屈秦风道：“程哥哥是大学里文学系的老师，这里面的书他都看过，他肯定什么都懂。”
女孩流露出憧憬的目光：“哇，你也是老师，那你一定很有学问吧。”
“那是当然，”屈秦风看了看程廿，“你以后可要向程哥哥好好学习。好了，现在去找林老师，让她把这本书加进你本月的阅读计划里去。”
屈樱泉哭丧着小脸，道：“你还是我亲哥吗？”
女孩期期艾艾地离开了书房。剩下他们两个成年人，气氛沉淀下来，程廿感受到一丝尴尬。
屈秦风轻咳了两三声，招呼程廿坐下：“我父母在我二十岁时生下我妹妹，不久后他们相继过世了，我妹妹是我一手带大的，被我给惯坏了，你别介意。”
“没事的。”程廿想了想，细细感受了一下周围浮动的空气，才小心翼翼地道：“你妹妹还没到青春期吗？”
Omega对同性和异性的信息素十分敏感，程廿才进门的时候一点也没有察觉到书房里的女孩，女孩的离去也没有引起任何信息素波动，说明她不能释放出哪怕一点AO信息素。这种情况有两种可能，而程廿则以为是因为屈樱泉年纪还小，没有进入青春期发育。
屈秦风道：“她过了年虚岁已经十五了，没有信息素是因为她是个纯正的Beta。” ----
第48章 第 48 章
“原来是这样。”程廿若有所思点了点头。
一般同父同母的兄弟姐妹信息素的种类和等级会类似，譬如赵家两房就出了两位3S级Alpha。基因传递的信息素就跟颜值与身材一样，优质的信息素也与优越的外表一样永远是稀缺资源，拥有它的Alpha在体能、脑力、领导能力、综合素质和繁衍下一代的水准上都远远领先低等级的Alpha或者Beta，所以富裕家庭往往会选择Alpha作为继承人，Beta子女则只能分到可怜的一部分财富。这个社会占人口最大比重的是Beta，而最容易沦为平庸的，也是Beta。
作为3s等级Alpha的屈秦风，竟也有一个Beta妹妹，任何人知道这对兄妹的差距，都会感到惋惜和惊讶的。
“我的父母非常开明，他们不认为Beta就低人一等，Beta一样富有创造性和敏捷的思维，一样能找到相爱的伴侣度过幸福的一生。他们从小给她最好的教育，甚至比我小时候还要好。在他们去世后，我也是这么做的，我只有这一个妹妹，她是我最亲的人，我想抚养她无忧无虑地长大。”
程廿打心眼里赞同这种理念，一直以来，Omega在社会上遭受的异样眼光更多，他们在职场上很多时候还竞争不过Beta，作为普通等级Omega一员的程廿同样领教过不公正的对待，不过那都是往事了。他由衷道：“如果人人都像你父母一样开明，那就太好了。”
“但是大部分人不这么想。”屈秦风道，“你知道秦宏有一家生物研究子公司，从事信息素筛查和匹配业务，来到我这里的无数Alpha想寻找匹配的Omega，Omega想找高等级的Alpha，还有些妄图提升等级而来求医问药的。他们都没错，是正常人的需求。”
程廿坐在沙发上，听着他侃侃而谈。
“但是，你尝试想象一下，如果你是个等级很高的Omega，比百分之九十九的同类都高，还有不错的容貌和教养，但你没有金钱和社会地位，现在出现一个背景很大的Alpha要花一大笔钱垄断你的生育资源，你会不会答应呢？”
程廿愣愣地“啊”了一声：“我吗？我没有这种烦恼。”
“我是说假设，”屈秦风站着，靠在硕大的实木办公桌前，双腿交叉中心移到一条腿上，显得腰细腿长，“需要发挥想象力。”
程廿便真的冥思苦想了会儿，道：“那个Alpha是想和Omega结婚吗？”
“不。”屈秦风斩钉截铁地说，“他甚至不愿意给出终生标记。他的标记和婚姻以及家产的另一半都是留给他门当户对的正牌妻子的。”
程廿平静道：“这么看来是包养的关系了。如果那个Omega很缺钱，或者Alpha能给予他想要的其他补偿，那他愿意就行，这个世界上不也有很多类似的案例吗？”
他自己与赵煊就是活生生的例子，唯一的区别就是他连较高的等级都没有，程廿在心里想。
“如果是你，你愿意吗？Alpha只想Omega为他生育孩子，顺便把他拴在身边，或许很快就会放手，或许要栓很久很久。”
程廿皱眉苦笑：“您这个假设也太模糊了，Omega与Alpha到底有没有感情，Alpha会给出什么样的好处，Omega有没有其他爱人……这些都是影响因素，在不知道这些背景的前提下，我一点也不能判断。”
屈秦风沉默了会儿，怕再说下去，过于具体的信息会暴露他的暗示。他扯了扯嘴角，道：“没事，纯属闲聊。”
程廿有些后悔，再次为自己上纲上线的性格而懊恼。看起来屈秦风只是想闲聊打发时间而已。
“对了，我有个东西想给你看看，”屈秦风绕到桌子后面，打开抽屉，从里面拿出一本厚厚的旧本子：“之前我是不是跟你说过，我大学时代搞过诗词创作。”
程廿依稀有点印象：“加入过诗社？”
“是啊，”屈秦风哈哈笑道，“年少轻狂，以为自己文采过人，还想着出版呢，结果自诩什么事都干得不错的我在这上面屡屡碰壁，根本没有一家出版社瞧得上，主动联系我的只有来坑钱的，我郁闷得不得了，终于放弃了。”
想象意气风发的屈秦风却在文学路上栽跟头的样子，程廿欣然一笑。
屈秦风深深看了他一眼道：“所以我对文人特别崇拜。”
程廿连连摆手：“不不不，我不是什么文人，我就一学校讲师。写得最多的只有论文。”
“那也很不俗，”屈秦风冲他招手，“不如帮我看看，问题到底出在哪？”
程廿走到桌前，屈秦风打开泛黄的纸张，鼻尖还萦绕着十几年前圆珠笔的油墨味。他快速翻了几下，到某一页停下，说：“这是我最得意的一首现代诗。”
字迹娟秀又透着一种狂放，见字如人，写下这一行行诗句的大学时期的屈秦风一定也是如此，优渥的家庭给予他底气，爽朗的个性的让他阳光向上，在最好的年龄里恣意徜徉青春。
程廿读了读那一页，眼里浮现出欣赏到美景般的愉悦：“用词生涩但很有灵气，没有强行押韵的刻板，整体还有点现代象征主义的气质。”
屈秦风兴奋道：“你看得真准，我看得最多的就是戴望舒。”
程廿道：“梦鸥先生的诗和文章我也很喜欢。”
接下来，屈秦风又给程廿看了一些。大约交流了半个小时后，仆人来敲门说午饭准备好了。他们离开书房下楼用餐，餐桌上还在讨论某句诗的第五个字该成什么比较好。
程廿很少这样忘我地与人交谈，除了第一次在格林大厦的见面，他与屈秦风相处的每一次都能感到愉悦，因为人家会主动进入他熟悉的领域，表现得与他兴趣相投。不管屈秦风崇尚文学是真的还是有意接近他而做的准备，他看起来已经成功了。
午后，程廿去客房午休，因为有些兴奋，过了很久才迷迷糊糊睡过去一会儿。醒来后，在庄园工作的下人告诉他屈总还在忙着处理公务，因为东兰市那边的大型会议还没有结束，有些事必须他亲自过目，所以他从中午开始就在进行线上会议。
程廿不想打扰他，一个人在后院里随意散散步。
晴朗的初春午后阳光很好，就连北方的户外也不是很冷。花园没有盛放的花朵，但是有月桂树、天竺葵和不常用作园林绿植的桤木，像主人一样，稳重踏实，撑起一方天地。小池塘里有鳟鱼，可以垂钓。树上有个人造的鸟笼，供养殖的和野生的鸟类栖息。
走过拐角，林间空地上伫立着一个木质秋千，以及秋千上高高荡起的女孩，大大的白色裙摆在绳索末端来回晃动着。程廿还听到一位透着威严气质的女子声音：“小姐，你又在干什么？”
对面匆匆奔来一位身着淡蓝色衬衣，头发打理得一丝不苟，带着无框眼睛的女字，想必这位就是林小姐，屈樱泉的家庭教师。
屈樱泉见他就想老鼠见了猫，两条腿在地面上快速点了几下，刹住了高速摇摆的秋千。
林老师严肃说：“我想我告诫过您不止十次了，您是有教养人家的小姐，穿着裙子不能荡秋千，还荡得这么高，裙摆会吹起来的。”
“马上就要去上马术课了，我就想去换马术服的路上想停下来玩一下下。”女孩笑着伸出一根手指，认错之前还不忘辩驳，“就一下一下。”
“今天根本没有马术课，而是晚上的竖琴课。”
女孩做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哎呀，我记混了，还是林老师记性好。”
“狡辩，”林老师早就身经百战，不会被他这点把戏骗到，“你根本不是想去上马术课，而是偷偷跑出来的，不然为什么只有你一个人，陈妈怎么不在你身边？”陈妈是屈家年老的佣人，林老师不在的时候，她要无时无刻跟在着小姐。
“嗯……她她她他……”
林老师长长叹息：“你这东躲西藏，偷懒耍滑的毛病，我得跟你哥哥说说了。”
屈樱泉从秋千上站了起来，乖巧地低头冲她鞠躬，委屈地说：“对不起林老师，我错了。你千万别告诉我哥。”
林老师双手抱胸，俨然一挥舞教棒不留情面的女老师：“那你今天必须在竖琴课上，将《卡农》完整通畅地弹下来。”
“好吧……”
“走吧，我得把你送到陈妈身边，她找不到你指不定多着急呢。”林老师转身往回走。
程廿在树下津津有味地偷看了女孩挨训的全过程，觉得颇为有趣。然而在林老师转身的一瞬间，他看到原本乖宝宝般的女生迅速黑了脸，嘴角下压，倨傲地抬起下巴，然后，冲着上一秒还尊敬有余甚至些害怕的林老师背后，缓慢竖起了中指。
程廿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这一声林老师没听到，还在往远处走着，但屈樱泉却迅速转过头，与树下的程廿来了个眼对眼。
程廿只是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耸了耸肩。
屈樱泉见是他，似乎松了口气，狡黠地眯起眼对他嘘了一声，示意他不要声张。然后单手并拢往脖子上一划，做出了一个敢说出去，就杀人灭口的表示。
程廿觉得，屈秦风说他妹妹也能独树一帜，个性十足，的确不是假的。 ----
第49章 第 4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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