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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屹连连摆手，结束了这一场商业互吹。 萧屹抽出了一本小学语文的课本，封面上还有阳明歪歪扭扭的签名。“你小学的书都还留着呢？”萧屹的手触摸着上面签字笔的名字，这是阳明的过往。 “嗯，屹哥的都不在了吗？”阳明从旁边的那一格拿出了一本漫画，顺手递给了萧屹，“给你，这个好看。我小时候可喜欢了。” “我的书”萧屹想了想自己小时候的书籍，好像自己小时候除了几本教科书之外，便没有什么其他的了。 当每一个学年读完，萧屹就会拎着那些书到废品收购站，然后开开心心的换来几张钱，虽然那几张钱永远都挺不过三天，就会没有。但是即使是这样，萧屹依然很开心，能多撑一天，也是好的。 “我的书都卖了”萧屹翻了翻阳明递过来的漫画，这漫画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东西了，但萧屹却还是第一次见到。他端着那本漫画书，看得津津有味。 “可是，那是自己过去的回忆啊。就这样卖掉，不可惜吗？”阳明把头凑过来，两人一起合看同一本童年的漫画书，就好像一起经过了那个年纪一样。 “不可惜，对我来说，过去没有那么重要。”萧屹的世界里，现在和未来，都比过去更加重要。 “屹哥要不要坐一会儿？”阳明的声音很轻、很近，几乎是贴着萧屹的耳边，像一阵风一样，吹进萧屹的耳朵里。 萧屹原本想捧着那本书坐在椅子上，但是还没走过去，就被阳明一把拉下来，径直坐在了地上。这个时候，萧屹感受到了地毯的松软，以及阳明身上的温热。 “对不起，我马上起来。”刚才被阳明用力一拉，萧屹直接跌倒在阳明的身上。初夏的天气里，书房的木地板上依旧是凉凉的，一下子就把萧屹从恍惚中拉回了现实。 萧屹站起身，却看见阳明从玻璃柜里抽了一本漫画书，然后直接席地而坐，一双长腿伸向前方，露出一截雪白纤细的脚踝。 “过来坐啊，地上不脏的，阿姨经常打扫的。”阳明用眼神示意自己旁边的空地，但萧屹显然并不是个按常理出牌的人，他直接坐在了阳明的后面，双腿斜着向两边伸展开，伸手从后面环抱住了眼前的那个男孩儿。萧屹手里的漫画书在阳明面前摊开，下巴轻轻的靠在阳明的肩膀上。 “你怎么喜欢坐在地上啊？”萧屹在饶有兴致的观察着阳明耳垂上的那一颗小小的黑痣。 “因为我叛逆啊，没想到吧”阳明咯咯笑着。 “哈哈，是没想到你还是个叛逆小孩”萧屹伸出手撸了撸阳明的头，手法和力道与在家的时候摸自家猫咪一模一样。 阳明笑起来的时候，嘴角牵动着脸上的皮肤向两旁运动，萧屹看着入了迷，情不自禁的想要用手触碰，却不料阳明正好在此时回头，萧屹连忙收回了自己悬在空中的手指。 “屹哥？”阳明微微抬起头，看着萧屹那双漂亮的眼睛。 这一次，萧屹没有回应阳明，而是直接吻住了阳明的双唇。闭着眼睛，萧屹什么也看不见，但这种感觉，却是他从未体会过的美好。 只是，这美好并没有持续太长时间，就被一阵开门的声音所惊醒了。随后，便是一阵悦耳的女声，“明明，你在家吗？” “我妈妈回来了。”阳明从萧屹怀里挣脱出来，“屹哥你就在这里，等我妈妈走了你再出来。” 听着阳明的这一顿安排，不知怎么的，萧屹开始担心自己以后的处境，这小孩儿对于被捉奸在床之后的临危反应，倒是还蛮在行的，那叫一个临危不乱。 “可是，我的鞋子还在你家门口呢，你觉得你妈妈不知道家里来人了吗，叛逆小天才？”萧屹压低了声音，替阳明整理之前弄乱了的发型，还有衣服。 “哦，那我们一起出去吧。”阳明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在前面给萧屹领着路。 “妈妈，我叫了同学来家里玩。”阳明伸手握住萧屹的手臂，“这是我的同学，萧屹，他成绩可好了，刚才在书房里给我讲题呢。”阳明笑的人畜无害，瞎话更是张口就来。 萧屹看着阳明的妈妈，温柔的叫了一声“阿姨好”。这是萧屹第一次近距离的见到阳明的妈妈，仔细观察之后，萧屹发现阳明的眉眼之间，倒是和母亲颇为相似。 两人的眉形都是如同一轮弯月一样，在眼睑上方自然过度。两人都有着一样的菱形眼睛，只不过年轻的阳明有着更黑更亮的瞳仁，而阳母则由于岁月的沉淀，眼角周围已经出现了一些细碎的纹路。 但是，不论是打眼一看，还是仔细端详，都还是一个标准的美人，仿佛还更添了些岁月沉淀下来的气质和雍容。 “阿姨真漂亮”萧屹的夸奖俗套之至极，但此时此刻却实在是发至肺腑。 “你长得也好看。”在萧屹说话的间隙，阳母也在不动声色的打量着阳明第一次带到家里来的同学。 “你们刚才真的在书房里讲题？”阳母看着萧屹湖水一般的眼睛。这样的一双眼睛，足以让她想起一位故人，那人也和眼前人一样，漂亮到了极点。 “额，我们其实在看漫画。”萧屹在长辈面前，一向坦诚。 “没事，放假了该玩就好好玩。”阳母说话间，有意无意的看了阳明一眼。 “阿姨，那我就先回去了啊。”环顾四周，萧屹只觉得自己和这里格格不入，只想赶快逃离。 在得到阳母的点头同意之后，萧屹连忙准备撤退，却又慌不择路的撞上了阳明家里的茶几，口袋里那一支小小的手机，却在此时被撞了出来。 萧屹慌忙捡起来，急忙向着玄关退去。在那里，萧屹看到了自己来的时候穿着的鞋子。萧屹突然觉得，它出现在这里，是格格不入的。萧屹低下头，恭敬的把换下来的拖鞋放在旁边，然后轻手轻脚的退了出去。 出门的那一刹那，萧屹只感觉自己心头似乎有千斤重担。他长舒了一口气，掏出刚才摔了的小手机，看着那暖黄色的屏幕，萧屹心里松了一口气。还好，没坏。 “屹哥？”身后，传来阳明的声音。 “你怎么出来了？”萧屹回头问道。 “我跟妈妈说了，我来送送你。”阳明揽上了萧屹的肩膀，两人并肩往前走着。 “屹哥不要害怕，我妈妈人很好的。”阳明抚摸着萧屹的后背。 “嗯”萧屹轻轻回应了一声，出门的时候，看见小区里有人遛狗，这里的狗都是牵着绳子的，毛发都是修剪过的，还穿着裁剪得体的衣服，长得也很漂亮。而自己家附近的狗都是农村散养的土狗，自由自在，没见过外面的世界。 或许，这就是两个不一样的世界。
第五十二章 我不是童工 回程的路上，萧屹坐在公交车上看着窗外，看窗外的风景，也看外面的人。公交驶过，窗外高楼外墙的那些巨幅广告逐渐被替换成大片大片的农田。窗外的人，也从西装革履的都市人，慢慢变成了面朝黄土的农民。 “呵，这小车真神奇，简直是连接起了两个世界。”萧屹把脸贴在车窗上，任由车身的震动把自己的脸振到发麻。 回到家里，萧屹打开锁好的木门，萧屹把大门敞开到最大，好让屋子里多进入一点阳光，家里的没有地砖。地面上都是泥土，到了夏天总是很潮湿又阴暗。 屋外大黄狗正在荫蔽底下安静的打着盹儿，保持着这个年纪该有的大气与雍容，而年轻气盛的狸花猫还保留着年轻的血性，时刻准备冲上树梢，把那不分白天黑夜唱个不停的蝉撕得粉碎。 萧屹被太阳晒得眯了眼睛，顺手找了一件衣服揉成团，放在冰凉的凉床上，枕在上面开始悠闲地打着盹儿。萧屹翻身，凉床便会随着他的动作嘎吱作响，那是夏天的声音。 一直到蝉鸣渐稀，萧屹才听到了自己想要听到的那一声轰鸣。村子里不同人的摩托车，声音都不一样，萧屹能够准确的根据声音区分出他们的主人，李叔的摩托车声音总是很大，在一声高亢的轰鸣之后，久久不散，像一个中气十足的豪迈歌手，在不停地炫耀着自己的技法。 “回来了？”萧屹接过父亲的水壶，“先洗澡吧，洗完澡再吃饭。”萧屹闻到了父亲身上因为工作环境而留下的味道。农村里的人，挣到的每一分钱，都带着一些不同寻常的标记。 “好，太臭了，不然也熏着你了。”父亲脱下被汗水和污水浸湿的衣服，露出一截莹白色的肌肤。萧屹捡起地上的衣服，扔进盆里准备晚上直接洗了。 这上面沾着的东西，必须得尽快洗掉才行。否则放一晚上之后，今天的这一身衣服就废了。 “很累吧？”萧屹一边洗着衣服，一边看向正在擦身体的父亲，父亲的手已经被染成了青黑色，和自己之前钓到的那只小龙虾一样的颜色。这是长久的不见天日，给他们留下的印记。 “累，你敢想人家的钱，人家就敢要你的命。”父亲拧着毛巾，呵呵笑着。 “要不，下回带上我吧，我现在放暑假了。”萧屹试探性的看着父亲，“我就去一天两天的，剩下的时间我都自己写自己的作业，复习，不会耽误的。” “人家不招童工”父亲一边坐下吃饭，一边轻轻弹了弹萧屹的脑袋。 “我已经不是童工了。我都一米八了，能干活了。”萧屹撇了撇嘴，“十六岁可以工作了，隔壁不读高中的张毛子都出去找工作去了。” “不是童工这话也别再说了”父亲的愠怒里伴着几声咳嗽，“你老子还没死呢，等你大学毕业了，想工作我绝不拦着。”父亲生起气来，咳嗽声连绵不断，把原本苍白的脸色都涨成了猪肝紫，萧屹在一旁给他递水顺气。 “我就去一两天，不影响学习。”萧屹嘟囔着，他当然知道提这样的话题，父亲会生气。即使他知道，父亲的安排都是对的，都是为这个家的长远计划做足了打算。但他也做不到对父亲的苦难无动于衷，他真的做不到。 “一两天也不行，你就继续学习就好了。”父亲慢慢喝完水之后，咳嗽声渐渐落下去，“大人的事情，小孩子不要插手。你做好你的事情，等到将来，就不用再吃这些苦了。” 父亲粗糙的大手抚摸着萧屹的后脑勺，萧屹顺从的把头往后仰，就像家里那只乖巧的狸花猫一样。 “那，你要去几天？”萧屹扒了一口饭，看着父亲今天这一天的状态，萧屹便知道这绝不是个轻松的工作。但也知道父亲的决定，自己无法更改。 “先去两天，中间休息一天了，后面再去，都说好了。”昏黄的灯光将父亲的身影拉得老长，这黑影把萧屹笼罩的严严实实。 “怎么中间还要停一天？”农村的工作，干一天才给一天的钱，即使这份工作再怎么辛苦，父亲却一直毫无怨言。萧屹有点想不明白，中间休息的那一天，到底是个什么重要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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