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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学，麻烦腿收一收。” 林峰慌忙收回斜在前面的长腿，回头望去，却正好见到一张未脱稚气的脸，只是不巧，这样一副好皮囊底下，却架了一副硕大的黑框眼镜，遮住大半张脸。 “这个同学，跟你风格差不多，都是一样的不修边幅。”林峰用手肘碰了碰萧屹。 等到萧屹抬头的时候，却正好看见一个宽阔的背影径直向着讲台的方向走过去，萧屹忽然觉得，林峰所谓的“这位同学”的称呼，并不是很妥当。 “请同学们安静一下，我有些事情要讲一下。”讲台上的人清了清嗓子，“各位好，首先欢迎你们来到一中，选择了这个班级。相逢一场，这是我们的缘分。我就是你们的物理老师兼班主任，我姓赵，赵遥。” “造谣，好名字。”林峰朝着萧屹笑了笑。 萧屹回应林峰一个浅浅的微笑，他知道，林峰是南方人，分不清z和zh。而萧屹就不一样了，他是语文很好的南方人。 接下来，赵老师在黑板上写下了自己的名字，笔走龙蛇，果然好字。 萧屹看了之后，觉得自己心中对他的敬仰有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只是，现在有一个问题：这个字迹，好像并不是很容易看懂。 “情况似乎有些不妙。”萧屹朝着林峰咬耳朵。 “你不会要离我而去吧？”林峰一脸的紧张。 “离你而去倒是不会，只是这老师的字迹，我有些看不太明白。所以，以后怕是不妙。”萧屹轻轻说着。 只不过，他也就只是说说而已。既来之，则安之，还没有影子的事情，先把自己吓个半死，可不是萧屹的作风。 接下来，赵老师又讲了一堆开学的事情，大家对这些开学的例行公事早已经司空见惯。真正激动人心的，是开学之后的第一次座位表。 在无限拉长的高中战线之中，朝夕相处的同桌，便是至亲至疏的人了。 到底是鸡飞狗跳的三八线，还是青春不散场的美好回忆，就全靠这次了。买定离手，概不退换。 “我们肯定坐一块儿。”林峰卷了两张纸，在旁边给萧屹扇风，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为啥？”萧屹抬头扫一眼林峰。开学的座位，一向就是开盲盒，萧屹不知道林峰为什么会有这种自信。 “因为我贿赂了老师，求来的。”林峰扬了扬自己的眉毛。 “骗鬼呢吧，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你都不会去求人办事。”萧屹笑一笑，这个理由很离谱，他知道，林峰也知道。 “好了，其实是因为咱们俩连号，分数也差不多。”林峰和萧屹来自同一个初中，分数上，林峰差了萧屹一句语文古诗词。一分的差距而已，在林峰看来，他和萧屹理所应当安排在一起。 只是，现实偏偏不按照套路出牌。 在念到林峰的名字之后，很快便念到了另外一个完全陌生的名字：江源。萧屹和林峰，对脸懵逼。 “水生木，说不定你以后在他旁边混的风生水起呢。”诧异之余，萧屹还不忘给林峰补个刀。 面对萧屹的美好的祝福，林峰把他最漂亮的眼白全都留给了萧屹，完全纯净，看不见一丝黑色的瞳仁。 萧屹的同桌，是刚才和萧屹交朋友的阳明。 “老师，我想问一下，这座位是依据什么来分的座位？”这座位，到底是怎么分出来的，的确是一个共同关心的问题。 “主要是按你们剔除文科的三门课之后的成绩，然后按照高中的加权分数，进行的计算。”赵老师在台上耐心的解释。 所以，萧屹和林峰之间，原本的一分之隔，一顿操作之后，就插入了新人。 萧屹抬头的时候，正好看见阳明亮闪闪的眼睛和嘴角的两颗小虎牙。 “倒是也不错”萧屹心里想着。 “俩帅哥坐一起诶，真是养眼，这样以后看帅哥都方便了，一次就可以收获双倍的快乐。”旁边的女生们之间，在互相聊着些什么。也只有在刚开学的这几天，她们才可以这样稍微放松一下。 萧屹的新同桌，白嫩细长的双手摊开一片式的笔袋，像一个中医大夫准备拿出适合针灸的钢针一样，从中间取了一支胡萝卜形状的笔，笔帽上有一只憨态可掬的小兔子。 萧屹看了一会儿，阳明却直接双手递过那一支胡萝卜笔给萧屹，“这个送给你，希望你也能喜欢。” 萧屹淡淡的摆摆手，谢绝了阳明的好意。他拿起笔，将笔帽拔下来又合上，才知道原来一支写字用的笔，还可以这样精致。 萧屹把笔还给阳明的时候，后座的林峰转过来一手搭在萧屹的胳膊上，细长的胳膊从后往前，轻轻掐住了萧屹的胳膊，“走，修仙去不去？” “去”萧屹腾地一下就起来了。萧屹起身和林峰离去的时候，旁边的阳明小小的眼睛里，有大大的疑惑。 或许，他也想成仙。自古凡人都一样，坐在地上想上天，做了凡人想成仙，这是鲁迅先生说的。 但是，萧屹还是觉得，成仙修道这种小事，不宜和阳明这样的小孩子透露太多，毕竟他根基未稳，很多事情，他把握不住。 五谷轮回之所，是萧屹和林峰修仙成道的道场。 这里，永远都是人满为患。人的味道、檀香的味道，以及那刺鼻的氨水味道，混合交织，彻底掩盖住了他们修仙的法器所独有的标记。所以，这里永远都会是修仙的最佳场所。 林峰找了个小角落，掏出烟盒，熟练地自己抽出一根，然后将剩下的烟盒递给了萧屹。萧屹抽出一支烟，叼在嘴上，然后熟练的弯下腰在林峰点燃的烟上来了个亲密接触。 火苗亲吻，那是他们关系的见证。 两人的举动引来了旁人的注意，萧屹轻轻吐出一口仙气，就听见后面有人在说：“这么漂亮的小帅哥，怎么还抽烟呢？” 萧屹回头看了看那人，是林峰浓眉大眼的同桌，江源。 萧屹轻轻弹了弹烟灰，看着它落进了水池里，然后才回头说道：“我不光抽烟呢，我还上厕所呢。” 江源张了张嘴，看着萧屹笑了。 “借过”萧屹将烟头丢进了水池里，划出一道完整的抛物线，准备离开。却在经过江源身边的时候，猝不及防被他捏了脸，还啧了一声，叹道：“真嫩！” 这时候，身边传来一阵嘘声和骚动。 萧屹不喜欢这种被人轻视的感觉。 “也好，既然你们不明白规矩，那就让我教教你们。”萧屹知道自己得做点什么了，他穿好衣服，在身上随手擦了擦，然后转过身来，一把抓住了江源的手。 一顿电光石火之间，萧屹便完成了拧胳膊、锁喉的整套动作，等到身边人反应过来的时候，江源已经被抵到了墙边。 此时身边人才反应过来，这漂亮美人，还挺能打。 在取得绝佳的优势之后，萧屹直接放过了江源，然后掸了掸身上的烟灰，大步流星离开了这里。人高马大的林峰走在萧屹的身后，还不忘恶狠狠的瞪了江源一眼。 萧屹，要的就是一个点到为止，举重若轻。他只是来上三年课，仅此而已，并不想横生枝节。但是，如果有人蹬鼻子上脸，那就一刀剁了他，打得一拳开，免得百拳来。 回到教室里，萧屹掸了掸手上的水，然后开始翻看自己以后要学的课程。 刚才的事情，在萧屹的脑海里翻不出一点浪花，他的时间，多花上哪怕一秒钟在这上面，都是不值得。 “什么是修仙？”旁边的小孩儿还在纠结这个问题。 “就是抽烟”萧屹看了看他，觉得如果自己有个弟弟，或许也和他一样的可爱。 “啊？”阳明瞪大了自己的眼睛，“你，竟然抽烟？” “嗯”萧屹点了点头，“有些年头了。” “怎么了？”萧屹狐疑的看着对方。 或许，抽烟打架这种事情，从没在这小孩儿的世界里出现过。 “没，没怎么。”阳明的双手无处安放，心中的局促和尴尬难以掩饰。 “呵呵，小傻瓜。”萧屹看着他的样子，笑一笑。 多得是，他不知道的事。
第四章 你比奶糖还要甜 今天没什么课，萧屹正在翻阅着语文书上的古诗词，却被阳明扔过来的糖果砸到了手，刚好落在那一句“青青子衿，悠悠我心”上。萧屹一脸疑惑的看着阳明，又看了看那颗奶糖，终究没有收下、也没有还给阳明，任由它静静地躺在那里。 “以后要少抽烟哦，要是实在是想抽烟了，就吃一颗糖吧。”见萧屹不吃，阳明剥了一颗糖放进了自己嘴里，补充道：“吃吧，好吃的。” 萧屹看着阳明松松软软的头发，突然就想到了自己家里的狸花猫。于是对阳明说道：“糖我就不吃了，你让我摸摸头就行。” “男生的头是不能乱摸的，会长不高的。”阳明嘴上这么说，但还是把头伸了过来。 萧屹看着阳明自然卷曲的头发，终究还是没有伸出手去触碰。只是剥开了大白兔奶糖的包装，把糖丢进了自己的嘴里。奶糖的香味随着咀嚼，四散开来。 “怎么样，我就说好吃的吧？以后我经常给你带呀。” 萧屹愣了愣，看了阳明一会儿，说道：“不用，你不用对我这么好。” “没事的，我们是同桌嘛，就算以后不是同桌，大家也都是同学。同学之间，本来就应该要互相帮助的。” 阳明的一番言论，让萧屹觉得他是圣光普照的天使，而自己像是被拯救的毒瘾患者，脑海中闪过无数尔康的“我要银珠粉”的画面，还有各种瘾君子最后抽到只剩皮包骨头的样子。 “算了算了，熬不住，戒烟戒烟。”萧屹抵挡不住阳明的关怀，终究还是在心里默默的舍弃了这点不良嗜好。毕竟是天上下凡的天使，这点面子，还是得给的。 “你以后也不要打架，我会保护你的，真的。”阳明说的非常真诚，甚至认真的挺起了自己的胸膛，拍了拍胸脯保证。 看着眼前小孩自信的保证，萧屹乐了，心想真打起架来就这小身板，也不知道扛不扛得住一下电棍。 有的人生在红旗下，长在春风里。沐浴着清晨的阳光长大，满心满眼都是人间温暖，从没见过人间的黑暗。所以还保留着自己对这世界天真的认识，相信老师、相信父母，相信这世上没有坏人，相信自己能保护住想要保护的人。 但是，这些都和萧屹无关。这些年来，萧屹一直生活在黑暗之中，见过太多不讲道理，只讲拳头的事情。很多时候，苦口婆心的劝告，不如一块飞来的搬砖好使。 看着眼前怀揣着光和希望的少年，萧屹并不打算去打破他的乌托邦，只是摸了摸他的头，然后又说了一句：“真是个小孩子。”这一次，萧屹触摸到了他松软黑亮的头发，头发在指尖缠绕，就像他们以后的缘分一样，剪不断、理还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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