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成了新的野火,将路之洵完全盖过。 野火好看的眼珠直勾勾转了过来。是讥讽。 “嘶——” 路之洵倒吸一口凉气,在众人彻底发现他之前,转身离开山野酒吧。 他太懦弱。十三年前为了逃避,献出了一切感情。从此独自逃进黑洞般的深渊,对一切喜怒哀乐感而不觉,而姜络被无辜遗留在外,挨着漫长的心如刀绞的一年年。 现在,终于到一刀一刀还给他的时候了。
第39章 小姜,我不许 原来和不喜欢的人接吻,感觉就像吞下酷暑盛夏发酵一周没人收拾的成吨泔水。 好恶心。 好想吐。 姜络根本不知道是谁在吻他,只知道人到了极度反感的程度,连抗拒都成了奢侈。 全身上下每一处关节都生锈卡死,动弹不得。泔水不断填进他身体,好像让他也腐烂发臭。 可是。 可是哪怕是现在这样的惨状,也好过目睹路之洵把他那么珍惜的感情与某个烂人侃侃而谈。 在把胃里未消化的饼干屑呕进不知道谁的嘴里之前,他想放过对方,也放过自己。 然而: “咦,路老师。” 姜络的耳朵一向对那个名字无比灵敏。 “路老师?路之洵?” “在哪在哪?” 余光里,路之洵正朝台上而来。 你又想干什么。 路之洵,多少给我识些趣吧。 电路错乱,原本推开对方的手,变成捧住面前不知道谁的脸吻了回去。 如他所料,台下围观的男女见证了姜络终于回吻的“伟大”时刻,暴起了难以言喻的欢呼与起哄。 “唷——” 也如他所料,路之洵转身而去。 路之洵推门的力度很大,来去都带起一阵风,就在他带着酒吧外新鲜空气消失的一瞬间,姜络终于用同等的力度推开了面前不知道谁。 双腿发软,身子下坠,直到抱膝蹲住。 蹲在不知道什么地方,浸在不知道什么音乐里,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怎么了?” 他新任男友拍了拍他的肩膀。 姜络扬起脸,满面生怕旁人看不出的笑意: “我高兴。” 哈哈。我好高兴。 他一步一停走下舞台,随手抄起吧台一瓶生啤灌进了肚子里。 忘了吧…忘了吧…忘了吧… 酒精的作用迅速加重,姜络在举不起酒瓶前又给自己灌了另一瓶生啤。 失去所有意识前,他最后的记忆是自己像疯子般冲上舞台,一把抢过驻唱民谣歌手的麦克风,嗷嗷大唱了一首…… 一首什么来着…… 嗯…… …… 姜络眨了眨眼,冲进视线里的是一片白花花。脑袋沉重得像灌了铅,身体则轻飘飘好像棉花。 他试图抬手揉隐隐作痛的后脑,却已经不知道哪只是左手哪只是右手了。 “你醒了?” 有人凑上来俯视他。满脸关切。 “……” 姜络思考了许久,才想起这人的名字,“陈、陈…” “你怎么一口气喝了两瓶生啤,把所有人都吓坏了。” 姜络左右看了看,终于发现白花花的是天花板,而身处之处是…他室友的房间,他躺的是…他室友的床。 室友,还是男友。姜络。 那个人的手掌如暗示般抚过他的脸颊,落在颈窝处。 “感觉好点了吗?” “要不要喝点水?” 又笑,“把你大老远搬回来真不容易。” 姜络虽然还醉,可眼睛没瞎,看得出对方正越来越近。 是吗。他该感谢这个人把他从酒吧搬回来吗。可明明他房间就在隔壁,这人却直接把醉酒的他抱上自己的床,什么想法不言自明了。 “你想上我是吧……”姜络看向窗外,“来吧。” “姜络…”陈以南握住姜络冰冰凉凉的左手,放在胸口摩挲,“你好冷静。” 姜络反问:“不是冷漠吗。” “嗯。确实冷漠。可是我刚好喜欢你的冷漠。怎么办。” 说罢,男人将男人双手反扣在床上,又空出一只手去解身下人裤扣,“你知道会发生什么,对吧。” 姜络只说:“戴套。” 男人与男人会发生什么。他当然知道。 毕竟他早就为和路之洵的第一次做足了所有准备,永远不会过期的心理准备,过期了又重新补货的物理准备。 说什么冷静,当然冷静。毕竟连什么牌子的润滑好用都仔细调研过了。 可是.... 啊…路之洵… 这么多年我在想你的时候,你有没有一瞬,哪怕一瞬也在想着我。 姜络终于看向身上那个手忙脚乱的男人。 我这又是在做什么。 生命中郑重其事的第一次,我在想着某个永远不会想我的人。 姜络深深叹了一声,试图让本能紧绷的身体放松下来,等下才好过。 不过事情总是出乎意料,当他真的醉到根本无所谓了,却在男人即将卸下他裤子的最后关头,电话响了。 被冒昧打断,陈以南显然很不愉快,随手给姜络挂断,“诈骗电话。”注意力又回到刚刚的事儿上。 然而不到几秒,电话又响了起来。陈以南再次掐断。 可很快,电话又来了。 事不过三,姜络抬起眼,“给我看看。”一看电话号码,他竟生出一股庆幸,“是我妈。” “阿姨?”陈以南似乎不大信任这套说辞。 这个人以为是路之洵呢。姜络面无表情看着对方,接通了电话,公放。 “臭小子,你还知道接老娘电话!!” 另一半传来妇女的吼叫。 陈以南只好放开姜络,“去吧。” 于是后者一边穿上裤子一边走回自己的房间,不忘反手锁上大门,“妈…?怎么了?” “你是不是又喝醉了?” 姜络清了清嗓子,“没有啊…” “少骗人!我知道你喝醉了!”姜母怒道,“早就和你说过了,你和你爸一样,绝对不能喝酒,你就是不听!你怕不怕以后得酒精肝啊?你怕不怕以后…………” “妈。”姜络醉醺醺打断她,“你到底怎么知道的?” “隔壁路阿姨和我说的啊。” “呃...隔壁路阿姨...谁啊...”姜络扑通倒在床上,晕乎乎,马上能睡着,“她又是怎么知道的......” 然后睡着了。 “这还用说,肯定是你路哥哥和她说的。你啊,一个人在外上学,还好我和你爸嘱托他关照你,否则真要担心死了。” “人家是副教授,是高材生,你要多多向他学习……” “对了,和你说个好消息,你路哥哥今年回家过年。” “你每年不都盼星星盼月亮盼他回来吗?今年总算给你盼到咯!干脆你们买同一班高铁呗,正好有个照应。” “喂?喂?臭小子...”
第40章 路老师,我还是络络 接近愤怒却又不是愤怒,接近悲戚却又不是悲戚。 失控的情绪让路之洵接近夺门而出,肩膀撞过门口那个名叫Jason的酒保,让后者一个踉跄又撞回了门上。而始作俑者没有道一句礼节性的抱歉。 他一边走一边打开某人工智能有问必答程序,缓慢打下几个字: 如何解释。 目睹。 人与人接吻。 会感到不适。 回答是:请尊重每个人的感受和界限。如果你感到不适,可能是嫉妒了。 嫉妒。 路之洵以前听说过,但不太懂。更不懂人在嫉妒中竟然可以这样不理智。 他当然知道,除了嫉妒还有被误会而无法反驳,被揭穿而无处遁形,被甩开而无能为力。 最后搅拌成窒息的折磨。 他甩甩脑袋,让自己清醒。他想厘清当下的状况,才发现自己想带姜络离开,却不知去哪。想和姜络解释,更不知该说什么。 就像现在他已经站在了十字路口,不知该往什么方向去。 市中心霓虹灯的光芒下、户外广告牌的阴影里。夜色阑珊,轿车前照灯偶尔划出他的轮廓,继而驶向远方。 唯独他不知何去何从。 而某人扯着嗓子的乱唱从身后遥远的山野酒吧游丝般飘来。 虽然说已经走过了三个巷口,声音在空气媒介中的传播效率本不该这么高。 可他还是听得一清二楚,每个咬字的力度都砸在他身上。 “你给的爱唉哎哎——” “无助的等待唉哎哎——” …… 姜络把那个“爱”字拖得太长,以至像极了“哀”。 姜络啊,必定是又发酒疯了。 路之洵轻轻哼出后两句: 是否我一个人走,想听见你的挽留… 春风秋雨,飘飘落落,只为寂寞… 路之洵一愣,大脑猛地剧痛,眼前再度浮出某些“从未有过”的记忆。 漆黑潮湿的山林深夜,铺天盖地的蝉鸣震颤他每一个细胞,他紧紧抓着某只柔软湿润的小手,哭得眼泪鼻涕直流。 而他嘴里,唱的就是这一首: “是否我一个人走,想听见你的挽留......” 是十三年前的那个夜晚。 “嗯...再见到彗星,应该是十三年后,到时我二十七,络络也是大人了。” “变成大人会怎么样?” “变成大人就可以做任何想做的事。” “那到时候,我要和之洵哥哥永远在一起!” 路之洵满心喜欢,倾下身子,缓缓靠近,“那...我可以亲络络一下吗?” 姜络握紧了捕虫网,“诶诶诶诶诶诶!” 路之洵回想着这些从未有过的记忆,“我怎么会对那么小的小孩说这个。”他捂住脸,“我是变态吗。” 可万一我真的是变态呢。 得问问姜络我是不是变态。 虽说这个人可能这辈子都不想见我了。 路之洵掏出手机,给家里打了个电话。 “喂。妈。你在家吗。” “在啊,怎么了?” “麻烦你去和对门叔叔阿姨说一声,络络和同学喝醉了。最好他们打个电话确认情况。” “哦...”电话对面的女人清晰地深吸一口气,“又要寒假了,你今年回来过年吗?” “我...”路之洵发觉自己好像五年没回家过年了。 “是不是今年也很忙?” 其实每一年寒假路之洵都有大把时间闲置,只是他从来没有从春节铺天盖地的年味里察觉任何归家的欲望。而父母拨来视频通话,含着眼泪祝他新年快乐,他也只觉得例行公事。 不过或许,今年往后会有所不同吧。 路母:“络络有没有叫你回来过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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