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你要好好活着,……一定不希望看到你这么瘦。” 他听不懂,但依言照办,为了活下去,身体又一次抹杀了他的一些记忆,跟之前不同,这次似乎是能让他很悲伤的人,悲伤到即便听不懂苏佳期的话也想要流泪。 陆合予蜷在床上默默流泪,他在等一个温暖的怀抱,等一个人擦去他的眼泪,对他说:阿予,别哭了,有我呢。 可他等了一天又一天,还是没等到那个人,于是也就不等了。 但他清楚地记着报复陆风悦的手段,把她当成个小蚂蚁踩死。 他知道自己要去芫城。 什么时候去?不知道。 他没有确定的信号,只是某天早晨听到脑海一个声音对他说:走吧,出发。 于是他离开苏佳期,找到了宋文竹,做出痛苦万分的样子,“苏佳期喜欢我!” “怎么可能?不可能,陆合予,你是不是疯了?” “我没疯,她喜欢我,所以要害我,所有人都拿这个幌子伤害我,除了——”除了谁?他不记得了。 宋文竹握住了他的肩膀,“那你要怎么做?你会伤害她吗!她不可能这样做的!这之间一定有什么误会!” “她亲口承认了。”陆合予挥开他的手,摇头道:“我讨厌她,讨厌这里,我准备离开这儿去芫城。” 陆合予在等,等宋文竹主动开口,他笃定对方会这样做。 “我和你一起!陆合予,你一个人不行的,安愉星不在,你状态太糟糕了。” 宋文竹紧紧皱眉,他不相信女孩儿喜欢陆合予,但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女孩儿会很惨的,他想为她做些什么,也为自己做些什么,更为陆合予做些什么。 要对陆合予好。 “好。”陆合予皱眉,他又一次没听全别人的话,烦躁让他忍不住攥紧了拳头,却极力忍耐。 宋文竹不信苏佳期会对陆合予有非分之想,却亲眼见证兄妹反目的场景:他痛骂她,要她去死,她只是哭,只是说对不起。 事实如此,由不得他不信。 宋文竹只把“苏佳期”这三个字压在心底,他怪她,也爱她。 到达芫城,入学、住宿。 宋文竹和陆合予住在一起,眼见他越发暴躁,听不得一点风吹草动,缄默了一段时间后果断在适当的时候和他分开住。 陆合予不仅是因为听不全别人的话,还有对记忆缺失的难以忍受,以及他听见身体里另一个声音炫耀:……是属于我的! 他内心茫然,谁是属于谁? 无边无际的茫然将他淹没,像溺水般的窒息让他愤怒。 为什么?为什么我什么都不记得?我究竟忘了什么? 宋文竹胆战心惊,小心翼翼为陆合予料理烂摊子,在他偶尔的清醒时间中松了口气,“陆陆,你终于好点儿了。” “陆陆”眯着眼睛打量他,忽然笑了,“自从遇见愉星后,我一直很好。”现在更好,因为愉星是属于自己的了,只要为愉星报完仇,就可以了断自己和愉星重逢。 “你还好意思说呢!这些天你天天打架,跟个豪猪一样!”宋文竹哼了声,没等他再说些什么,陆合予清醒过来冷着脸看他,“你说谁是猪?” 宋文竹缩了缩肩膀,不敢说话。 那样暴怒的状态维持了三个月,陆合予渐渐习惯了记忆缺失带来的影响,也不愿纠结宋文竹消音的内容是什么,只攥住拳头威胁:“如果你再提刚才的话题,我给你点儿颜色看看。” 宋文竹大气不敢出,点头记住。 他以为,日子可以这样安稳地过下去,等陆合予养好了,他们就可以回到昉城。 直到宋文竹看见那张一模一样的脸,以及身后陆合予戛然而止的声音,“要不是我分班考的时候睡着了,肯定比你考的还——”他快步上前。 “陆陆!陆陆!你清醒一点儿!他不是、他不是!”宋文竹拼命阻拦,被扭住手臂还要劝道:“他不是!” 陆合予当然知道“他”不是,可“他”不是什么呢? 另一个声音从内心深处急切呐喊:他是,他回来了!一定是这样! 两方争执,最后双双昏迷失去意识。 宋文竹觉得自己被放开了,随后陆合予客客气气地退后了一步,面上是不常见的疏离,“抱歉,又弄伤了你。” 他松了口气,“忍冬,是你啊,我能拜托你个事吗?”“请讲。” “不要让陆陆下楼来找我,可以吗?”宋文竹用下巴示意忍冬看教室里的那个人,“那个、是他的心病。” 忍冬轻轻点头,声音清亮如水:“我会尽力的。”“谢谢你了。” 合予清醒后意识到自己认错了人,几乎是恼羞成怒,内心无比抗拒见到江路辽,两方因素下,陆合予本能地不想靠近一班。 宋文竹几次试探,最终都以挨了一拳收场,他松了口气,能相安无事就好。 陆合予看出了伪装在他失望下的如释重负,很想刨根问底,但依然选择装傻充愣。 既然宋文竹乐意哄自己,那就装下去吧,装到装不下去为之,陆合予这样想。 至于身体里的两个“人”,他无所谓,一个怀揣秘密像盘踞在金银珠宝上的恶龙,半点也不愿分享记忆;一个凭空出现,似乎根本不是自己。 他讨厌未知,却遍寻不得,只能守着大片空白的记忆,每每痛苦万分、挣扎在无边的黑暗里,气愤、恼怒,恨那两个“人”冷眼看待自己。 究竟忘了什么呢?他想到头痛,却还是想不起来,干脆逃避这个问题不再去想。 大概是后遗症,他总是嗜睡,为了多睡一会儿找各种理由留在教室——宋文竹怕他出事,不让他一个人待在家里。 被吵醒的滋味儿不好,陆合予十分愤怒,却在看见那张熟悉而又陌生的脸后短暂失神,好像之前在哪里见过他,又好像他一直陪在自己身边,又似乎永远离开了自己。 但……似乎味道不太对,他喜欢甜的,这人身上是凉的、冷的,薄荷香。 他勉强找回理智,佯装镇定,打算回去和宋文竹聊一聊。 恐惧在停电陷入一片漆黑的时刻达到了高潮,他努力鼓励自己,却还是忍不住仓皇逃窜,直到撞入一个带有薄荷香的温暖怀抱,心这才安定。 出于某种不可名状的心理,他把这株薄荷带回了家,且拉上了窗帘,躲避宋文竹窥视的视线——他知道宋文竹在背后自以为是秘密的监视、控制自己,但他逐渐习以为常。毕竟他现在是宋文竹眼中的“傻子”。傻子是迟钝的,不会感知到外界的做法。 陆合予觉得这一切都自然极了,好像他做过一百遍一样,激动的心砰砰作祟,他有些脸红,偷偷打量对方的眉眼,忍不住丢盔弃甲、慌张逃窜。 一见钟情、二见倾心?吊桥效应? 陆合予不知道,他只想对江路辽好,亲近他、占有他,他对喜欢的人义无反顾,所以哪怕身体里另一个自己十分抗拒江路辽,陆合予也不曾有半点让步——凭什么?你守着我全部的记忆珍藏,不许我知道半点儿,还要限制我的恋爱自由?简直做梦! 在江路辽面前装出笨拙的样子,故意撩拨他的心弦,观察他的反应,从他红透的耳根和躲闪发光的眼神中得到了胜利的信号。 但宋文竹是个麻烦,他很讨厌自己和江路辽走得近,极力反对。 陆合予只能用了些小手段,骗过了这个傻*。 他喜欢江路辽,但他也没忘了要把陆风悦踩在脚下。 他原本打算料理完陆风悦之后带上宋文竹回去,现在他要多带一个人,带上江路辽。 不过苏佳期的话让他改变了计划,他布了一个于陆风悦而言更加美好的局。 诱饵,就是陆合予自己。 ----
第140章 记忆
凌晨四点十分。 陆合予轻轻抚摸身旁江路辽的耳朵,对方睡得十分安稳,他心里却七上八下。 昨天中午,他没有睡午觉,哄睡江路辽后,坐在昏暗的客厅等苏佳期过来。 “哥,你怎么不早点让我知道你谈恋爱了?”苏佳期十分着急,她知道现在哥已经不记得愉星哥了,可没想到哥和愉星哥的哥在一起了。 陆合予摸了摸苏佳期的头发,有些不解地问道:“怎么了?” “哥!陆风悦,她想拿路辽哥害你!” 陆合予听不懂她的话,“我会小心保护他的。”拿江路辽害自己? “陆风悦她准备和安羽信联手!哥,不能——你要多加小心!”不能让悲剧重演! 陆合予沉默片刻,忽而笑道:“你说,如果让陆风悦以为自己可以成功得手,到最后却的发现她被所有人背叛,被会不会更让她挫败?” “眼看胜利唾手可得,成功一步之遥,却被自己的同盟背刺。”陆合予想想就觉得兴奋。 “哥、你要跟安羽信联手?”苏佳期不禁担心,“他会答应你吗?” “他会。”陆合予笃定地笑了,“好了,你先回去吧,我去给他打个电话。”“好。” 陆合予忘了自己因为什么和安羽信这么久不联系了,但不重要,他太了解对方了。 电话拨通,对方显然十分惊讶欣喜:“阿予!” “你不想让我死在你手里吗,安羽信?”“阿予!我没有!” “好,就当你没有,现在有人想让我死,你要把杀死我的机会让给别人吗?” “我应该做什么?”安羽信在电话那端攥紧了手机,他的阿予还是原谅了他。 “你稍安勿躁,陆风悦会联系你的,就当没接过我的电话将计就计。” “阿予,我能见你一面吗?” “你答应她的计划,我们会见面的。” 从安羽信那里,陆合予知道了陆风悦的全部计划:绑走宋文竹,让他以为苏佳期和陆风悦是一起的,威逼利诱使其背叛自己;如果不能骗到对方,就把他关起来,让自己去报警找人,支开自己后绑架江路辽,对他下手。 但现在宋文竹被自己扣住,陆风悦见不到人,恐怕会心中不安,所以陆合予要主动出击。 按照对方的计划,宋文竹大概早上六点回来,陆风悦不是拖沓的性子,一旦他犹豫,她会毫不留情地把人关起来,就和苏佳期一样,毕竟她们是姐妹。 陆合予哼了一声,姐妹?他现在真恨不得把陆风悦全身的血放出来,洗去和自己相同的部分! 自己要在五点钟给陆风悦打电话,询问宋文竹是否回来,随后透露出自己要去报警,让她以为有可乘之机,闯入绑走“江路辽”。 陆合予定了四点半的闹钟,却三点半就醒了,他睡得不踏实就干脆不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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