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得的细心。 蓝三看见疹子都消退下去了,便拔了手里的点滴,往楼下走。 门口有点吵闹。 他看见俩保镖拦着一个怒目而视的男孩子,好像在争吵什么,那男孩子想进来,两个保镖不让。 “怎么了?”蓝三开口问,太久没喝水,嗓子有点干。 两个保镖对视了一眼,没回答,只是对那个男孩子呵斥道:任少爷,你再不走我们就不客气了!” 那小少爷瞪了蓝三一眼,深长地呼吸了一下,然后冷笑:“呵,庭哥的眼光越来越差了,就这样的也往家里领?” 这下蓝三听明白了,哦,是老情人来撕逼了。 诚然,以前就听说裴啸庭是个荤素不忌的,没想到还能碰上撕逼现场。虽然看起来很刺激,但是,主角如果换了自己就不是很愉悦了。 不过怼人,蓝三还是很有一套的。 “咋了?我凭本事进来的,有本事你进来逼逼啊?” 小少爷气不过往前顶了一步就被那两人拦回去了。 “这人需不需要通知一下那个流……呃…裴啸庭?”蓝三指着那人问保镖。 保镖坚定摇摇头:“裴少从不准外人进这个房子,他吩咐过,除了您之外,其他的事情一概不许去烦他。” 这话震惊了两个人,门里一个,门外一个。 门里那个是颇为讶异,门外那个就很是伤心了。 “哟…我还有这特权呢?可以啊,到底是老铁,得劲儿!”蓝三乐了。 保镖对蓝三的反应有些无奈,正常人都看得出,裴啸庭对这家伙可以说是宽容到了极致,偏偏这家伙没心没肺。 蓝三正儿八经打量了一眼,那小少爷应该比自己大一点,长得眉清目秀,尤其是唇红齿白,穿的深v上衣,头发淡棕色,确实挺好看。听了保镖的话,一双眼睛又是愤恨又是难过,眉头一皱,还挺可怜的。 唉…蓝三拄着门问道:“喂,你不是要哭吧?” “谁会哭!用不着你在这跟我显摆!你一个被包养的货色!” 蓝三本来想反驳,但是话到嘴边有咽下去了。因为他细细想了想,自己吃裴啸庭的,喝裴啸庭的,住裴啸庭的,还从他那里骗钱,而自己就‘被迫’陪他吃陪他玩,时不时还要陪他盖着被子纯聊天………这他妈不就是包养了么?! 大意了…… “你说的有点道理啊,”蓝三摸了摸下巴,十分认真的样子,“那我会跟他说说,让他下回自己睡。” “你滚开!”那小少爷尖叫着猛的推了一下蓝三,蓝三一个不稳跌坐在地上,疼的怪叫。 只是电光火石之间,那两个保镖猛然从兜里掏出枪来,干脆利落地上膛,直指那家伙的额头! 那架势,说要杀人也不为过。 空气凝固,呼吸困难。 小少爷原本气得发红的脸一下子就褪色了,嘴唇微微发抖,连僵持在半空的手都在颤栗,略退了两步,见那二人一点没有开玩笑的意思。 蓝三也被吓到了,虽然被人推了一把很生气,可还是说:“卧槽不是吧…二位大哥,打个架而已,不用动枪这么狠吧?” 一位保镖开口:“任少爷,你再不走,这子弹打在你手上脚上可都是不舒服的。” “你敢!” “裴少说了,出了任何事,他担着。” 小少爷咬了咬下唇,气得一跺脚,指着蓝三大骂:“等你被他赶出来,看我怎么收拾你!”然后跑走了。 人是被气走了,可是蓝三心里有口闷气,上不去下不来。 “这脾气这么爆他还下得去手?”蓝三嘟囔道。 原本没指望那俩会回答,谁知沉默了一会儿,其中一个收起了枪还是多嘴了一句:“这个不是裴少的情人,是任家的小少爷,两家从前常来往。” 蓝三略点点头,也不知听没听进去,揉揉胳膊揉揉腿,回到床上,躺着看天花板,不知道想着什么。 过了一会儿,裴啸庭发了条短信回来:“中午想吃什么,我带给你。” 蓝三盯着手机屏幕看了很久,最后懒洋洋回了两个字。 “随便。” ———— 饭桌上难得诡异的安静。 蓝三一向是个聒噪的,吃饭也啪唧嘴,可是今天一反常态,格外安静。 裴啸庭给他带了寿司,特意嘱咐要现磨出来的芥末,还带了一盒纳豆。蓝三将纳豆和芥末拌在一起,淋在寿司上,心不在焉地吞下去。 吃了两三个,就停下了。 他放下筷子,突然有点认真地对裴啸庭说:“我以后……能不能不来了?” 裴啸庭吃寿司的手顿了一顿,然后一瞬间抬起头,先是错愕,然后是有些不悦。 “发生什么事了?” “没、没事,”蓝三有点心虚,“我就是觉得咱们之间交情也算不错了,以前的误会也一笔勾销了吧,我老是呆在你家也没什么事……” 裴啸庭把餐布一丢:“你要是不说,我就要好好审问一下今天看家的人了。” “别别别!我说就是了!嗯……就是,就是我老在你家呆着,叫别人说闲话……还说得挺难听的。咱俩清清白白,还是避个嫌的好?” 裴啸庭大约明白了,他直截了当地说:“看来你是见到什么人了。” 蓝三低下头去,看自己的脚尖。 这寿司算是吃不下去了,裴啸庭站起来,凑过去一点,低沉道:“如果是为那些风流债,你该找‘他’去说,我不背这个锅。另外,就算我答应,‘他’也未必肯。” “‘他’要是肯,我也不跟你废这个话了!” “所以,你是仗着我脾气比他好,拿我开刀了?” “你这话说的有点过了吧…” “蓝三,我一向比较尊重你,不代表我是不会发火的。” “可是我到底要留下来干嘛啊?难道你们就是缺个人陪吃饭吗?” 裴啸庭眼神暗了下去,冷冷道:“至于这个,你也一并去问‘他’吧。” 蓝三气得一拍桌子:“裴啸庭!你耍我是不是!哦,你有病你有理,我凭什么在这伺候你的恶趣味!” 不欢而散。 一场小型的冷战,将美国和苏联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零星和平,毁灭干净。 一连三天,两人都没有说过话,而裴啸庭竟然连个正脸都没有给过蓝三。这个事情发生在一向有礼的主人格身上,可以说是个大事件了。 这个裴啸庭摆起脸色来,也不比另一个差。蓝三暗骂,果然宁得罪火脾气的喷子,也别得罪一向斯文的败类。 而其实他也憋得难受,没有裴啸庭的允许,家里的保镖就是两座雕塑,没人陪他说话,他几乎要发霉。 也不是没想过豁出去跟另一个裴啸庭摊牌,只是眼巴巴等了好几天,那家伙就是不出现。 终于等到望穿秋水的一刻,才把人给盼出来。 那是午夜了,蓝三已经睡了一觉,忽然被雷声打醒,骤雨打在窗户上,恼人得很。他翻了个身,看见床边一个人影,陡然一个激灵,就被握住了手。掌心冰凉,冰得皮肤一个激灵。 “吵醒你了?” “是你!”蓝三忽然有点惊喜。 裴啸庭点点头,又问:“身体全好了?” 蓝三却反问:“你出现的时间越来越短了,从上次到这次,足足有五天吧。” 忽然一个闪电,房间里亮了一瞬,把裴啸庭的脸色照得惨白,然后又暗下去。 裴啸庭的声音听起来很沙哑:“听‘他’说,你想走?” 蓝三变了脸色,把自己在被子下的身体团起来,声音变调:“我留下不是打扰你好事么…” “吃醋了?” “才没有!” “你很介意吗?我以前的那些风流史?” “谁,谁说我介意。我只是平白无故被人骂不爽而已。” “我会多派点人,以后保证不会再有别人到你面前说那样的话。” “不用,”蓝三扭过脖子,“我又不是你养的金丝雀,不劳烦你。你这样,我他妈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别耍小孩脾气,”裴啸庭沉吟道,“你还有什么不满的?到底想怎样?” 蓝三一下子有点上火:“我就是,就是看你看烦了!在这里也呆烦了!我不知道你到底要从我这里得到什么?我什么都没有,也什么都给不起大佬您!我要走!我要自由!这样行不行?” 话音结尾,与雷电无缝结合,显得格外有力,震耳欲聋。 好像有一团鬼火,在这暴风雨夜燃烧,烧在两个人的心间,却不是滚烫的热,而是阴森的寒。 因为看不清脸色,蓝三总是惴惴不安,生怕自己说错了什么话,惹得这个暴脾气做出点什么出格的事情来。 然而听了蓝三的咆哮,裴啸庭一点气也没有,很平静地牵起蓝三的手,道:“……好吧,你跟我来。” 没有点灯,没有叫人,就这么黑灯瞎火的,蓝三被牵着,出了房门,下了楼梯,拐角,在一个最靠边,像是杂物间的门前停下。 裴啸庭用指纹解开锁,吱呀一声门打开,借着一点点昏暗的壁灯,蓝三才看清里面的陈设。 房间很小,都是柜子和抽屉,木箱子,墙上都是照片。蓝三凑上去看,照片里都是一个女人在做饭,在花园,在海边…各种各样的照片。 柜子里也都是女人用过的东西,衣服、项链、镜子,甚至连书都是打开到某一页,纸张泛黄,似乎在告诉别人,这是她曾经看到这里,还没看完呢。而木箱子里的东西就比较杂乱,都是小男孩爱玩的玩具枪、滑板一类的东西。 裴啸庭从柜子里拿出一个泥塑模型,上面是一个女人在画画,两个小男孩在她身边玩闹。其中一个小男孩,眉眼和裴啸庭很像;另一个小男孩,长得和那女人很像。 他摸了摸,道:“你应该从秦浪那里知道了一些什么吧?这个女人,和这个男孩是谁,你也猜到了吧。” 蓝三觉得从天灵盖开始都有些麻麻的,好像在走进一个巨大的悲痛,他忐忑着开口:“你的母亲和你的兄弟。” “准确来说,是‘他’的。我不过是他分裂出来的一个人格,这个,是‘他’的母亲,还有弟弟,裴啸岭。” “可是……你看起来也很难过。” “一个人,如果情绪到了控制不住的时候,就会想要多一个人来帮他分担。没有这些情绪,也就没有我了。” 蓝三没有经历过生离死别,他甚至连安慰的话都说不出口,怕显得自己虚伪。哪有什么感同身受,你不是他,又怎么懂。 可是不说点什么也很难受,蓝三干巴巴挤出一句:“以前的那些意外,你不要再去回想了……” “不是意外。”裴啸庭打断他,冷冰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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