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几秒后，赵极棋在他老子的怒斥声中，在司仪带着全场嘉宾的起哄声中，拉着人消失在大门之外。
***
玛莎拉蒂跑车引擎嗡嗡作响，疾驰过宽阔的市民大道。程廿拉紧车顶的把手，维持住身体不被甩得左右乱晃，惊心动魄地看着刷刷后退的行道树。
赵极棋维持着90码以上的车速开了半小时，停下来时，他们到了郊区外的某处停车场。
程廿忍着晕车的难受劲儿，一言不发，慢慢松开安全带。右手按上车门开关。
哪知赵极棋比他更快，松开安全带，扑过来，一把箍住他的肩膀，调下车座椅，死死把他压在放平的车座上。
往日里英挺俊逸、桀骜不逊、不屑一顾的那张脸上，写满了被欺骗、被利用后的悲愤。
程廿看着他说：“你冷静。”
“冷静？”赵极棋冷冷道，掏出裤袋里的手机，“那你前两天发给我这些个是为什么？” ----
第54章 第 54 章
程廿盯着赵极棋调出的手机聊天界面，产生一种陌生感。很难想象那是他在这一周内亲手发给另外一个Alpha的文字。
先前的校园枪击案他们都算是受害者，为了加强沟通，他们加上了微信。但是一句话也没说过，就这么任由对方呆在自己的好友列表里。
直到七天前的晚上，程廿主动找他。
【赵极琪，有空吗？】程廿特意打上了对方的名字，免得他误以为自己发错了人。
隔了很久的时间，对方才回复：【怎么了？】
【无聊，找你聊聊天。】
又过了十分钟左右，程廿等不下去了，主动说：【没空吗？那打扰了（鞠躬）】
三秒不到，他就收到了回应，【有。】
程廿选择晾着，晾了五分钟，赵极琪又说：【我说，你不会是离开我哥后太久没Alpha要，所以空虚寂寞了吧……】
瞧这轻蔑的语气，程廿完全想象得出他发消息时挑着眉高高在上鄙视人的神情。
然而很快，这条消息被撤销了回去。
程廿：【我看到了。（鄙视）】
【（擦汗）（擦汗）】
【开个玩笑。】
程廿丝毫不在意，又开始敲击按键：【你对这个牌子熟悉吗，帮我看看这两件那个比较保值一点。】
他挑起新话题，从赵极琪平常最常穿的奢侈品牌，好让话题顺利持续下去。
【都不太保值，保值从不是我买衣服的标准。】
【这样啊。】
【不过，明显左边蓝色的那个更好看。你买这个做什么。】
【没什么，送人。】
【送谁啊。不会是给我的吧（狞笑）】
【想多了……】
他们就这么聊了起来，赵极琪还拍了很多他收集的潮牌服饰发过来，程廿恍惚透过屏幕看到一只孔雀在忘我地开屏。
他们聊了整整一个半小时。程廿借口手机需要充电，才疲惫地中断话题。放下手机后，脸上只残留着冷酷与漠然。
那天之后，程廿无需主动，赵极琪每天晚上都找他，说写有的没的。程廿很配合，要是说些暧昧的地方，他也不回避。只是当赵极琪邀他出来喝酒，找借口拖着了。
赵极琪是个耐不住性子的，觉得程廿主动找他聊也是示好的表示。往常也有这么跟他套近乎的omega，话里话外还是有点端着的意思，最后他主动出击分分钟拿下。他估摸着熟络得差不多了，跟他聊些越线的话题程廿也不回避，于是昨晚上找了个时机，半开玩笑地说：【喂，要不你就从了我吧。】
程廿说：【如果三十岁之前还没有对象，我会考虑的。】
先前他们的对话一直没停过，但这条消息过了很久才回过来，有点说话人慎重考虑过的意思。
过了年程廿已经二十九了，这么说属于明晃晃的鼓励。
赵极棋在床上一个鲤鱼打挺，成功完成一个他一直想做却没有做到的贴地起伏，站在床上朝空气挥了两圈。程廿主动给他发消息的那天，他就觉得太阳打西边出来了。现在他一句话就把人心里话套了出来，那把人拿下还不是勾勾手指的事儿。
Omega都是一副德行，嘴上说着讨厌，装得矜持，一旦Alpha冷落他们一阵子，还不是眼巴巴地凑上来吸引关注。赵极棋摇摇头，走到卫生间里，对着镜子欣赏起自己迷人的外表，嘴角压都压不下来。可惜，他洋洋得意了不到两天，发现到头来一切都是骗他的，一切都是利用。
“你说什么？”
“是为了引你在你哥婚礼上制造一点有趣的插曲。”
赵极棋眯着眼睛思考了一会儿：“那出求婚的戏码，也是你和姓屈的商量好的，对不对？”
程廿大大方方地说：“是。”
“你搞什么飞机？”
“你哥甩了我，我也要让他知道，我不是没人要。”
“就这样？”
“顺便给他婚礼加把火。”
“就这样？”
“就这样。”程廿动了动大腿，“你放开我。”
“不放！”赵极棋把他的腿顶下来，维持着压人的姿势，这样子程廿很难受，其实在上面的压制者更累，但他一点也没有让开的意思。
赵极棋咬牙道：“是你先招惹我的，现在拍拍屁股就想走人？哪有这么好的事。”
“因为你蠢，才会这么容易被招惹。”
“你！”
“我们不是一路人，我也厌倦了你们赵家这一摊子事。你应该像你哥一样，找个门当户对的妻子，生一个等级高高的儿子，再利用她家族的势力，这样你才有跟你哥叫板的资本。”
“不用你来教我怎么做。”赵极棋阴暗地笑了笑，“你以为我真想娶你吗？我还不到要娶妻生子的年龄，我对Omega的态度都是玩玩儿罢了。你以为你推了我那一下我对你就是例外了，你跟他们都是一路货色！”
说着，赵极棋下意识又看了他的脖子一眼，然后烦躁地甩开程廿的手臂，准备爬起来。
程廿松了一口气，也准备坐起来。起来了一半，赵极棋突然又一个转身，再次把程廿拍到了椅子上。程廿撞了一下，有点头晕眼花，心底也蹿起一股火气。但当他看到赵极棋那双颤动的瞳孔死死盯着他，咬牙切齿，恨不得把他生吞了的模样，他又有点，不想继续惹火。
程廿强压怒容，说：“别闹了，我请你吃饭！”
赵极棋愣了愣，心底升起一股一样的情绪。这场对峙，结果是程廿怂了，让步了，但他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赵极棋什么也没说，气鼓鼓地坐回驾驶椅，没等程廿调好座椅，就发动跑车冲了出去。
玛莎拉蒂停在某处宽敞的地下车库，程廿下车时，捂着被撞的头和肩膀。刚才那一下让他撞得不轻。
赵极棋锁上车，自顾自往外走，把程廿甩在身后。程廿不知道他想干嘛，只好跟了出去。出了车库才发现，他们在上次的请赵极琪吃饭的酒店。
原来赵极琪还在计较上次请客找了其他人一起的事。
晚上九点半了，酒店里也没什么人。赵极琪从熟门熟路地从车库拐到酒店内部，跟前台说了几句，服务生就带他去了一间豪华套间，程廿进去之后觉得很熟悉，不确定是不是上次的那间。
赵极琪拉开椅子坐下来，催服务生拿来菜单，然后对着上面一通指。程廿拿起服务生端上来的热水喝了两口，他被刚才的车速吓得心惊胆战，拿杯子的手还有点抖。他还有点晕车，胃里很不舒服。翻开菜单就要了个小米粥。
这顿算是宵夜。时间比较晚了，酒店的大厨都下班了，食材也不足。服务生不好意思地提醒赵极琪，他点的菜大部分都没有了。赵极琪气得差点掀桌子，最后只能也点了个小米粥配凉菜。
服务生收了菜单战战兢兢出去了，很快端上温热的粥和凉菜。
一大盆粥摆在大大的转盘桌上，凉菜离得远的还得转，显得尤其好笑。程廿为自己的钱袋子心疼了两秒。为了吃点稀饭还要付包间的钱，还不如找家街头小饭馆对付呢。
程廿舀了两勺粥到自己的碗里，急匆匆喝了两口，眼神有点发虚。
赵极琪看他不对劲，阴着脸说：“你怎么脸色这么差？”
程廿心道你还好意思说呢，冷道：“晕车。”
赵极琪烦躁地抓了抓头发：“晕车刚你不会说啊。”
“说了你听吗？”
“听不听是我的事。你自己又不说，回过头来怪我。”
“我哪有怪你。”程廿差点笑了，“我们这种趋炎附势的Omega，哪敢得罪赵家少爷您啊。”
“少跟我指桑骂槐。”
程廿扫了他一眼，语带鄙视：“成语用错了，这叫阴阳怪气。”
赵极琪气得脸上肌肉抽搐。盯着程廿喝完了粥，冷脸不悦道：“你和那姓屈的怎么回事。”
“刚才不是说了吗？”
“我问的不是那个，你们为什么会认识？”
“他在追求我。”程廿一五一十说。
赵极棋瞪直了眼睛：“你脚踩两条船啊……”
“我跟你哥早就分开了。”
赵极棋的耐心流失得很快：“我不是说他，我是说你对我和那个姓屈的，脚踩两条船。”
程廿怔了怔，沉默地低下了头，道：“没有，他是认真的。”
言下之意，跟赵极棋不是认真的。
“那我呢？”赵极棋气急败坏地说。
程廿慢慢放下了勺子，说： “你听说过吊桥效应吗？”
赵极棋也正了正脸色：“什么意思。”
程廿抬头看着他，认真地说：“当一个人提心吊胆地过吊桥的时，会不由自主地心跳加快。这时对面恰巧过来一个人，他会错将这种心跳加快理解为对对方的心动，故而滋生出依恋的情愫。”
赵极棋烦躁地打断他：“你别跟我扯这些概念……”
“小宋向你射来的那颗子弹，就是属于你的那座吊桥，我只不过在吊桥晃动最剧烈的时候恰巧在你身边，于是在危急关头你对我产生了一点依赖，但那是虚假的。”程廿的话像冰锥刺中对方的身体，一字一字，吐字清晰，鞭辟入里，一点也不管听的人有多难受。
赵极棋执拗地握着拳头：“我不信。只有我才知道我自己在想什么，你的话，我一个字都不信。”
程廿长长叹一口气：“你还太年轻，分不清短暂的依赖和真正的喜欢，等你到我这个年纪，就会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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