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宝刚刚洗完澡,身上香香的,睁着圆溜溜的眼睛歪脑袋看他,似乎不明白主人为什么看起来那么激动。 江绪从厨房里出来,看见一人一猫亲昵地抱在一起,嘴角边流露出一丝笑意,“小桉,我做了饭,中午留下来吃吧。” 听到他的声音,林观砚见到元宝高兴的心情瞬间平静下来,淡淡地摇头:“不必了,我带元宝回家了。” 说罢,林观砚抱着元宝转身便想离开,谁知江绪猛地跨了一步,挡在他们前面,眉头微蹙。 “小桉,留下。” 林观砚冷冷地直视着他,后退了两步,别过头去一语不发。 “看着我。”江绪强硬地掰着他的下巴,把林观砚的脸转过来,眼里闪烁着意味不明的光,林观砚被他盯得心里发毛,透过江绪平静的表面,他在那双眸子里看出了隐隐的疯狂。 “小桉,你留下,我有话跟你说。” 林观砚被他箍的下巴生疼,在江绪绝对的力量压制面前,他硬碰硬从来都讨不到好处,只能咬牙点了点头。 “行,你放开我。” 江绪眨了眨眼,似乎在考虑要不要听他的,但林观砚却抢先一步攥住了他的手腕,眸子里满是淡漠:“放心,我不走。” 江绪终于还是信了他,但怕他突然反悔,硬是抓着他的手臂,将他带到餐厅,按在了座椅上。 “唔。”林观砚抱着元宝,一时间有些摸不着头脑。 “吃饭,都是你爱吃的。”江绪指了指桌上的芹菜虾仁、小炒肉和土豆丝等,很简单的几个小菜,配上一碗热腾腾的西红柿鸡蛋面,都是林观砚以前经常做的。 林观砚讥讽地笑了笑,其实他并不是爱吃这些,只是因为做饭手艺不佳,只能做些简单的而已,不过那时江绪不挑,有什么吃什么,林观砚索性也就不费力去钻研别的。 “我不喜欢芹菜,只是你爱吃,所以我经常做而已,我本人一闻到芹菜味就反胃。”林观砚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并不想配合动筷。 江绪愣了愣,给他夹菜的手僵在了原地。 “啊,原来是这样,抱歉。” 不知为什么,听到他为这种无关紧要的小事道歉,林观砚心里居然泛起一阵酸涩,有种想落泪的冲动。 没出息,这有什么好难过的? 林观砚在心里狠狠骂自己,咬紧牙关不让声音颤抖:“没什么,你不需要道歉。” 两人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好像自从林观砚回来,他们之间就经常这样,聊着聊着就冷场,或者说,根本不知道该和对方聊些什么。 江绪垂下眼帘,显得有些落寞,苦笑两声:“小桉,你不在的这四年,我学会做饭了,而且比你做的还好吃。” 林观砚心里一紧,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江绪自顾自地说道:“我在想,你明明做饭不好吃,可为什么要每天坚持做呢?后来我才知道,你是希望我回家和你一起吃饭。” 尘封已久的心思被捅破,林观砚感受到一阵难以言喻的窒息。 江绪看着他,眼眶微微有些红了,“所以你离开的四年,我经常做饭,就做你之前喜欢的那些菜式,然后包好带去你的墓碑前,和你一起吃。” 林观砚听着,心里还是有些震惊,江绪居然在墓地里吃饭么?他也不嫌膈应。 “有个东西,其实四年前我就该给你了。”江绪顿了顿,放下筷子,从身后的博古架上拿下一个纸盒子,看样子有些年头了,连封边都泛起淡淡的黄。 林观砚桌子下的五指不禁攥紧了衣角,直觉告诉他,这个纸箱子里的东西不同一般。 “打开吧。” 林观砚颤抖地伸手,掀开了纸箱的盖子,当看清里面的东西时,不由得当场愣住。 “当时你外婆......走得意外,后事办得仓促,很多东西来不及给你,我能整理出来的只剩下这些了。”江绪轻声说道。 林观砚喉头艰难地滚动两下,从箱子里翻出两枚有些焦黑的小兔子胸针,是六岁那年他父母在大火里去世时留下的,除此以外,就是老家宅基地的证明,还有一沓厚厚的信件。 江绪把那捆保存完好的信件拿出来,放到他手上,苦笑道:“小桉,这些是当初你外婆在国外治疗时给你写的信,我......那时是我混蛋,我本想利用她威胁你永远留在我身边,等你对夏景逸死心了再还给你,可,可我不知道,意外会来的那么快。” 林观砚完全听不进去他说了什么,只是怔愣地抚摸着那些信件,眼神空洞。 他数了数,一共三十多封,都是用不同的纸写的,大都是小孩子的作业本,林观砚都能想象到,当时和外婆一齐睡在病床上的那个孩子,他肯定和外婆处成了很好的朋友,才会把自己的作业本撕下来给她写信。 林观砚越想越觉得难过,看着外婆缠绵病榻时不稳的字迹,心里针扎一样疼。 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是江绪,还是他自己? 江绪见他一直不说话,心里有些发慌,在林观砚外婆这个事上,他永远难逃罪责,虽说老人家的死不是他一手造成的,但他隐瞒林观砚他外婆的死讯不报,以至于林观砚没能见到他外婆最后一面,这是林观砚永远的痛,也是他洗不清的罪孽。 “小桉,我......我当初真的是,一时糊涂,我气你和夏景逸纠缠不清,我怕你真的从我身边离开......” “江绪。”林观砚打断他,将那沓信件死死抱在怀中,尽量语气平稳地问道:“我外婆......走之前,有什么话要你交代我吗?” 江绪咽了咽唾沫,底气明显弱了下去:“她,她让我跟你说,让你别担心,等她回去了,就和你一起回怀城,然后带着......带着团子去海边玩。” 说到最后,江绪不由得有些哽咽,紧紧攥住了林观砚的手,“......对不起。” 林观砚苦笑一声,当初江绪因为一己私利让他们祖孙俩天人永隔,他原本恨透了他,可转念又想,如果没有江绪,外婆根本得不到好的治疗,自己那点微薄的存款,也换不回她的命。 所以到最后,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该怪谁了。 “江绪,在这件事上,我不想再多说什么了,到此为止吧。恨你不恨你,我外婆终究是回不来了。”林观砚揉揉发痛的睛明穴,疲惫地说。 江绪眼前一亮,焦急地问道:“那、那你不怪我了?” 林观砚了他一眼,从他的钳制下把手抽出来,冷道:“我从没说过不怪你。虽然我外婆的死不是你一手造成的,但你知情不报,拿着我的至亲逼我低头,你觉得我应该原谅你吗?” 江绪顿时噎住,但事实如此,他也无法给自己辩驳半分。 “小桉,我也是太在意你了,才会如此偏激......你为什么不愿意相信我呢?” 林观砚叹了口气,他不是愿不愿意相信江绪的问题,就是因为他行事太过于偏激,自私自利,只要能达到目的不择手段,所以和他在一起,只会感到无尽的心累。 江绪或许真的把他放在心上,但他消受不起这样的喜欢。 “江绪,你自己做过什么,我不想再多说。就算你真是浪子回头重新喜欢上我,那我也不稀罕,我林观砚从来也不缺人喜欢。” 林观砚不愿意和他再多掰扯,抱着元宝就要走,江绪眼睁睁看着他头也不回,终于是忍不住大喊:“等等!” 林观砚顿住了脚步,有些不耐烦地回头看他。 “怎么?你难道还要像以前一样把我软禁在别墅里不成?” “当然不是!”江绪急切地摇头,嘴角抽搐两下,像是有什么话哽在喉咙,却难以开口。 “小桉,我问你,你父母......是不是死在明辉大厦七一二特大火灾里?” 听到他居然是问这个,林观砚愣了愣,随即狐疑地点点头。 江绪心里的某个念头越来越强烈,他颤抖地指指自己胸口处的那个纹身,“我、我曾经在那场火灾里受了伤,然后留下这个伤疤,因为太丑了,影响我出镜,所以我才纹了一个蝴蝶纹身,但我后来发现,你也有一个。” 陈年旧事,还是自己脑门一热做的荒唐事,林观砚不禁翻了两个白眼儿,不知道他拿这个出来说做什么,难道是为了羞辱自己? “呵,我那时太傻,为了能和你有多一点相似的地方,才去纹了这个纹身,怎么?你江大少爷见不得我现在还留着它?那我待会儿就去洗掉。” “不不!我不是那个意思。”江绪扶了扶额头,语气顿时变得严肃起来,“那场大火,你......你有没有亲自到过现场?” 林观砚登时愣住,今天江绪的行为格外怪异,二十多年前的事儿了,自己到没到过火灾现场,跟他又有什么关系? 江绪见他迟迟不答话,心里的疑虑更甚,焦急地催促道:“说啊!你有没有去过?” 林观砚也不想在这种事情上撒谎,淡淡地点了点头,“嗯,我去过,所以呢?” 听到他肯定的回答,江绪如遭雷殁,张了张嘴,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他今天请林观砚来,除了要把他外婆的东西交给他,除此以外,他还需要验证一件事,一件藏在他心中很久的事,关乎到他整个人生。 自从在曼古里的派出所前,沈清安表现的极其怪异,江绪便对他起了疑心,开始着手调查,原本是想从沈清安身边人打开关口,谁知道竟打探出一个极其令他震惊的秘密。 沈清安花粉过敏。 这本是一个很微不足道的小事儿,甚至和林观砚在酒店差点被人侵犯没有半毛钱关系,但却猛地引起了江绪的注意。 他和沈清安一同长大,两人可谓是竹马情深两小无猜,可他竟然不知道,沈清安花粉过敏。平日里他去看望沈清安,也是经常捧着一束栀子花,每次都看着沈清安爱不释手,甚至笑着对他说自己很喜欢。 回去后,江绪实在想不明白,沈清安为何要在这个事情上骗自己?八岁那年,明辉大厦七一二特大火灾,他被那个冷血的父亲丢在狭小的储物间里,因为缺氧晕了过去,朦胧中有个人救了自己,他那时睁不开眼看清是谁,只是闻到了他身上淡淡的栀子花香。 等苏醒后,沈清安陪伴在他身边,江绪那时也从沈清安身上闻到了栀子花的香气,转头便看见,自己床头柜上摆着一个漂亮的花瓶,里面就插着一束新鲜娇嫩的栀子花。 他当时极其错愕,想问沈清安,是不是他救了自己,沈清安也笑着承认了,并跟他说,不要告诉江叔叔和江阿姨,免得让他们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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