心里止不住地发抖,生怕有人发现了他身上的异常。 ——一个会怀孕的Beta性别的男人。一个怪物。 在这种惶惶不安的等待之下,贺鸣从容自若地前来赴约了。 他的目光,轻而易举地便找寻到了缩在角落窗边的陈言。 而后,贺鸣抬步走近过来,在陈言的对面落座。 “没点什么喝的东西吗?”贺鸣看着陈言面前空空如也的桌面,微微一笑。 陈言摇了摇头,沉默地盯着贺鸣看了一会儿,那双灰暗的眼睛,像是有话要说。 那一瞬间,贺鸣福至心灵,他从陈言的目光里,看懂了他的想法。 他们第一次约会,也是在一间咖啡厅里。 独自等待了一会儿的陈言,本来正低头偷偷摸摸看着荆皓铭的花边视频,猝不及防地,他听到了头顶上贺鸣温和而又干净的声音:“不好意思,路上堵车,我来晚了。” 略微沉默了几秒钟,贺鸣便收敛好了不该存在的错误思绪。 他微微抬手示意,招来服务员,彬彬有礼地对服务员说道:“你好,我要一杯卡布奇诺和一份牛奶布丁。” 顿了顿,贺鸣瞥了埋头不语的陈言一眼,平静地补充说道:“再来一份一模一样的。谢谢。” 话音方落,陈言抬起了头,不言不语地凝望着贺鸣。 贺鸣漫不经心地叹了口气,对他弯了弯眼睛,意味不明地轻声说道:“我的记性,还算不错。” 陈言抿了抿嘴唇,干巴巴地应了一声:“嗯。” 贺鸣并没有自作多情地去关心陈言最近过得如何,他歪了歪头,打量着陈言很明显有些黯淡的神情,坦然自若地开门见山说道:“想问什么,可以直接问我。” 陈言霍然抬眼,眼眶猝不及防地泛红了,他恶狠狠地瞪着贺鸣,好一会儿,才哑着声音说出了那句思考了很久的话语:“你一直在骗我,贺鸣。” “是的。” 贺鸣并没有否认陈言的论断,他面不改色地点了点头。 想了一下,贺鸣坦诚地说道:“从我们第一次见面开始,我就一直在对你说谎。超市里的那个小偷,也是我安排的。” 此言一出,陈言浑身一震,满是不可置信地看着贺鸣,眼睛里闪动着破碎的东西。 “所以……你从一开始就知道,你三番五次接近我,说谎骗我。”陈言的肩膀突然颤抖起来,他蜷缩着,无法避免地感觉到了痛苦。 “嗯,我一直都很嫉妒讨厌贺清,所以我想方设法地破坏他来找你的计划。” 贺鸣脸上的笑容淡了些,神情像是隐藏在浓重的雾气里,显得晦暗不明,“我当时觉得,把你变成我的东西,让贺清蒙羞,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 “我是你用来报复贺清的工具,是吗?” 陈言呆滞地抬眼看着贺鸣,眼睛里闪动的碎光熄灭了一点,他张了张嘴,艰难地开口问贺鸣:“刚刚结婚的那段日子,晚上和我在一起的人,是你,还是贺清?” “是贺清。”贺鸣毫不迟疑地回答道。 他看着陈言,冷冷淡淡地说道:“我给你喝的蜂蜜水里放了少剂量的安眠药。” 陈言的身体颤抖得更加厉害了,他瘦弱的肩膀收缩着,像是难以承受这些真相的千钧重负。 “还有呢……?还有什么——”陈言深吸了一口气,把快要夺眶而出的眼泪憋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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