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卧的床果然很大,唐时说的没错。 莫矜躺上去,整个人陷在蓬松的鹅毛被里,被单上还有极淡的花香,跟圳海家里衣柜熏香的味道特别像。 推拉门的声音响起,唐时走近,把人从床上捞起来,拉着他往外走。 “外边的阳台是半开放式的,我在上面装了伸缩棚,下小雨也可以在外面坐着,不会受影响。” 唐时帮他捋着拱乱翘起的头发:“不过阳台上的面积还是有点小了,秋千装不下,放了一个吊椅,也还蛮舒服的,坐上去试试吗?” 莫矜眼神怔忡,摸了摸吊椅外的铁架,并没坐上去。 楼下偶尔有人路过,莫矜转过身,陌生的环境让他不敢把脚下的步子走得太大,他伸着手,刚好扶住冰凉的大理石栏杆。 远处传来小朋友开心的打闹声,隐约还有水流声,处处都是喧闹又安宁的生活气息。 这是他们的家,是他跟唐时的家。 是他幻想过无数次的属于唐时和莫矜的家。 左手拇指的疼痛清晰又明显,手腕都在因为疼痛而止不住地颤抖。 “宝贝,”发抖的左手被握住,Alpha的声音满满的心疼,“不许再掐了。” 莫矜呼吸中都是唐时的味道,眼泪顺着嘴角沾在舌尖,苦涩的咸,灼得嗓音嘶哑。 “哥哥……” 他忍不住痛哭出声,久压在胸口的巨石被狠狠砸碎,粗粝破碎的瓦砾磨着皮肉,剐出大片血痕,混着泥沙灰烬,一刻不停的腐蚀着皮肉。 “哥哥……好疼……”
第25章 ♡ 25 ♡ “好疼……真的好疼……” 怀里的人像是被突然抽掉了骨头,毫无预兆地滑了下去。 唐时慌忙将莫矜扣在怀里搂紧,以为他是手上掐得狠了,急忙帮他揉着发红的指关节缓解疼痛。 可莫矜像是魇住一般,不停重复着好疼,对唐时的话没有丝毫反应,仿佛一个坏掉的机器人。 “莫矜!莫矜!听我说,告诉我哪里痛!”唐时捏着他的肩膀用力晃着,企图用这种方式让他清醒。 Alpha抓起那只僵硬冰凉的手,放在自己脸上,从耳侧,到下巴,眉骨,眼眶,鼻梁,最后捏着他的指腹按在自己的唇畔。 “莫矜!我是唐时!感觉到了吗?” 他不停吻着对方冰凉潮湿的手指,重复唤着:“莫矜!莫矜!你感觉到唐时了吗?” 莫矜依旧没有回应,空洞的双眼睁大,眼泪止不住地流下,苍白的脸上满是水痕。 唐时将人打横抱起,回到卧室里坐在床尾的脚凳上,释放着大量的安抚信息素,紧紧抱住怀里那具瘦弱的身体:“这是唐时在抱着你,感觉到了吗?” 柔软温热的唇吻过耳侧,下巴,眉骨,眼窝,鼻梁,最后含住了那双没有血色的嘴唇,唐时用力吮吸舔舐着,把唇上还未干的眼泪全部卷入口中。 “我在吻你,莫矜,这是唐时在吻你。” “唐时……” 紧贴的唇间溢出细碎的声音,像是被捏碎的玻璃埋在心上的呜咽。 “哥哥……” “我在,我在这儿,”唐时搂得更紧了,双臂因为太过用力肌肉都在隐隐发痛,他的嗓音变得哽咽,像往常莫矜那样,把脸埋进了他的颈间,“宝贝,我在,我在呢!” “膝盖……好疼……” Omega的声音也仿佛浸了泪,沉甸甸地落在唐时耳中。 “骨头像是快碎了,又像是被火烧着。” “头也是,眼睛也是,我的身体好像坏掉了……” “我吃不下东西,连喝水都会吐。” “每天都觉得很困……很累……可我什么也看不到,我分不清自己是睡着还是醒着,头好痛,像是有人用刀尖划开皮肤,凿着我的头骨。” “我想找你回来,想告诉你我没有讨厌你,想跟你道歉,想求你不要离开我……” “可是我不能,我知道如果找你回来,你也会疼……” “唐时,我舍不得你疼。” 当初唐时听到沈梓曦的话,几乎是立刻就逃了。 他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下意识逃跑,只记得那段时间自己每一天都活在压抑和愧疚中,连梦里都是在跟莫矜道歉,跟庄淮栀道歉,跟所有人道歉。 莫矜住进病房之后,每当唐时出现在他面前时,永远是开朗的,轻松的,仿佛两人还像以前一样,拥有充满希望的未来。 即使隔着厚厚的玻璃,即使这道隔阂就这样硬生生地挡在两人中间,透明但却无法忽视。 他以为自己伪装得很好,绷紧神经,竭尽全力维持着这份希望,可敏锐如莫矜又如何觉察不到他的煎熬。 莫矜接受了眼前这个黑暗的世界,他知道,被困住的不止自己,还有唐时。 他挣不脱的黑暗,唐时可以。 只要自己肯放弃,放他走,放他自由。 即使这样会彻底落入深不见底的黑暗,从此暗无天日,再不见光和温暖。 他不要唐时背着枷锁,有什么苦,让他一个人受就够了。 “我很难入睡,睡着了也不会做梦,但是我做过一个梦,直到现在还记得很清清楚楚。” 冰凉的脸颊贴上一片温热,循着皮肤上的泪水,一寸一寸吻至眼尾。 “梦到什么了?” “我梦到……一片满是荒草的庄园,庄园里在举行婚礼,宾客们都是我们的朋友,凌綦,解昭,林枫露,还有你的爸爸妈妈,大家看上去都好开心,我向他们挥手,呼喊,可他们好像根本看不到我,没有一个人给我回应。” “我一直在人群里找你,找了好久都没有找到,我都要急疯了,最后你终于出现了,牵着你的新娘,从人群中出现了。” “我喊着你的名字朝你跑过去,却被一面厚厚的玻璃墙挡在了外面……我想了很多办法,想把那片玻璃墙打碎,可我太笨了,我找不到可以打碎它的工具,只能用身体去撞。” “可是那道墙太硬了,我肩膀的骨头都要撞碎了,可是一点用都没有,我撞不碎玻璃,也见不到你。” 莫矜抱住发抖的手臂,整个人藏在唐时怀里,眼睛哭得发痛。 “婚礼在继续举行,你们跟着美妙的音乐跳舞,我只能隔着那道墙看着,你笑得特别开心,看到你那么开心,我也变得开心起来了,庄园里飘着的都是粉红色的蒲公英,好美,好浪漫。” “我很好奇那些蒲公英是从哪里吹过来的,四下找着,然后我突然顺着风的方向飞了起来,越飞越高,我找啊,找啊,终于找到了那些蒲公英的来源。” 莫矜闭上双眼,贴着唐时脖颈处滚烫的皮肤,血管压着灼痛的眼睛,贴在眼皮上剧烈跳动着。 “是我。” “我的身体,躺在一片荒芜的枯黄杂草中,”他抬手从心口一道比划到腹部,“这里有一道很长很长的伤口,血肉模糊。” “哥哥,我的心碎成了蒲公英,代替漫天花瓣,替我祝你幸福。” 唐时心痛得眼前发黑,只能竭力把莫矜抱在怀中,像是要把他勒进身体似的,用力到全身都在颤抖。 他的嘴里又苦又涩,舌根隐隐发痛。 “是你哭到失控的那次吗?……就是你不肯见我之后,过了很长一段时间,有一天沈梓曦打电话给我,说你突然哭到停不下来,我挂了电话发疯似的往你那儿赶,出租车司机被我催得差点把我丢在半路上,等我赶到的时候,沈教授已经给你打了镇定剂,强制你入睡了。” 莫矜眼里噙着泪,滞住几秒,然后点了点头。 “那个医生,声音跟你很像,我知道不是你,”莫矜紧紧攀着唐时的肩膀,“可我太想你了!我控制不住自己,我知道这样做不对,不应该把他的声音当成你,可是我再听不到你的声音就要疯了……” 没说完的话被堵了回去,Alpha发了狠,咬着Omega的嘴唇,腥甜的铁锈味在唇间弥漫,莫矜痛哼,微启的牙关被直接撬开,对方来势汹汹地捉住了舌尖。 “唔……唐时……” 莫矜用力推,身后的手臂硬得像铁,死死将他钳在胸前。后脑被摁住,完全躲闪不得,莫矜的舌头被紧紧咬住,大力吮吸仿佛被千万根针尖扎刺,疼出了眼泪。 “唔……唔……”喘息声越来越重,尾音带着哭腔,莫矜却依旧舍不得用力咬下去,变成了呜咽。 凶狠的野兽终于对身下剧烈挣扎的猎物产生了怜悯,渐渐停了进攻的动作,手上松了力道。 身体的禁锢解除,莫矜用力捶打着罪魁祸首,舌上的痛感迟迟未消失,反而越发地烫,挥着拳头的手停下,攥着唐时的衣领,伏在他的胸口压抑地流泪。 “哭吧,哭出来。” 唐时握着他的手腕,往自己身上打,用了很大的力气。 “骂我,打我都可以,不许再憋着了,”唐时凑在耳边威胁,“不然我还会再咬你一遍。” 所有的委屈被这句话点燃爆发,呜咽声变成了嚎啕大哭,莫矜没了力气,毫无章法地往唐时身上招呼。 “混蛋!” “唐时你混蛋!” 莫矜手上实在没了力气,便直接上嘴亮了牙齿,不管不顾乱啃一通,圈住唐时的脖子不动了。 “我不敢提起你,我以为这辈子再也离不开那间病房了,我不能让你跟我过一样的生活。” 指腹摸到了锁骨上自己咬出的牙印,莫矜伸出舌尖舔着那一圈,难过,又心疼。 “哥哥,我拼了命才把你推开的……” 唐时长长地叹了口气,捧起那张哭花了的脸:“莫矜,困住我的不是你,是我自己。” “事情发生之后我想过一万种解决方式,可唯独没有想过停止爱你这件事,从来没有。” “是我,用对你的爱困住了自己。” “所以不要再推开我了,无论未来要面对什么都不许再推开我了,记住了吗?” “你说过,我是你的勇气,你也是我的勇气啊!” 唐时吻着莫矜脸上成片未干的泪痕,还有那双泪水洗过的无比清澈明亮的眼睛。 他从未觉得莫矜会是自己的负累,不止是勇气,还是他对生活的希望,是他每日醒来时照进心里的第一缕阳光,是对未来的无限憧憬,是一辈子要用生命和爱去守护的人。 莫矜搂住唐时放声大哭:“唐时,我真的好想你!” 唐时吻着那些泪水,任由他哭着,这四年来的恐惧,孤独,悲伤,绝望,全都被这汹涌的泪水冲走。 从今以后,他要让莫矜的生活中都是温暖,美好,幸福和希望。 唐时去拧了一条热毛巾,回到床边把人又搂回怀里,细细擦着莫矜脸上的眼泪。 “哭出来心情有好一些了吗?” 莫矜眼睛红红的,重重地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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