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池渊垂眸,竟是连一句反驳的话也说不出来。 这句话跟时玖凛之前对他说出的那些伤人话相比完全是小巫见大巫,对他而言不痛不痛。 可他眼前却只剩下对方厌恶的眼神。 他好像让时玖凛讨厌了。 虽然他对自己从始至终都是那样疏离的态度,是他自己不要脸一次又一次往上贴。 他眼睁睁看着时玖凛换好衣服便头也不回出了门。 有些好笑。 江池渊甚至已经数不清这是他第几次仓皇而逃了。 他犹豫了片刻,小心翼翼将备用钥匙攥在掌心。 锋利的边缘在掌心烙下一片极浅的印记。 他不能再坐以待毙了。 再这么耗下去,耗到李简阳耐心耗尽直接杀了他吗? 那对他而言未免也太残忍了些。 江池渊随手抓起一件黑色外套,悄无声息拉开那扇门,紧跟在时玖凛身后。 他本以为自己不至于走到如此地步。 怕时玖凛察觉,打草惊蛇,江池渊刻意多等了半个小时才去追他的脚步。 Enigma对外界感知异常敏锐。 这其中当然包括对信息素的感知。 他闭上眼,长长舒了一口气。集中精神去感受空气中淡到几乎要彻底和空气融为一体的信息素。 时玖凛的气息。 已经很晚了。他大半张脸几乎都掩在了黑色帽子下,额前发丝被风吹的有些乱,整个人都透露着一股戾气。 很久之后的他再次回忆起这一天,脑海中只剩下一个念头。 他宁愿自己一直那么自欺欺人下去。 总比内心最敏感的位置被直直贯穿,留下一个血肉模糊的洞要来的好。 他追寻着时玖凛的信息素,直至走到那家酒吧前。 说是酒吧,实际上在他看到那些站在酒吧附近,时不时对他投来异样目光的人时便已经猜了个大概。 江池渊眼底划过一瞬杀意,又被生生压制下去。 直至有第一个Alpha大着胆子上来勾搭。“您有什么需要……唔!啊啊啊——!!” 在面对时玖凛时他还尚且会在心中把握好分寸,确保自己的信息素除了让他感受到压抑外不对他造成任何损伤。 可在面对其他不相关的人时便截然不同了。 仅是瞬息之间,那个Alpha便痛苦到双膝跪地,七窍破裂出血,身体剧烈颤抖,全身上下都几乎要被冷汗浸透。 江池渊手部的皮肤在黑衣服衬托下略显苍白,微微凸起的青筋还在无声昭示他们之间力量的差距。 他一把抓住Alpha的衣领,像是拎小鸡崽那样直接将人从地上提起,不紧不慢加大信息素浓度,眯了眯眼问道:“时玖凛在哪?” 那人被逼到甚至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口,只能从喉间挤出几个模模糊糊的音节。 江池渊又不耐烦的将信息素收起了些。 那个Alpha几乎被吓破了胆,连滚带爬跌跌撞撞的站起身,脸上满是残留的泪痕。 江池渊重复:“时玖凛在哪?” Alpha声音都在抖,双腿对于他而言似乎哪怕只是挪动一步都艰难万分。 他不敢拖沓,语速快到险些咬到自己的舌头,急匆匆报出时玖凛所在的包厢名字。 “风雅间”。 江池渊挑了挑眉。 这名字似乎不是什么好预兆。 江池渊用看路边野狗的眼神睥睨着他,冷不丁开口:“他来你们这多久了?什么频率?”他环顾四周,皱着眉补充了一句,“你们这不是单纯喝酒的地方吧?” Alpha哭出声:“这一个月几乎每天都来!求您放过我,揽客揽到他头上的不是我,我跟他甚至没说过几句话,我真的什么都没做啊!!” 他慌乱摸了一把脸,在看到掌心血和泪混杂时险些崩溃。 他甚至以为自己命不久矣。 江池渊被他吵的心烦,敷衍道:“出点血而已,死不了。” 他的信息素永远都是最好的武器。 二次分化后的他明明已经强到了极致,为什么还换不来时玖凛一个眼神? 哪怕只是利用呢。 他站在从密闭的门内透出的嘈杂音乐声中,走马观花般迅速扫过那些密密麻麻的包厢。 最终在走廊最深处找到了那个名字。 说不紧张是假的。 江池渊把帽子摘下,甚至还胡乱理了理额前发丝,想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狼狈,这才缓缓将手放到冰冷的门把手上。 他以为自己已经做了万全的准备。 可在推开门的那一刹那,他在看到时玖凛坐在十几个不认识的Alpha中间有说有笑,任凭他们的脏手有意无意摸自己时,大脑还是轰的一下炸了。 那是他的Alpha。 那是他的东西。 门被拉开时发出的声响吸引了那些人的注意。 他们在看到是张生面孔时明显愣了愣,甚至有人好心将背景音乐调低了些,皱着眉问他:“你是?” 江池渊用尽全力才维持住自己最后的冷静,没让自己当成发疯直接杀了这里的所有人。 祁以邢毕竟是在这种地方待了那么多年,形形色色的人他也过见了不少,察言观色的本领可以说是一绝。 他注意到这个不速之客从始至终都在盯着时玖凛看,眼神偏执到连他看了都觉得可怕的地步。 他微不可察蹙眉,凑到时玖凛耳边轻声道:“这人你认识?” 时玖凛微微张了张嘴,眼底干涩,好半天才自嘲一般短促的笑了一声:“算是吧。” 那一瞬间,他险些又以为门口的身影是自己喝多了出现的幻觉。 江池渊指节被自己按的“喀喀”作响。 他眼底浮现出几根细小的红血丝,没有理会其他人或诧异或敌意的目光,直直朝着时玖凛的方向走。 时玖凛也不急,甚至还颇有闲心的在抿酒。 江池渊看着,只觉得一团气堵在了胸口。 他一把打掉时玖凛手中的玻璃杯,攥着他的手腕把他从沙发上拉起来,恶狠狠道:“跟我走!” 那个玻璃杯几乎是在掉到地上的那一瞬间便四分五裂,猩红色液体弄脏了地板,在光的照射下散发着别样的锋芒。 时玖凛挑了挑眉,一把甩开他的手,骂道:“你算是个什么东西,凭什么你说走我就走?” 江池渊整条胳膊都在极力颤抖,好不容易才忍下在这么多人面前直接给时玖凛一耳光的冲动,低声威胁:“不想这么多人现在全都死在你眼前的话,跟我出来!” 时玖凛明白他不是在开玩笑。 江池渊发起疯来怕是什么都干的出来。 但,这些人的死活又和他有什么关系呢? 江池渊没给他犹豫的机会。 他的胳膊被江池渊死死攥住,连拖带拽出了房间。 时玖凛只觉得好笑,没有挣扎。 就这么任凭他把自己直接摔到包厢外的墙面处,整片后背都在隐隐作痛。
第148章 “你这是在糟蹋作践自己” 他倒抽一口冷气,努力忽视身上传来的疼痛,转而面无表情看着江池渊。 那眼神冰冷到像是见过太多生离死别的解刨师在看一个和自己毫无关联的尸体。 时玖凛能感知到对方在极力压抑着自己的怒意。 他也看到了江池渊因气恼而泛红的眼眶和止不住颤抖的胳膊。 时玖凛有那么一瞬间的畏惧。 可他嘴上却仍旧没有什么放松的意思。 “你跟踪我?” 江池渊最恨他这种质问的语气。 好像自己有多么高高在上,足以把这个世界上的所有人都踩在自己脚下似的。 明明他也曾经卑微到跟狗没什么两样。 “这附近没人,你要是有什么事就在这说吧。”时玖凛挑眉,语气愈发不耐烦。 江池渊咬牙,攥着时玖凛胳膊的手加重力度,厉声道:“我跟踪你?那如果我没来呢?你又打算跟他们做什么?!你这些天都是在这鬼混是吗?!” “话别说的那么难听。”时玖凛微微勾起唇角,又是江池渊厌恶的微笑,“我想跟他们做什么跟你又有什么关系?” 他又有什么资格管自己的事? 江池渊只感觉自己大脑里的神经都被怒火烧的噼里叭啦作响。 “你他妈能不能少跟我刻意划清界限?!” 时玖凛被他攥的手腕生疼,尝试性挣扎了几次也没能摆脱江池渊的束缚,耐心终于被彻底耗尽,不甘示弱道:“什么叫刻意?你自己难道不清楚吗,你跟包厢里的那些人唯一区别也就是在我身边多待了几年而已,对我而言本质上都跟工具没什么两样,能不能别把自己摆在那么高的位置?!” 江池渊那双深到让人看不出他在想些什么的眼睛终于翻涌出了星星点点类似于痛苦的情绪。 他知道的,他明明一直都知道的。 可还是会很难过。 无法抑制,掩盖不住的难过。 江池渊明白,时玖凛恨自己,他愿意救自己大概率也只是因为想要亲自报复,或是把他留在身边,让自己做一个称职的发泄情欲工具。 明明是他自己心甘情愿的。 可当时玖凛亲口说出这些话时,江池渊心脏的位置也还是会有类似于撕裂的剧痛。 他又怎么会看不出来时玖凛是在有意刺伤他。 恶劣如他,一向最清楚自己的软肋。 “时玖凛!”江池渊在厉声唤他名字时嗓音中甚至还夹杂着掩饰不住的哭腔。 很淡,淡到让时玖凛怀疑那一点点声音上的颤抖是不是自己出现了幻听。 “你这不是在报复我,你这实在糟蹋作践自己。” 想拯救他,想朝他伸出手,想竭尽所能把他从深渊中拉出一点点…… 可他自己也是破碎的,又拿什么来拯救同样腐朽的他。 时玖凛大脑因为这句话刹那间变得一片空白。 什么叫作践自己? 他已经低贱到了尘土里,还用得着自己作践? 时玖凛垂眸,好不容易才稳定心绪,重新鼓起勇气对上江池渊炙热的视线。 他的声音极其淡漠,好像一台没有感情的机器:“你想多了。你算什么东西,也配我蓄意报复?我做这些事只是因为我想,跟你没有半分关系。” 就算是有,他也绝不会让江池渊看出一点点端倪。 江池渊攥着他胳膊的那只手力度大到几乎能把骨骼直接捏碎。 他只感觉到这些话在无形中化为一把钝刀,刺入他的皮肉,正在一寸寸挑断他身上的经脉。 看不见的血弄脏了刀锋,刺得他眼睛生疼。 实在是太窒息了。 时玖凛吃痛,另一只手慌乱抓住江池渊手腕,防止他一个激动继续用力直接把自己胳膊掰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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