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曙宇见他还没反应,伸手关上火,又继续说:“严老师,你用完之后记得关这个阀门哦,千万不要忘了。” 严阁慢半拍地手下用力,一转,“着了。”他轻轻说。 李曙宇也被他带得发懵,“对,我觉得暂时不用修。”他抿着嘴巴,犹豫着说:“要是下次有什么问题,我可以先来看一眼,我真的装过天然气管。”他向严阁保证道,期盼严阁能够点头。 心里却在后悔刚才说出自以为是的话,严老师一定觉得很烦,哪有人把朋友跟爸爸比的,李曙宇绞着手指头期期艾艾,希望严老师还跟自己继续当朋友。 “当然。”严阁把手收回来,想起下午才提到的绝佳话题,谢天谢地严阁说:“我,找朋友要了几本基础计算机的书,我拿给你。” 走了两步才想起自己杂乱不堪的卧室,脚下一顿就被李曙宇察觉,年轻人可怜巴巴地说:“下次吧严老师,下次我还来,行吗?” 行啊,怎么不行,就算在菩萨跟前跪上两天也行。严阁恨恨地想。 李曙宇捏着手指头等不到严阁的回答,耷拉着脑袋接电话,是楼上的维修师傅喊他回去帮忙,“哦。”他有气无力地应了一声,那头师傅顿了片刻,大度地安慰他,“是不是没修好?行了,一会儿我去看看不就得了,快上来啊,我一个人弄不了。” 严阁仿佛终于回神,他安抚地笑笑,“我的卧室太乱了,还没收拾。”他帮李曙宇打开门,“让我在保持两天严老师的威严形象吧好不好?” 李曙宇捏着衣角,“严老师,我说错话了。” 右手颤抖一下,严阁简直没办法控制自己,身体擅自动作直接摸上年轻人的脑袋,“哪儿呢,我高兴还来不及,你不知道我们老师就爱这样的学生吗?” 李曙宇咬着舌尖思考,觉得有道理,“是啊。”两只手掌轻碰,发出清脆的声音,“我们班主任也常常说,让我们把他当亲爹。” 最后两个字出口李曙宇的额头上都要冒汗,“我以后不这么说了,严老师,我先走了!”他往门外跑,跑了两步又想起自己没用上的大扳手,又掉头回来拿,严阁转身拿在手里递给他,“我说真的,一点都没生气。”他抓住扳手不松手,“你先忙,我们再说。” 年轻人胡乱点着头,连电梯都没走,跑进楼梯,咚咚几声后就是七楼防火门被推开的声音。 “哎哟。”严阁无声地动动嘴,靠在门上觉得自己的脚都发疼。 叹一口气,严阁缓缓关上门,熊头杯子还端坐在茶几上,走过去剪开上面缀着的标签,把塑料袋的绿豆拿去厨房,饱满圆滚的豆子在清水里快乐的打旋,严阁伸手一捞,抓在手里细细的揉搓。 “得抓住吧,得试试吧。”他想,又十分苦恼,“绿豆是,怎么煮才能出沙来着?” ---- 急死我了怎么还没谈上啊!!疯狂!彻底疯狂!
第十三章 == 李曙宇靠在窗边无所事事地数路灯。回家直达的公交车只要一块钱,所以没有开空调。他仰着脸和呼呼刮进来的干燥热风较劲,就是不低头,迷了眼睛朦胧着也要数。 李曙宇曾经尝试过数清楚回家的路线上有几盏路灯,无数次失败之后任务目标改成了数清楚回家路线上有几盏坏掉的路灯。 拐出城区之后灭掉的路灯数陡然上升起来,还有两站就要到家,李曙宇脑子乱乱的快要掰手指头,兜里的手机终于震动一声。 才设置的消息提示呢。 李曙宇管不着路灯了,从兜里掏出手机,动作大到差点把邻座女孩吓得起身,李曙宇一边抱歉,一边小心翼翼按开屏幕。 严老师:下班了吗? 应该是哪家大型超市在做促销活动,马路边上热热闹闹挂了老长的小彩灯,小灯泡但光芒比路灯凌厉,连接起来长长一串,炮仗似的炸在仍然微亮的模糊天光里。 李曙宇靠在椅背上,一直惴惴不安的心终于放下来。 到站,司机隔着老远开始猛踩刹车,车速慢下来,风也柔和地涌进来拂动乱七八糟的头发,痒痒的,李曙宇扒拉一下,回复:我们家空着的房间要租出去了,房东叫我们回去打扫卫生。[哭脸] 空房间里其实没有他的东西,还是举着短信尚方宝剑一样给同事看,非要换个班回家才行。离得远远的,就算严老师生气了也找不到人,等第二天上班见面了应该就消气了,然后还可以去他家里,去拿送给自己的书,还有严老师大学时候买的耳钉盒子。 大学时候的严老师啊…… 李曙宇正望着窗外出神,手机又震动一下,有点如梦初醒地去看,严阁发来一张照片,是下午放在桌子上的很可爱的大杯子。李曙宇也有一个熊脑袋的,只是那脑袋十分敷衍,李曙宇不是很喜欢。 李曙宇微微睁大眼睛,手指点开照片放大细细地看,绿豆开花缀在乳白里透出温暖绵密的奶绿色,清透的杯壁上挂满细碎的水珠,素白的手指周围晕开一圈水汽,李曙宇抬起自己的手在脸上摸摸,粗糙的手指划过皮肤,麻麻的,李曙宇撅起嘴觉得有点难过。 “煮了点绿豆,还加了冰块,还想让你尝一尝。”严阁继续发消息。 没吃过!只喝过爸爸煮的水,豆子还是硬的,捞出来还能再煮一回两回三四回,水也是苦的,还不如直接喝凉水。 李曙宇苦着脸给严阁发语音,“严老师,我不帮忙打扫卫生了,我现在回去行不行啊?” “严老师,你放在冰箱里面,我明天吃好不好啊。” 留给我嘛,送给我的就不要再收回去了嘛。 严阁盯着手机看了一会儿,缓缓回复,“好。” “那我明天早上请你吃早饭!”李曙宇立刻凑上去卖乖,“你早上就拿给我哦。” 说好了,约定了,约好的事情不许再变,说好明天早晨就是明天早晨,说好没有生气就是没有生气才行。 等不到明天了。严阁起身找车钥匙。这回是给信佛的妈打电话。妈妈正在打麻将,听到严阁问家里的破壁机是什么牌子,好不好用,手里的牌差点崩到对家脑门上。 “替我两把,替我两把。”老太太急匆匆在牌桌上下来,“怎么突然买这个了?” 严阁趴在在地毯上摸索,闻言只想叹气,“我碎点冰块,今天,”钥匙被压在沙发底下,严阁用力往外拽,“今天拿门挤的。” “挤哪了?”老太太举着手机听不清,以为儿子挤了脑袋,急得不行。 “冰块!”严阁又去找钱包,“算了,我自己去挑吧。” “别别别,咱家是那个啥牌的,你自己吃,还是送别人吃啊?” 严阁犹豫了一下,说:“送给别人。” “哎呀好!给别人吃好!”老太太听到送给别人吃笑得合不拢嘴,“你自己愿意吃也好!只要你愿意折腾我跟你爸就放心了,成天看你过日子我真是……” “就放心了”。严格想,应该把这话录下来,等到时候当作证据摆出来放在桌面,老太太还得感谢李曙宇。 “对了,”严阁突然问,“之前那个,说想到我班上上学的那个,院长的小孩,还来吗?” “哟,你上回不是懒得理这事儿你爸就没答应,我一会儿问问。” “嗯,”严阁应了一声,“就跟他说我这边没问题。” 拿上钥匙,严阁想李曙宇应该会喜欢吃甜一点,又接着问,“妈,冰糖买点什么样的好?” 老太太几张毛票输个精光,仍然喜气洋洋,在牌桌上止不住得念叨,“好,这回好了,这回有点人气儿了。” 李曙宇打着手电筒帮着隔壁楼的大爷找他丢掉的象棋炮,找到之后手机已经没电了,只能摸黑上楼,拐过弯被隐在黑暗里的人影吓得腿软,倒退两步差点坐到地上。 人影抬头看过来,李曙宇大着胆子辨认,“苗苗姐?”他小声问,“你站在这里干什么?” “我来收拾东西,碰到房东了,说话还是那么难听。”苗苗翻出一对大白眼。 “你别往心里去嘛。”房东就住在这一层五楼,遇到王阿政和苗苗总会讽刺几句交单人间的钱住两个人,王阿政欺软怕硬自卑又好面子,苗苗和房东争辩他要生气,道歉他要生气,不理睬他还要生气,要他说怎么办他更是大喊我就知道你看不起我。 “我知道,我在这儿等你呢。”苗苗擦擦脸,从身后的行李箱上拿下来一个袋子递给李曙宇,“你上次介绍的房子,房东还给我便宜了50块钱。” “拿着啊!”苗苗看李曙宇背着手不接,直接把他拽过去塞进手里,“专门给你挑的包,你的那个都磨烂了。” 李曙宇缩着胳膊不肯接,“我也没帮上什么忙。姐,阿政知道了不得拉着我从楼上跳下去啊。” “他倒是有这个气性!”苗苗呸了一声,“成天觉得自己怀才不遇,又耽误老娘往前奔,三脚踹不出半个屁,傻子才跟他混,拿着拿着!”苗苗脾气上来,把东西胡乱塞进李曙宇手里,“我早想着你揍他一顿,你绣花枕头老不动手,我刚扇了他一巴掌!” 苗苗风风火火,拽了行李就走,“哎你让开。”她扒拉开杵在路中间的李曙宇,“我有人接。” 李曙宇哇了一声,接过她的行李箱送到楼道门口,探头探脑,“谁啊,给我看看。” 苗苗把手机屏幕怼到他眼前,“出租车!你快上去吧,哼哼唧唧还唱歌呢,上去别搭理他们啊,让他们吵去。” 李曙宇答应一声,看着她拖着行李大步向前走去。楼上突然传来一声巨大的摔打声,李曙宇一缩脖子,紧接着又是一阵骂:“死人了你!在家放炮!” 李曙宇职业病发作,简直想跑上去劝架,没跨上几个台阶,五楼房东家的门又“砰”地一声打开,他顾不上了,连忙捂着脑袋,三步并作两步窜进自己家里,新书包顶在头顶,从站在狭窄走廊罚站的两人之间挤过去,把王阿政的脏话甩在门外,他找出充电器给手机插上。 房东已经下来了,在门外喊:“李曙宇,李曙宇是不是回来了,你要把我们楼梯踩塌啊你,小兔崽子你使那么大劲儿!” 李曙宇直起身来,也喊:“我跟您打招呼呢,要不怎么知道我回来了啊。” 点开微信给严老师回消息。 小宇同学:【严老师,我的手机没电了。】 小宇同学:【严老师我请你吃早饭吧,我知道有家小笼包可好吃了。】 李曙宇舍不得每天都吃,但是可以每周都要吃一次,太好吃啦,李曙宇最喜欢吃啦。 房东拿着扫帚在自己门口悉悉索索,李曙宇扭头听了一会儿,在地上悄悄爬过去,刷地拉开门,“干嘛呀叔,外面又没有我的东西。” 房东的扫帚吓得摔到地上,它的主人不去扶,假装随意地往租客屋里看,“收拾得还挺干净,一回来就往屋里扎,干嘛啊,忙着谈恋爱?”他看到李曙宇墙角正亮着的手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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