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杞所在的那间小木屋是节目组给他准备的,恰好符合这期节目“森林小屋”的主题。 他小腿上的伤口被专业的医生换了次药,正坐在火盆边捧着杯子喝热水,忽然听到门被推开,他以为是郁戎回来了,将酝酿了好半天的话轻声说了出来。 “你要不要上床去休息会儿?” 得到的回应是一声略显沙哑的嗓音:“明杞……” 明杞一愣,抬眼就看见盛言鸣大步走过来的身影。 “你怎么样,有没有哪里受伤?” 他问着话,目光落在了明杞摆放得不太自然的腿上,嗓子滚动了一下,“腿怎么了?” “……我没事。” 明杞自然看到了他异于平常的憔悴脸色,声音顿了一下。 “疼吗?” 盛言鸣已经大致观察了一遍他的小腿,觉得包扎的部分有点广泛,猜测受伤的口子不小。 不知为何,明杞觉得他说到这个字的时候,嗓音似乎颤了一下。 “还好,没多大感觉。” 他说得不当回事,但盛言鸣听得却心里拔凉。 怎么可能不疼呢? 不论是鞭子打出来的伤,还是腿上摔出来的口子,他不说,盛言鸣曾经就真的以为没事。 现在才知道这种想法有多可笑。 盛言鸣艰难地转移话题:“是救援队的人找到的你吗?” “不是。” 盛言鸣心中莫名地凉,看着他的脸,有种不太好的猜测。 “是……谁?” 明杞不想回答这个问题,只问:“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盛言鸣压在喉咙里的那两个字又咽了回去,看着明杞神色淡淡的脸,心头更是一哽。 他想告诉明杞自己也去找他了,一直找到现在。 但开口却是:“我有东西要给你。” 说着,他伸手探进怀里,拿出一个小小的礼盒。 明杞见过这个盒子,在那个礼品店,不过此时不知道遭遇了什么,盒子的外表已经变得凹凸不平,失去了包装时的鲜艳和体面。 但里面还是被保护得很好,丝毫未损伤,盛言鸣将那枚领结拿了出来,声音总算是缓了一点:“这个领结,从一开始就不是买给别人的,我看到它的第一眼,就觉得很适合你。” 他说,“明杞,它是送给你的。” 明杞一直沉默。 大概过了十几秒,他才问:“你是想用这个跟我道歉吗? 明杞思来想去,结合上次节目录制完盛言鸣才找他说的话,也只得出来这样一个结论。 盛言鸣看得喉口一紧,他都对明杞做了什么,让他只能想到这些。 “……不是,是我想送给你,我……” 门口再次传来了脚步声,伴随着几句恭敬的说话声。 听了好几期的声音,两人都听出来是总导演在说话,而听他说话的那人却没怎么答复,只是扫到半开的门,脚步顿了一下,随后推门走了进去。 郁戎身形微凝,跟在他身后的总导演还没察觉到异样,继续赔着笑脸:“郁总,您可以好好考虑一下,这件事……” 目光扫到屋子里的两人,“鸣神也在?!” 四目相对,空气中仿佛闪过微妙的火光。 郁戎视线微偏,扫过他手上的东西,眼神稍淡。 他只看了一眼,就直接将东西和人一并略过,视线移到明杞脸上:“还冷吗?” “不冷。” 明杞说着,却把手里的热水杯又握了一下。 “冷就是冷,别倔着又感冒了。” 郁戎将他的动作看在眼里,把背对着明杞的那扇窗户也关上了。 盛言鸣看着对方旁若无人的动作,自己却立在原地,脸色僵沉。 “明杞,我还有……” 郁戎拿了把椅子,坐在不远不近的距离,拿出了手机,低头随意翻看。 总导演看看这个,看看那个,总觉得再张嘴有点不合时宜,但具体是哪里不对劲,又说不上来。 熊吉在这时轻咳一声提醒:“导演刚刚不是还说有事要找鸣神的吗?” “对对!”总导演一拍脑门,“瞧我这记性,鸣神,我们找个地方慢慢说!” 盛言鸣眉头一碾,但一起跟来的助理还是小声地说:“盛哥,先走吧,病人也需要休息。” 这句话让盛言鸣放弃了在这里一较高低的准备。 尽管郁戎的出现,让他很是烦躁,但郁戎现在是明杞的老板,这是事实。 其他人都走了之后,就只剩下火盆里柴火烧得噼里啪啦的声响。 山里的天气变换得快,太阳没出多一会儿,就又被乌云罩住了,还是冷。 明杞本来想说话,但空气格外寂静,郁戎一直在翻看手机,不知道是不是工作上的事。 最后还是熊吉开口打破寂静:“郁总,总导演的话,也不是全没有道理。” 他话音刚落,郁戎就头也不抬地淡淡回:“我没那个想法。” 当着明杞的面,熊吉总不好说前两期节目里,您整天盯着明杞的直播间可不像是没想法的表现。 明杞有了加入话题的机会,问:“有什么事吗?很棘手的样子?” 熊吉顺势看向他,斟酌着说:“是有事,也有点棘手。” 眼看着明杞的表情变得严肃了起来,熊吉顿时又有点套路老实孩子的罪恶感,就不逗他了,直接说:“是这样的,节目组想要郁总做这次的飞行嘉宾,跟你组成临时搭档。” 说完这句话,熊吉看人整个表情都愣住了,觉得时机也差不多了,就不动声色地退了出去。 毕竟识时务的特助,才是升职加薪里最重要的一点品质。 好一会儿,小木屋里都没人说话。 明杞喝了口水,水都从温热变冷了,他缓了缓心情,轻声问:“你,怎么想的啊?” 郁戎一开始没说话,就在明杞以为他要问第二遍的时候,才听到对方回他:“不知道。” 语气淡到了极点。 明明刚刚送他回来的时候还不是这样的。 这会儿离他坐那么远,一个字也不说,脸色还这么冷。 明杞郁闷之际,脑子一闪,心里忽然又生出某个大胆的猜测。 对,是又。 要不要验证一下呢? 郁戎视线落在手机屏幕上,漫无目的地翻动,尤其听到木屋里的某个方向响起了细微的声响,似乎还在走路。 他眉头拢了一下,忍了一会儿,还是抬了头,正要出声,视野里忽然出现了一个圆状的物体。 他扫了一眼,是个玻璃瓶,声音冷淡:“这是什么?” 明杞握着玻璃瓶的手格外的白,好似有点紧张:“海星。” “我上期节目去海边捡回来的。” 明杞顿了一下,小声说,“想送给你。”
第21章 在小渔村的最后一个下午,明杞一个人在海边走了很久,才等到退潮之后,捡到了这几种颜色的海星。 本来是打算回去之后就送的,但看郁戎一直很忙的样子,加上这也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他就没拿出手。 木屋里静得出奇,连火舌吐着火星的声响都降到可以忽略不计。 明杞握着玻璃瓶,都快握出了汗,才听见他问:“为什么送我这个?” “因为……” 明杞说出这两个字后,声音就卡住了。 他该怎么说,上期节目的任务是互相给搭档赠送礼物,可他想给买礼物的人,下意识想起来的就只有一个。 梨市不靠海,他跟郁戎交往的时候,常常两个人都很忙,能见面的话也只是在梨市打转,他们还没有一起来过海边。 不对,明明是打算试探一下郁戎对他的态度,怎么反倒把自己问进去了? 明杞眼睫毛闪了下,把这个问题含糊了过去:“反正就是想送给你,你……你要吗?” 郁戎又不说话了。 大概明杞自己也觉得这样送人没什么诚意,想了想又加了一句:“虽然不值什么钱,但是,是我去海边找了很久的,比买来的更……更……” “更有心意”这几个字始终说不出来,怎么听都像是在王婆卖瓜,有自卖自夸的嫌疑。 但郁戎还是听懂了大意,视线从他的手心往上,落在他有些紧绷的脸颊,淡淡说:“我不收没有由头的礼,更何况,无功不受禄。” “怎么没功了?” 明杞立马举例,“你帮我拿到的的这个综艺,以我的名声来说已经很不错了,还有我的一大堆烂摊子官司,违约金,还有昨晚,昨晚如果不是你找到我,我可能都被山里的野兽……” 郁戎眉头淡拢,不想听他再说后面几个字,轻声打断他:“所以这是谢礼?” “可以算,也不仅仅是。” 郁戎垂眼看着他闪来闪去的眼睛,默了一瞬后,低声说:“就这么一件东西,你还送出了好几种由头,美得你。” 说着,他伸出了手。 明杞反应过来时,手里的玻璃瓶就已经空了。 只剩下郁戎指尖轻轻浅浅地划了下他手掌心的软肉,留下的温暖触感。 好一会儿,明杞手心里都是那点触碰的暖意,连带着心口都鼓鼓飘飘的,他情不自禁地说:“以后我再多给你送几件,慢慢送,给你补上,不会让你吃亏的。” 郁戎“嗯”了声,把玻璃瓶放到桌面上靠里的位置,才说:“我现在不打算参加这个节目。” 一句话,又让明杞差点没飘起来的表情懵掉。 “啊?” 噬.☆※..甲鸟 不都收礼了,怎么还不高兴? 郁戎视线扫过他,缓缓说:“你的小腿目前不易多走动,最好静养,我会让节目组去协商,等你伤好一点儿再继续录制。” 明杞听到这话,动了动眼睫毛,但很快又想到一点:“可是,其他嘉宾的档期大多只预留了这几天,忙的话还要去赶其他通告,他们已经耽搁了一天,时间上会很难办。” 如果让其他嘉宾为了等他浪费这么多时间,肯定是不合理的,哪怕以郁戎的身份,可能会很轻易地就能办到,但他不想让这群相处得还不错的伙伴为难。 何况他自己就是艺人,曾经就碰到过很多次投资商用关系塞人,或者挤压原定艺人的资源之类的事,内心都会觉得不适。 郁戎看了他一会儿:“那你这期不想参加了?” “想的。” 明杞认真地说,“我不想让这点困难就把我打倒。” 郁戎脸色还是淡了下来。 推迟节目录制固然不难,但的确存在明杞说的这些问题,其实更合理的方法是明杞暂时休养几天,这季的旅行综艺计划录制六期,却是分成了上下两个篇章,中间间隔的时间足够明杞养好伤。 但明杞还是倔,认准了一件事就要做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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