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这个世界哪怕是晚上也到处是光。 可时玖凛仍旧觉着四处一片黑暗,泛着渗骨的寒意。 脚踩在被海水清洗过一遍透着湿润的沙砾时,烙下清晰的鞋印。 恰到好处的海风裹挟着水汽,潮湿味道四溢。 期间还夹杂着几分江池渊的信息素。 时玖凛眯了眯眼,看向他脖颈处那块牙印还没消下去的皮肉。 他勾了勾手指,示意江池渊靠过来。 江池渊不疑有他,甚至没有犹豫一下,便低了低头耳朵靠近他的嘴唇。 与此同时,微微起伏的腺体也彻底暴露在时玖凛眼下。 他毫不客气一口咬了上去。 血腥味刹那间在口腔内扩散。 江池渊仰头,不可抑制的哀嚎一声。 声音漂浮在空荡的海面,不一会儿就消散了个彻底。 时玖凛赌气,脑海中全是那天江池渊跟疯了似的拿牙齿撕咬他身体时的尖锐刺痛。 他被布料遮掩下的身体也一样遍布伤痕。 那些牙印消退,转而被发黑的大片青紫取代,里面还渗着星星点点血迹,看上去像是被人打了一般骇人至极。 想到这,时玖凛又加大了几分牙上的力度。 江池渊肩膀本就因为隐忍细细颤抖,被他这忽然一下用了逼得打了个哆嗦。 但他没有选择挣脱。 江池渊顺势搂住他的腰,手指顺着腰窝一路向下,就算直直碰到裤子边缘也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果不其然,腺体上的刺痛感戛然而止。 取而代之的是手腕被他一把攥住。 伤口被挤压的一刹那,灭顶般的发麻痛感直直冲向头皮。 时玖凛丝毫没有收着力度。 江池渊看着他,本来已经死寂的心脏忽的生起一股莫名其妙的火。 他忽的开口,问时玖凛:“关于我和组织的事,你现在知道多少?” 时玖凛颇有闲心的一寸寸研磨他绷带下手腕的伤口,看似随口应道:“全部。” 连他自己也没注意到,在说出这句话时他语气是带着得意的。 他终于得以亲手撕开江池渊的面具,亲眼看看他在强悍的等级下掩盖藏匿的脆弱。 时玖凛手上力度大到像是恨不得能直接把他骨骼捏碎似的。 江池渊朝他笑,眸色夹杂着他看不懂的颜色:“所以宝贝,你也应该明白……除了死亡外其余身体上的伤害对我而言其实也已经没什么大不了的了。” 要让Alpha陷入濒死状态可并不是什么口头上说说就能成功的事。 在那段身为实验品被无数次折磨的日子里他也曾无数次萌生过退缩的念头。 每次却又只是一闪而过,仅是瞬息之间便消失的彻彻底底。 他还记得那个人脸上染着血张扬至极的模样。 他知道那个人很厉害,他要报仇,他要把那个人拉下神坛,他要把江溪俞遭受过的一切加倍奉还…… 他要让自己变强,竭尽所能把那个人从已经麻木的地狱里拽回人间。 骨骼被碾断,锋利的刀子对准要害一次又一次捅入再拔出,满地血污。 泛着银光的匕首异常刺眼,杀戮气息无处不在,满屋子的血腥味就连他自己闻着都觉得恶心。 他就这么被扔进冷到刺骨的水池,费尽全力抬起沉重的眼皮,眼睁睁看着周遭池水被自己的血染红。 那一刻,水池好像化作了万丈深渊,他在里面下坠了好久也没能碰到底部。
第112章 我会化作世间万物拥抱你 直至最后一丝意识也即将被抽离时,他感受到无数双手死死抓住他的肩膀,把他从深渊中一把捞出。 腺体被什么尖锐的东西刺破,催化剂缓缓注入。 断裂的骨骼刺破胸腔,耳边嗡鸣不断,他根本没有力气说话。 嗓子干涩到像是行走在沙漠中的人,浑身上下水分都被烈阳蒸干了一般。 伤口处血液不断扩散,注射完毕后的腺体隐隐发烫,血肉模糊的痛。 再后面的事,他其实已经记不太清了。 只是听兰毅泽说,他在那段日子连续发了几天高烧,除了无意识往外吐血外什么也做不到。 所以人,包括李简阳在内都认为他离死不远了——毕竟在他之前,那两个已经死了,尸骨都离腐烂发臭不远的Alpha也是这样连续发了好几天高烧。 等烧退后,尸体也凉的差不多了。 可江池渊不一样。 他始终吊着一口气苟延残喘。 李简阳就算专业学识再丰厚,也不敢在这种时候轻举妄动,生怕做了那么久的努力就这么轻而易举的灰飞烟灭。 可他连眼睛都不眨一下的连续守了几天,江池渊却还是那副半死不活的模样。 他泄了气,在心底给他和江池渊都规定了一个最后期限。 倘若在明天的这个时候江池渊仍旧没有好转的迹象,那这场游戏他就算是彻底败在了起跑线上。 他甚至都做好了活埋江池渊,处理残局的打算。 好在,他们的运气不错。 断裂的骨骼重新生长,皮肉外翻的伤口迅速愈合,腺体更是达到了前所未有的巅峰状态。 李简阳眼底满是近乎癫狂的欣喜。 他成功了!!! 他那么多年在别人眼里是异想天开的理论终于在这一刻成为了现实!!!! 这一切都不是做梦。 江池渊是第一个人造Enigma,而这是由他一手创造出来的!! 他无比确信,这项试验只要一经曝光,是绝对可以轰动全世界的!!! 欣喜之余,他下意识摸了摸自己满目疮痍,摸起来甚至能感受到沟壑的脸。 刹那间,他像是被一盆冷水从头上浇下来了似的,那点自豪被毁的一丝不剩,他只觉得彻骨的寒冷。 …… 有什么用? 他已经彻底丧失了那个站上他梦想中领奖台的勇气。 这项试验是不人道的,注定要被掩埋在黑暗下。 恨意在暗处潜滋暗长,逐渐培育出如同海浪般汹涌的情感。 他不知道自己这样做到底是对还是错。 他只知道,倘若他不报仇,那么最后一丝活下去的信念也会被摧折的一干二净。 李简阳发自内心羡慕那些天生残缺的人有好好生活下去的勇气。 可他曾见过光,可他本该是活在万众瞩目中的天之骄子。 他本可以用自己的实力证明,即使不是Alpha,也照样有撼动世界的能力。 Beta是普通人,却从来都不平庸。 可现在,一切都毁了。 “我们都是活在恶意里的。”江池渊轻笑。 正如时玖凛不会去亲口告诉他离开他的日子里自己是怎么被自己折腾到奄奄一息一样。 他也绝不会主动向时玖凛提及他是怎么扛过的那段被血腥暴力充斥着的日子。 时玖凛耳边灌满了风声,他张了张口,嗓音有些发涩:“所以呢?你想说什么?”他眼眶忽的起了一层红,“你想说就算是被长钉贯穿手腕也无所谓?就算在药物控制下腺体超负荷到几乎破损也无所谓?反正这些对你而言” 江池渊闭上眼,声音被风吹散了大半,却还是格外清晰的落在了时玖凛耳中。 “我说过的,我随你处置。”他低笑一声,“把腺体咬烂了也好,拿长钉贯穿身体也好……或者再干脆些,直接杀了我都没什么问题。” 他顿了顿,终于把那句憋了许久的话说出口:“但在那之后,宝贝。我希望你能赶紧走,离这里越远越好,永远也别回来——” 时玖凛忽然提高音量打断了他:“江池渊!你以为你算个什么东西?!我是你的什么,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狗吗?” 海浪拍打礁石,在月色照耀下这里的一切都好像泛着一层柔光。 江池渊叹气,捏了捏眉心:“我这是担心你。” “不需要!”时玖凛几乎是恶狠狠地道,“管好你自己。” 不管是经历多少次,他也还是会被时玖凛的态度给刺到。 真想把他这张嘴抽到烂好让他学一学怎么好好说话啊。 江池渊叹了口气,在心中近乎发泄的想。 却是也只是停留在想一想的阶段上了。 他抬手捂住被咬出血的腺体,极其认真的看着时玖凛眼睛:“你到底为什么要回来?” 他最开始以为时玖凛只是单纯为了亲手索他的命好偿还那三年的生不如死。 可这么多天来除了类似于小打小闹咬他两口或是故意碰他伤口外好像也没做什么过分的举动。 那是为了白曦? 也不对吧。 江池渊扪心自问,倘若是自己,怕是早就把伤害爱人的仇家一枪崩死在坟头了。 那是因为什么? 他是真的只是单纯好奇,用不掺杂一丝杂质的探究目光看时玖凛。 却不料对方跟被他刺激到了似的,冲上来二话不说就给了他一拳,嘶吼的模样像一只发狂理智全无的野兽。 “是,我犯贱,我他妈专门回来敞开腿让你*,你他妈开心了吗?!” 江池渊被他这继而连三莫名其妙的举动搞得心里憋火,本想还手,最起码让他知道就算是兔子逼急了也会咬人,却又意外窥见他眼睛里的水雾。 哭了? 他吓了一跳,也顾不上被打的地方还在隐隐作痛,急忙抓住时玖凛的肩膀关切道:“怎么了?” 时玖凛压抑的情绪在闻到他腺体附近夹杂着刚刚被自己咬出来的血腥味和信息素糅合的味道时终于找到了裂缝。 他低着头,江池渊看不太清他的表情,却能感受到他的身体在颤抖,看见有在月光下晶莹的泪水顺着鼻梁骨蜿蜒滑落。 “你满意了吗,江池渊。我的身体已经被你*惯了,甚至就算是洗了标记也依旧会在想起你时出现发情期的症状……这就是你的目的吧?你把我放走也只是为了让我明白自己已经离不开你了是吧?!!” 后面这些话多多少少带些无理取闹的意味。 他明明知道如果他不回去,江池渊很可能就这么悄无声息死在那间照不进太阳的仓库,又哪来的闲心去想如何控制他。 江池渊嘴唇发白,并没有辩解。 他一直都不觉得那三年来自己对时玖凛做的那些事有什么不对的地方,甚至还在隐隐庆幸——得亏最后活着的是他,站在时玖凛身旁的是他,他可以尽自己最大努力徇私舞弊来保护时玖凛。 这样的他,自然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想着去道歉的。 可在这一刻,他看着时玖凛鼻尖的泪珠,心底说不出来的滋味。 像是整颗心脏都被拧成了一团,让他喘不过来气。 他抱住时玖凛,在他脖颈间落下无数细碎的吻,像是无意识的机器,只知道机械性的重复:“对不起,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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