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怜当着父母的面推开了卧室的门,然后拉开了那扇挂满了女装的衣帽间。 “看到了吗?在你们每一个上班的日子里,我都会穿着它们。” 不管怎么自欺欺人,挂在里面的女装也还是能让人一眼就能看清。 御章跟梁琦瑜似乎都被这一幕吓到了,以至于迟迟没有发出声音。等到反应过来的时候,御章像是要被直接气死过去,梁琦瑜指着那些衣服,“你……你……”了半天,最后嘴唇都在哆嗦。 御怜走回客厅,御章冲着他再次扬起了手。 “父亲,你又想打我吗?” 御怜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然而巴掌却在落到脸上的前一刻停住了。御章的手都在发抖,而梁琦瑜从刚才开始就已经哭了起来。 无论是来这里的目的,还是爆发的争吵,最终都无疾而终。扬起来的手握成了拳头,收了回去,御章一言不发地带着梁琦瑜离开了这间屋子。 他们进来的时候门没有关严,御怜没有看到父母在出门的时候突然露出的诧异表情。 他在电梯关上以后,走到门边,想要将其关上。然而下一刻,御怜的动作顿在原地。 门外面,宁姝不知道在那里站了多长时间。他回来的时候特意给他带了一束花,然而现在那束花却垂在对方的脚边,花瓣落了一地。 有很长一阵安静,才听到御怜用着漫不经心地语气说:“都听到了啊。” 他跟父母之间的争吵,他答应和他交往最开始的目的。 他们之间的开始,不过是出自于御怜自私的利用。 向来耀眼夺目的人,此刻看上去却有些狼狈。头发被打乱了,嘴角挂着一抹血,手上也被烫得起了水泡。 即使如此,也还是没有影响到他的美丽。就连狼狈都像是为他添加的格外装饰,叫人忍不住心疼。 “要进来吗?” 御怜的语气平静得像是一切都没发生过。 他猜得没错,宁姝的确是想要提前回来给他一个惊喜。可在进门之前,宁姝却听到里面传来了争吵声。 那句跟他在一起只是为了刺激父母的话,直接就让宁姝的脑子乱成一团,手上抱着的花也掉了下去。 御怜只问了一句,就转过了身,宁姝浑身僵硬,下意识跟着他走了进去,谁都没有去管地上的那束花。 门重新关上,御怜找来了烫伤药,要涂的时候,宁姝从他的手里接了过来,低着头,一声不吭地替他细细地上着药。 “为什么……不躲开?” “没有必要。” 简单的问答过后,依旧是沉默。宁姝在将御怜手上的伤处理好后,又拿来了棉签和药水,轻轻地擦了擦他的嘴角。 他们的视线在这一刻相对着,连同那些被刻意忽略的事情。 “我们在一起,是因为你的父母,还是因为你自己?” “有区别吗?” “有。”近乎执拗的回答。 宁姝知道的,御怜不喜欢自己,他们交往之初,对方就跟他说了。区别在于,如果仅仅是出于报复的话,那么御怜选择他是不是因为在性别上,更能刺激人?他真实喜欢的,究竟是男生,还是女生? 如他喜欢的其实是女生的话,那么……想起之前论坛还有其他人说的御怜是直男的话,铺天盖地的恐慌开始向宁姝袭击过来。 他们之间相隔得非常近,御怜嘴角的血渍被清理干净了。他缱绻的眼神依旧,只是说出的话却让人的心直直下坠。 “要跟我分手吗?” 声音轻轻地,可那种不在意的眼神让人崩溃。 宁姝眼里强忍着的泪水一下子掉了出来,而后突然发了狠地亲住了御怜。 怎么会有人这么可恨?明知道自己喜欢他喜欢得要命,却要跟他说分手。 宁姝亲得有多厉害,哭得就有多厉害。御怜的嘴角本身就破了,这回又被他咬出了血。 他们吻得一点都不唯美,也不浪漫,磕磕碰碰,像是在打架。 “御怜,我不会放过你的。” 宁姝一边说,还在一边流眼泪,哭得眼睫被打湿了。这是他第一次连名带姓地叫御怜的名字,声音里面仿佛带了发了恨的抖,连眼神都透着狠意。 “那么,你应该拿捏住我的把柄,狠狠地威胁我。” “要我完全地唯你是从,要我只能待在你的身边。” 御怜看过宁姝的这双眼睛里掉过很多次眼泪,那些眼泪都是因他而起。可这是小兔子第一次哭得这么伤心,整个人都要枯萎了。 仅有的怜悯让他擦了擦对方脸上的泪水,说:“宁姝,我们分了吧。” 他们的姿态分明还是这样亲密,可御怜却已经对两人的关系判下了死刑。 今天这一幕是他期待已久的,看到父母痛苦的表情,御怜原本自己会很快乐,可是现在却发现,一切都很无聊。 御怜掰开宁姝死死抓住他的手,站了起来,那些温柔与礼貌通通变成了另一种的利刃。 “这个房子是你送给我的,但还没有正式过户,依旧是你的。” “至于我的东西,回头我会让人来收拾。” 说着,他人便往门口走去。宁姝倒靠在沙发上,双目通红地看着御怜,始终一言不发,像是默认他刚才说的话。 大门被拉开的刹那,御怜的手腕再一次被宁姝紧紧地抓住了,力气大到让人发疼。 他听到宁姝的声音从身后响起。 “学长,你不要我了吗?” 屋子里格外的安静,因此宁姝的声音在耳边也就异常清晰。他的腔调,他话里的伤心,小心翼翼维持平静的底下,尽是脆弱与崩溃。 御怜没有回过头,他告诉宁姝:“一时之欢,总能忘记的。” 门又被拉开得更多了,宁姝始终没有放开手,他突然喊了一声:“不是!” 那种小心翼翼的维持彻底消失,崩溃决堤的同时,泪水也在决堤。宁姝从自己的贴身口袋里拿出了一样东西,递到了御怜的面前。 是一只白鹤吊坠,做工粗糙,表面甚至已经泛黄了。 “不是,不是一时之欢。”从宁姝眼睛里流淌出来的大片大片的眼泪,好像要将御怜的心也一起淹没,浸透,“从很久很久以前开始,我就喜欢你了。” 御怜接过了吊坠。 他八岁的时候,因为参加了一项非常有难度的比赛,获得了第一名,父母问他有什么愿望。他说,想要一只白鹤吊坠。 这种廉价的吊坠那时候在班上非常流行,每个小朋友都很喜欢。御怜也很喜欢,可是父母从来不允许他“玩物丧志”。 或许那天父母的心情特别好,又或许这实在是一个微不足道的东西,所以他提出来以后,破天荒地得到了允许。 这也是唯一一个两人送给他的礼物,可惜,后来不见了。 御怜觉得,或许是天意如此,他注定得不到自己渴求的东西。就算费尽心机地求到了,也留不住。 所以从那以后,御怜再也没有向父母提出这种幼稚的请求。而随着他取得的成绩越来越多,父母也没有问过他这样的问题了。 一切都变成了理所当然。 日益繁重的任务和计划让御怜逐渐忘记了这枚不起眼的吊坠,他没有想到,有一天吊坠会以这样的方式重新回到自己的手里。 “七岁那年,妈妈带我去游乐园玩,我在路上看到了一个漂亮的小哥哥。” 小哥哥是小宁姝看过的长得最好看的,所以他的目光下意识都放到了对方的身上。因此当这枚白鹤吊坠掉下来的时候,他第一时间就发现了。 小宁姝原本是想要将吊坠还给对方的,他觉得小哥哥掉了东西肯定会很伤心,可对方被父母牵着匆匆就离开了,他没有来得及喊,人就已经不见了。 就这样,小宁姝把吊坠带回了家。尽管只是一个做工有些粗糙的吊坠,但他还是非常认真地保存了起来,妈妈见他这么上心,专门给他找了一个装首饰的盒子。 宁家早些年因为商业版图扩张,并不是定居在江市的,只有逢年过节,或者有空的时候才会回这边的宅子住几天。 宁姝十六岁的时候外面的生意都稳定了,才转学到这边的高中。而他所在的高中,跟御怜所在的高中就在隔壁。 他们不是像论坛里所说,高中的时候就已经在一起了。但宁姝的确是在这个时候,就喜欢上了御怜。 “我第一次看到你,就认出你了。” 再次见到御怜是在一个雨天,宁姝从学校走出来,上车之前,恰好看到一个人撑着伞经过。他几乎是无法自拔地,就被对方那副禁欲又漂亮的样子吸引了全部的视线。 后来宁姝打听到了御怜的身份,还有更多的信息。他这才知道,对方很出名,也很优秀。 最开始,宁姝想要将白鹤吊坠还给御怜,但他始终没有找到机会,于是便常常在暗地里观察着对方。 可是越观察,他好像就越喜欢对方,等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宁姝就不想将吊坠还给御怜了。他自私地将其放在身边,不管什么时候都带着,好像这样能离御怜更近一点。 宁姝知道有很多很多人喜欢御怜,除了女生外,还有很多男生。那些男生除了一些不敢向御怜表达心意的,大多数都被他吓走了。 他在阴暗当中圈地一样,卑劣地破坏掉属于对方一朵又一朵的桃花。 那时候宁姝因为刚转学过来,成绩不是很跟得上。 然而有御怜这个榜样在前,尤其是宁姝打听到御怜的志愿是盛北大学,渐渐地就铆起了劲。 “我想跟你考上同一所大学,想足够优秀的时候,出现在你面前,认识你,了解你,跟你做朋友。” “后来你毕业了,我经常会翻墙去你高中待过的班级。” 有时候运气好的话,碰到班级的门还没有关,宁姝就大着胆子跑到御怜曾经坐过的座位上坐一会儿。 高三累得昏天黑地的时候,他就会想一想御怜。他知道对方选择了修双学位,知道对方在新的学校也是一如往常地受欢迎,知道有很多人喜欢他。每次想到这里,原本已经累得学不下去了,还是会咬牙坚持下去。 “我不想,不想你喜欢上别人。” “我知道你不完美,我知道你不好,我知道你不喜欢我,可是我就是、就是这么喜欢你,喜欢到你答应跟我交往那天,我激动到一整晚没有睡着,喜欢到我们第一次接吻的时候,我的心脏都要跳出来了,喜欢到跟你在一起的每一天都像是做梦,害怕有一天梦会醒过来。” 当听到御怜跟父母的对话时,宁姝脑袋里面的钟声就敲响了,那道声音告诉他,你的美梦终于要醒来了。他浑身的血液仿佛都在那瞬间停止了流动,强烈的恐慌让他没有抱住手里的花,整个人僵硬得无法把自己隐藏起来,只能站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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