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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一个十字路口，有正常使用的红绿灯，时间在夜晚，空旷的马路没有行人，唯有的几个目击者是后面驶过的几辆车。
肇事者正是赵氏集团的公子。
程廿胸口闷痛。
奇怪的是，那段路上的监控摄像头恰巧出了故障，事故发生的缘由全凭目击者和肇事者相互印证。最终法院判决他们一家人闯红灯被撞，而夜晚视线不够好，肇事者只承担轻微责任，只需要支付给死者家属十万左右的赔偿金，但连这十万，也被闯红灯者应该赔偿给司机的修车费用的给冲没了。
赵氏集团财大气粗，说念在死者一家只剩下个念初中的小孩，不追讨赔偿。
“我爸妈从来不会闯红灯，他们自小教我和妹妹出门小心，他们是那么谨慎的人。而且我后面单独找过一个目击者，问他那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那个人面对我的说辞明明就跟法庭上不一样！可是……可是没有用……”没等宋知习说完，程廿已经猜到了赵家是如何将那段监控销毁，如何贿赂过往车辆司机，如何与法官勾结，如何洋洋得意在这个人命关天的案件中抽身而出，甚至加害者摇身一变成为倒霉的受害者……
无证飙车、闯祸、出国、远离集团……
这便是赵极琪过去七年的经历的。
失去家人、贫困、孤独、被仇恨折磨……
这便是宋知习过去七年熬受的。
那是一个无依无靠Omega至深的伤痛，宋知习从前从没对人诉说过，但今日他终于鼓起勇气，因为程老师帮了他很多，给他亲人般的关照。在得知程老师认识赵家那个混蛋之后，日滚日的折磨让他终于克制不住，要向第二个人诉说心中的苦闷和无穷无尽的悲伤。
宋知习后来改了名字，继续在这座城市上高中、考大学。以他的实力考上s大还是有些艰难，他奋力获得了文学系的加分，最后如愿。即使他知道罪魁祸首已经远离本国在外面潇洒，他也没有放弃，他在静静等待着赵极棋回来的那一天，他深知只有法律相关的专业才能给他们家翻案带来帮助。于是繁重的学业和生活重担之外，转专业学法律也成了必须要达成的目标。
他要复仇，他要让赵氏集团付出代价。在他见到那个一派春风得意又趾高气昂的年轻男人时，他心底里的狂喜甚至超越了经年日久的悲伤。
可他多番尝试也没有机会接触到赵极棋，因为琐事缠身，赵极棋来学校找麻烦多次，他要么恰巧在外头兼职谋生，要么只能在走廊匆匆见到他的背影。既然程老师赵家有联系，那么求助程廿，成了他必须抓住的救命稻草。
他本想找个借口让程廿牵线，可他想起程老师对自己的好，就不忍心在欺瞒下去。
上课时段，连教室办公室都是静悄悄的。程廿听完了他的故事，义愤填膺又满含哀伤。他本以为赵极棋只是个性格恶劣的纨绔子弟，没想到还背负命案逍遥法外。而弱小的Omega将自己置身于在那样的庞然大物面前，只会招致更惨烈的后果，复仇听起来像笑话。
“程老师，我请求你帮帮我好吗？”
“你要我怎么帮你呢？”程廿也有深深的无力感，他蹲下来，握住宋知习冰冷的手，注视一双明亮的双眸，语气温和道：“他们有权有势，如果你坚持控诉他们，结果也是和多年前一样。”
“有权势就能随意夺走我家人的生命吗？我不能接受……”
程廿想了想，“除非你能找到当年那段消失的监控，可我猜，你没有。”
宋知习沉默地将头垂得更低。
“你接近赵极棋后，打算怎么做呢？是想旁敲侧击引他说出当年真相？还是想盗窃赵氏商业秘密以作威胁？或者，我现在能想到的更疯狂更极端的事，你是打算那样吗？”
宋知习道：“这个您就别管了，我只想求您帮我在赵氏集团说句话，让我在里头兼职，后面的我自有打算，我就不再麻烦您了”
程廿哪里是因为怕麻烦才不插手的，他大声说：“别犯傻！你还有大好前途，放下过去，重新生活。如果有可能，在正义与法律之内解决问题。目前我想到的，是慢慢收集证据，再通过社会舆论公布，引起大众的关注……”
宋知习猛地抬起头：“没有！”
程廿愣住了。他看到他的学生正泪流满面，惨白的脸上，眼球通红拉满血丝。
“没有那种东西！”他大吼，“这个世上从来什么正义和法律，如果有，也不属于我，我从来没见过那种东西，舆论也只会让我爸爸妈妈和妹妹在死了之后再被人骂活该，说他们是乡下来的乡巴佬，连过马路都不会！”
在这样的质问下，程廿也感到羞愧难当。
“求求你，我不想让他们再被骂了，我只想让凶手死。” ---- 上一章好几次不过，哼！
第23章 23
程廿放开他的手，沉默了许久，轻声道：“你如果真的这么想，就不会千方百计要转专业了。”
宋知习呆了一下。他上学年就着手准备转专业，为了拔高绩点每天殚精竭虑学习到后半夜才睡，疲惫与压力让他的身体状态更加不好。但他付出了这么多，最后很可能是一场空。他名校毕业又怎样，他学业优异又怎样，在那些人眼里他都只是给人打工的底层人群，还是个卑劣的B级Omega。
那就是这个社会的运行逻辑。以弱胜强、平民翻案、沉冤昭雪只存在于理想的影视作品中。在他心底其实很清楚这些，但他不愿意去想，因为一旦想明白，无力感就会把他逼疯。
可一旦知道仇人与自己正处于同一个城市，甚至那人时不时还会出没于他的校园，他就已经快撑不住了。
“您真的没有办法帮我进赵氏吗？”
程廿冷静剖析道：“你想得太简单。你一门心思想打入赵氏内部，可你知道赵氏内部也是有分割、有斗争的吗？赵极棋在哪个部门，负责哪个板块的内容，甚至他在不在赵氏任职，还是只是挂了个空职，你了解吗？”
宋知习道：“这些只有我进去之后才能摸清。”
程廿道：“要是你被录用后得到的是个边缘岗位，根本不能接触核心，浪费时间又耽误学业，岂不是得不偿失？听老师的，就是要进去，也得等你大四找实习的时候。”
宋知习眼睛一亮。
“那时候，或许你不再需要我的帮助，能凭自己谋得想要的职位了。”
宋知习默默坐着沉思，脸色从起初的惨白，经过因激愤而通红，直到在的青白死寂。程廿见他不说话，以为他是冷静些了：“先别想这些，回宿舍休息会儿吧。别去上课了，我跟孙老师说一声给你批一天假，好吗？”
“好……”
宋知习走后，程廿坐下来，拇指按压着鼻梁，仰躺在座椅上，心中充满了同情和难过。
对于宋知习的恳求，他着实无能为力。让他将小宋送进赵氏的确不难，只要跟赵煊说一句。可宋知习的状态太反常了，如果他想不通，用不正当手段报复结果发生意外，这样既害了小宋，也害了赵煊。
他太知道愤怒对人的控制了，赵极棋招惹自己的时候，他也恨不得这人明天就离开世界，所以他很担心宋知习处于绝望状态下会做出什么不可挽回的事。他已经极力劝说小宋要冷静处理，可惜除此之外，他也没有任何办法。
正如几天前在那个医院里遇到的怀孕女子一样，世间那么多不公平、恃强凌弱、伤天害理，他管不了，也没有那个能力。因为他也只是个没有背景的普通Omega。
宋知习后面彻底冷静下来之后又赶到办公室向他道歉，说不应该那样逼迫老师。程廿安慰他一番，宋知习又恢复成往常那个恬淡懦弱，又勤奋乐观的好孩子。但程廿已经知道了他的过往，这个孩子在他眼里再不复从前的单纯阳光，而是多了无穷的心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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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在三十岁前拿到副教授的职称，他焦头烂额了好一阵子。
徐院长遇见他还老是问他同秦宏集团的洽谈进度，问话的是徐院长，可背后却屈秦风在向他不断发出邀约。翁主任日常使绊子，说话阴阳怪气劝他放弃项目，甚至开始有意挤兑他，程廿左耳进右耳出。学院的女老师们成天风风火火嘻嘻哈哈，乐子一天比一天多。
隔天学院有个学术会议，程廿正在准备会议材料时，赵煊突然来电找他，电话里谈到度假的事情。程廿纠结一番还是推脱说没有功夫，让赵煊挺不愉快的。程廿很少会拒绝赵煊的要求，可现在他实在没有时间精力想这些事。
忙完了会议，他还得给海教授修改论文，这篇是要发SCI的，他是二作，魏明丽魏博士是三作，她是海教授带的女博士。是文学院里资历最浅的新手老师，专业能力还有进步空间。为了完成论文，她经常来程廿办公室请教。
这次她又来找程廿要一些宋代的文献资料，程廿正专心致志地盯着电脑屏幕，魏明丽进来后，随意地走到程廿身旁，目光扫到亮着的屏幕，惊奇地发现对什么都没有兴趣的程老师竟然在看股票走势图。
程廿回头看到她一惊，连忙叉掉界面。
“想不到程老师还玩儿股票。”
程廿轻咳一声：“没炒，就光看看。”
“就算炒了又没什么，没规定学校老师不能炒股吧。”魏明丽笑道，“还是说你怕被地中海看到说你不务正业上班摸鱼啊。”
“也不知道整个s大最精通摸鱼的是谁哦。”程廿假笑道，一句话带偏了话题。不是他不想让人知道他炒股，实际上他就是没炒，他只是怕自己过度关注赵氏集团的端倪被人发现。
魏明丽不以为然地“切”了一声。她无数次想调侃程廿结果全是自讨没趣。没办法，程老师的一张嘴得理不饶人，谁都不想招惹的。
程廿又点亮屏幕，光明正大地看曲线图。魏明丽忽然举起左手，欣赏起无名指上那颗璀璨的钻石戒指，表情那叫一个显摆，那叫一个矫揉造作。
程廿瞥了她一眼：“我是不是该说恭喜了？”
“说不说都无所谓，”魏明丽把手背转过去向他展示，“你只说戒指好不好看？”
“好看！”程廿道，“什么时候办婚礼？”
“没定呢？”魏明丽道，“别到处说啊，我还没想好嫁不嫁呢。”
说是这么说，可程廿猜魏明丽已经向全学院炫耀过了。
“一克拉DR钻戒，VVS净度，颜色是最干净的，看这火彩！”她转着手腕，全方位展现戒指折射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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