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分明只记得他和姜络一起着漫天繁星,彗星的轨迹划破天际,眼前越来越亮,仿佛彗星不是途径地球,而是落进了他的眼底。 那一晚...我和姜络说了什么? 他闭上眼,试图挖掘所有感官去回忆。然而脑袋越想越疼,简直是被按在一层毛玻璃上,被惩罚辨认对面的每一道漫漶的字迹。若是认不出,他便要永远失去他。 隐隐约约,他想起自己吐了。十四岁的路之洵莫名其妙、毫无缘由地吐得无比狼狈,甚至四肢着地,仿佛要将胃里的东西吐个干净。 姜络满头满身都是土,傻傻笑着,丝毫没有一点嫌弃,用小小的、柔软的手心擦他嘴角的胃酸。也擦得他脸上都是泥巴。 “络络...你没事吧?好...好。” 十四岁的路之洵一声闷哼,彻底昏死过去。 醒来已是在县医院病床上。 姜络躺在他旁边的病床上,两脚扎满了绷带。 两家父母将他们团团围住,路之洵回忆:“看了星星,然后就...” “哥哥晕倒了!”身旁姜络嗓门很大,他特别自豪,开心得像一只雀跃的小鸟,“是我救了哥哥!是我!” 后来路之洵才知道,他昏死之后,姜络那么小小的一个人把他硬生生从山上背到山下。似乎中途丢了一只鞋,磨得满脚是血。 可路之洵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居然毫无感激,更毫无愧疚。好像双脚出血,在床上躺了一个月才能下地的不是他看着长大的七岁竹马,而是一个素未谋面的陌生男孩。 好像血肉模糊不是为了他,而是为了大洋彼岸某个遥远国度的路人。 作者有话说: 不是乱码,是效果需要!
第27章 小姜,小心陌生人 姜络在图书馆小睡了一觉。 醒来是因为脸上的催眠期刊落到了瓷砖地上,一声清脆对图书馆而言简直是巨响了。 他一个激灵醒了过来,脖子酸得像放进老坛里腌了十年,不,二十年。 在他反复揉后颈的时候,邻座替他捡起了催眠期刊,还笑了一声,“同学,睡得好吗。” “谢谢。”姜络刚抬眼便愣了神。 “路…”路之洵。 水雾朦胧中,眼前那个人让他的呢喃呼之欲出。 不,不是路之洵。 只是类似的白衬衫,平框眼镜,乍一看的文质彬彬,笑容竟也同样不大正经。也就是所谓斯文败类。 姜络闭上眼,清空脑内杂念。 我真傻。说好要忘了那家伙,搞到最后,竟然偶遇个衣着打扮差不多的路人都能认错。 他掏出手机看了眼,一觉醒来居然已经凌晨两点。而手机也将要电量用尽。 他再看邻座同学散落在桌上的充电线,正好和他是一个型号,便也不客气,“同学,充电线能不能借我用用。” 那男生愣了一下,“好啊。”把充电器推到姜络面前。 姜络漫不经心地道了声谢,把手机插在桌下插板充电,起身时,又瞥了一眼邻座的脸庞。 确实有点像。像得几乎令他恍惚。恍惚是不是穿越到了路之洵的学生时代。 连凌晨两点还在图书馆写论文这一点也像。 像个屁。姜络你蠢啊。 姜络轻轻叹了一声,趴在桌上想继续睡觉。可刚刚一觉醒来,忽然就不大睡得着了,明明现在的他丧得像一只除了睡觉什么都不想做的病怏怏的猫。 他目光涣散,无意间看到邻座电脑上的论文,似乎是有关LGBT群体某种细分心理的质性研究。——心理学系的? 如果是毕业论文,那就比他大两届。 注意到姜络的视线,那个男生也不再写了,将姜络那本期刊放在手里翻看,“物理期刊?同学你是物理系的?” 姜络一把夺过,看不出对这个好心借自己充电线的男人有一点感激,“和你有什么关系。” 邻座笑了,若有所思,“同学,你睡着的时候一直在喊一个名字诶。” “…?!真的!”姜络大惊,除了路之洵还能喊谁,忙问,“除了名字我还说什么了?” 没想到这人竟窃笑起来,“果然是失恋了啊。” “哈?我根本没喊什么名字,对不对。” “嗯,确实。就是打呼打了一整晚。” “...”姜络没好气,“这笑话一点也不好笑。” “不,我只是直觉你像是失恋了,没想到还真是。” “...有病。”姜络不再理他,把催眠期刊盖在头上继续努力入睡。 大概催眠期刊相当有效,眼睛一闭一睁,又是一觉醒来。 这下是全身都放进老坛里生腌了,每块骨头都又酸又痛。姜络心说:这样不是长久之计,必须尽快找个能住的房子。 他扯开脸上的催眠期刊,热烈的晨光照得他眼皮发暖,看了眼手机,早晨七点。 算了算时间,正好去食堂买点吃的,还能赶上第一节八点钟的马原&毛概早课。 身边那多管闲事的邻座已经走了。他才注意到手机充电标仍然亮着,“怎么还在充电...” 那人没把充电线一起带走吗。 姜络伸了个懒腰,一张纸条忽然从臂弯飘了出来。拾起一看,写着:陈以南,C1N_0117 显而易见,姓名与微信号。 靠。 这摆明了是引我加他微信。 姜络嗤笑一声,真没想到所谓心理学系,搭讪手段也这么寻常。 姜络对自己的颜值有相当清楚的认知。如果不是这么多年白白吊在路之洵这棵树上,他一定也是拿捏无数纯情男高男大的情场高手。 作者有话说: 后面会有一点追妻情节hhh
第28章 路老师,我走了再见勿念 十三年前究竟发生了什么。 既然他已经忘记一切,只能去问姜络了。 说不定这就能解释他为什么不像正常人那样拥有共情,说不定,还能发现他究竟亏欠了姜络什么,以及多少。 然而路之洵把几只小猫惨兮兮关进卧室,让大门敞了整整一夜,姜络都没有回来。 姜络走后的第一个十分钟,他躺在床上反复给姜同学打电话,迟钝意识到自己估计是被拉黑后,他再度翻出姜络不久前给他发的那则消息: 我长大了,能照顾自己。你别瞎操心,哥。 路之洵左看右看,总觉得没有字面意思那么简单,姜络一定若有所指。 ——他匮乏的情感经验读不出姜络在阴阳怪气。 他只知道,自己怎么可能不操心。 那好歹,是他学生吧,是他弟弟吧。 又等了十分钟,时针将要指向数字“10”,他着急了。 于是抄起外套便追出门去。 他站在小区门口,看街上车水马龙,想到姜络只带了手机,外套、背包全留在家里。 他会去哪。 路之洵在心里列出了所有能收留失恋流浪汉的去处。 街角巷口的违规酒店、烟雾缭绕的黑网吧、彻夜狂欢的歌舞酒吧... 大不了,一个一个地方找过去。 于是那个晚上,路之洵找遍了整个片区。 结果根本没有想到姜络会去学校图书馆。 ——他真的一点也不了解他。 介于凌晨与日出之间,他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家。 灯光皆灭,姜络还是没有回来。 可他还是习惯性躺回书房那张临时搭起的小床。 不论怎样,明天有节大二的课,到时总归能见到姜络,课后再和他好好聊聊。 然而次日,偌大实验室,找不到姜络的影子。 这小子,旷课了。 姜络,你认真的吗。 路之洵后知后觉,这是姜络第一次缺席他的课。 姜络到课的时间充实地离谱,以往哪怕路之洵给研究生上课,姜络都会来旁听凑热闹。以致于他以为姜络对物理的热情竟有这么深。 可能并不是,可能是因为他... 他如赌气般宣布,“点名。” “啊?!”在座大惊,天有不测风云,居然突击点名。 路之洵顿了顿,“下课前点,计入平时成绩。所以如果有旷课的,麻烦叫他们及时来。” 在座更是大惊,有谁会旷路之洵的课啊。 路之洵点名,只希望有人能好心把姜络喊来。 很遗憾,似乎没有人注意到那个总是一脸臭脾气的、独来独往的姜同学的缺席。 所以直到下课,直到所谓点名结束,姜络都没有到教室。 副教授着急了。 课后他掏出手机全平台给姜络发消息:为什么没来上课? 无一例外,不过是不同互联网大厂不同说法表达的: [您已被对方屏蔽] 无一例外。 拒收。拉黑。 他默默收回手机,心说,姜络你东西都在我家里,你总要回来吧。 于是他延后了原定今天下午的组会,直接往小区赶去。 没想到打开门,整个家仿佛被洗劫一空。 属于姜络的东西全都凭空消失了。衣物、单反、书籍、零食...姜络像一场龙卷风,把所有能让人回忆起他的玩意儿席卷而走。 唯一多出的东西,是餐桌上放着的,路之洵给姜络的备用钥匙。 路老师懂了,姜络就是特意旷他的课,专门回家收拾行李。 路之洵都不知道姜络能去哪。 他心里的闷气越涨越凶,“你还能去哪。” “我长大了,能照顾自己。你别瞎操心,哥。” 你最好能。 路之洵一拳砸在餐桌上。 这一拳下去的疼痛让他又多少清醒。 现在这份积压在心底,恨不能胡乱发泄的情绪,是什么? 是愤怒吗?是憎恨吗?还是...懊悔。 而四只猫咪似乎察觉到主人的不愉快,纷纷聚到他脚边蹭他。 路之洵想和姜络说清楚,把这消失的十三年全都说清楚。 至少,他不希望姜络以为他是个烂人。 ——虽然他就是。 可现在,姜络似乎不想给他这个机会了。
第29章 小姜,不当面道别吗 姜络加上了陈以南微信,为的是告诉后者,他把充电线放在心理学院门口传达室了。 又或许正因为是心理学,陈以南多少会点察言观色,直截了当问他:“你找到房子了吗?” 甚至不是:“你是不是在找房子?” 姜络怀疑自己在图书馆是不是真说梦话了。 可陈同学的解释是,“有家可归的人,不会跑到图书馆睡觉。” 姜络很不喜欢被人擅自拿捏,噼里啪啦敲了四个字发回去:“关你屁事。” 陈同学就发了个大眼猫咪可怜兮兮的表情包,“巧。我正在找合租室友。” 姜络没回复,他又连续传了几张房间照片给对方,“还可以,就是一个人住空得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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