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向严格遵守作息表,这是他最晚休息的一次。夜里一两点的时候,手机响了一回,是宁姝发的已经到家的消息。 第二天一早,御怜醒来后看见消息,给对方回了一条。 外面的雪已经停了,一夜过去,红梅也愈发动人。御怜没有再浪费时间,恢复了往常的安排。 - 过了初三,大家都忙了起来。值班的值班,拜年的拜年。 除夕夜没能来的三堂姐后来还又给御怜补了一个红包,三堂姐的性格最像姑姑御恬,在群里看到对方发的御怜拿小锹的照片,竟然专门洗了几十张出来,家里亲戚一人发了一张。 “小鱼,奶奶那边的亲戚再过一个小时就来了,记得下来。”房门没关,御琢伸进来一个脑袋,对御怜打招呼。 里面的人正伏案在写着什么,十分专注,不过仔细看的话,会发现他耳朵上戴了耳机。旁边的手机屏幕亮着,却是倒扣在桌面上,并不能看到里面的情形。 耳机里的声音应该不大,因为御怜听到后就立刻抬起了头。但在此之前,只听他说了一句:“继续。” 讲完,就侧过身对着御琢点了点头。 “我知道了,堂哥。” “在打电话?” “没有,在视频。” 御怜说的话一字不落地传到了视频的另一端,因为御琢的出现而猛然停住的声音再次有所停顿。 但随即,耳机里的声音就变得极其怪异。仿佛在忍耐,却又无法忍耐。 “男朋友?” “嗯。” 出乎意料的询问和御怜肯定的回答让宁姝的音调又为之一变,耳机里的求饶似乎在请求得到御怜的某种首肯。 说到最后一个字的时候,声音都变得格外尖利。 御怜将耳机的声音从善如流地调低了一点,没有让堂哥听到半分。他眉眼间始终挂着浅浅的笑意,垂眸将手机屏幕重新翻转过来。 半靠在床头,满脸含晕的人顿时就出现在了眼前。两人视线只对上了片刻,御怜很快又将手机重新扣住,眼神传达出来的信息却是——不可以。 尽管已经知道自家堂弟恋爱了,但从他嘴里再次听到相关的话,还是让御琢半天没反应过来。他看着御怜脸上的笑容,又看看扣住的手机,似乎还有些不太明白怎么会有人是这样视频的。 随即想到对面是堂弟的男朋友,脸上又是一阵古怪之色。一个男孩子,未免也太粘人了些,好像半天都分不开似的。 御琢已经撞到这种情况不止一次了,之前他都以为对方是在听音乐,但现在想一想,小鱼这种性格,又怎么可能会在学习的时候干别的事情。 第一次碰到御怜戴耳机,是初一中午那天。当时他进来就是想多打听一点宁姝的情况,结果在房间里东拉西扯了半天,也不知道怎么把话题绕到这上面,还是御怜主动开口提起来了,他们才又简单地谈了两句。 不对。 御琢想到一半,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那你之前也都是在视频?” “差不多吧,有两回只是语音通话。” ! 这么一来,岂不是他说的话对面都能听到? 幸好他那两回没有说什么,不然当着人家的面直接说坏话,岂不是很尴尬。 “咳,那你……”说到一半,又想起御怜的视频还没有挂断,御琢的声音压低了下去,“你们继续,我先下楼了。” “好的。” 房门被御琢紧紧地拉上了,离开的时候他想,回头他应该单独跟小鱼再聊一下。 至少,在和男朋友通话的时候,要把房门关牢一点。 耳机里的动静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停了下来,像是被人按了暂停键,但呼吸声却是那样重。 御怜心情很好的样子,重新坐了回去。他拿起笔,看的是化学系的相关书籍,将里面一个实验重点标记出来,打算开学以后试一试。 笔珠在纸面上顺畅滑动,御怜始终没有将手机屏幕转过来,哪怕宁姝多次地要求,想要看他。 “不行。” 他的声音在室内显得格外缱绻,波澜不惊的话却叫对面什么要求都没有了。 “上次说要看我,结果直接就出来了。” “手机镜头也脏了,擦了半天,浪费了很长时间。” 近乎苛责的语气,可每一个字都是曾经发生过的事实。 紧接着,他听到了像哭的声音,只有一下,很快就又不见了。 御怜目不转睛地看着书本上的文字,一心二用。 “从头再来。” “之前不是录了自己的声音吗,可以打开一起听。” 一边听自己汇报一样的声音,一边做这样的事,宁姝连想象都不敢。 他看着紧锁住的房门,又看着御怜那边始终黑着的屏幕,最终还是下去打开了电脑,有点头晕目眩地点开了录音。 他们的父母都在楼下,拜年的亲戚迎来送往。 这样的时刻里,两人却一起听着宁姝的声音,电脑里的,房间里的,还有御怜时不时地指导。“慢”“停”“保持”,类似的话。 冷静,干脆,不容反驳。 “真、真的不行了。” 已经是第三次了,御怜将书本合上,举起手机。 镜头同时映出了两张面孔,看到他的那一刻,宁姝的瞳孔在放大着。 他房间的窗帘全部拉上了,只有壁灯亮着,让御怜看到此刻所有的情形。 有意的,御怜一眨不眨地盯着宁姝,视线化作丝网,将人笼罩在里面,却迟迟没有任何答应的倾向。 计划已经初见成效,至少在他没有开口期间,宁姝很好地保持了现状。但也能看得出来,还是太过勉强。 “这回很听话。”是允许的意思,下一刻又听他说,“出去之前记得洗个澡。” 宁姝眉眼间的痕迹太明显了,如果等会这样直接出门的话,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他在楼上做了什么。 耳机那端许久都没有传来回复的声音,一直到御怜将书桌收拾干净,准备提前下楼的时候,才听到宁姝叫了他一声。 “学长。”像小猫刚刚吃饱了猫粮,又被主人陪着玩了一通,然后懒洋洋地摊在对方身上求摸摸,哄着睡觉。 “嗯。” 御怜极有耐心地应着他,出门之前,在宁姝意想不到的时候,突然开口。 “你也可以这样要求我。” 这句话不知道加剧了宁姝的何种心理,原本还缓得抱着枕头在那里的人顿时将眼睛闭了闭。 “今晚可以吗?” “可以。” “我想看你不穿衣服。” “好。” “还、还有……” 声音越来越小,宁姝的视线也越来越低,但始终都没有离开镜头的范围。 “还有什么?” “要喊我的名字。” 笑声从手机里传了出来,“好。” - 热闹的春节在双方计划的顺利执行中就这么过去了,御怜也在初五那天跟着父母回了家。家里的氛围跟奶奶家的热闹完全不同,大多数时候,都是安静得可怕。 身为医生,假期过后要更加忙碌,一家三口能聚在一起吃饭的次数都屈指可数。衣柜的暗橱里又添了好几件衣服,每天都会在家里出现一段时间。 御怜很喜欢今年的春节,因为他的心情始终维持在了一种格外的平衡愉悦上。 很快,假期结束,学生们都回去了学校。 距离除夕那晚见面,中间又过去了很长时间。加上后面几回视频的时候,就算御怜允许了,也始终态度坚决地不让宁姝看自己一眼。 人的迫求被逼到了最大化,开学第一天,宁姝连自己的宿舍都没进,就过来找御怜了。 他知道御怜什么时候进来学校,提前一步在路上等着。 就像是他们确定交往关系的那天早上,宁姝在路上堵住御怜一样。 御怜远远地就看到了人,新的一年,彼此都长了一岁,但宁姝看起来没什么变化。 要说有的话,或许是看着他的眼神更加炙热了。 “怎么在这里等我?” “我想早点跟你见面,我已经一个星期零七个小时没有看到你了。” 原本两个人约定好了,等东西放置妥当后,就在门口见面,然后一起去吃饭。 结果宁姝的行李箱都还在身后放着。 御怜往前走的时候,他就拉着行李箱亦步亦趋,手牵得人牢牢的,一眼都不肯错过。 “看路。” “我牵着学长,不会摔跤的。” 一年过来,他理直气壮的功夫也见涨,脸颊上夹着小小的可爱笑意。 御怜脚步顿了顿,望着他半晌。沉默无声的样子很像是每一次手机里的模样,但这回宁姝不但可以看到他,还能够触摸他。 摆在面前的真实叫本就浮躁的心更加飘荡,蠢蠢欲动。 宁姝踮脚想亲人,但御怜却在对方得逞之前避开了。这显然出乎宁姝的预料,以至于人都跟着呆住,有点不知所措的样子。 “亲一下。” “现在不亲。” “可是我想亲。” 小兔子委屈得耳朵都垂下来了,眼巴巴地瞅着人。在跟他撒娇来着,宁姝跟御怜视频的时候,别的进步得慢,这一点进步得倒是神速。 “你想亲,我就要满足吗?” 这是赤|裸裸的坏意了,宁姝被他说得猫眼睛都瞪圆了。 “可是我们好久都没有见面了。” “所以呢?” “所以要亲一下。” 绕来绕去,还是停在这个上面,御怜笑也带出了几分的坏。 “不行,还不到时候。” “那什么时候才可以?” “再过一周。” 在他的期望达到最高的时候,不但丝毫不曾给予,还要一再剥夺原本拥有的。御怜没有再让宁姝跟着自己,捏了捏对方的脸,让他先回去宿舍了。 “十二点在门口见面。” “好吧。”知道自己改变不了御怜的决定,宁姝没有再坚持,不过他在临走的时候,出其不意地抱了一下御怜。 只说不能亲,没说不能抱。他抱完人,就拉着行李箱头也不回地跑走了。 御怜往宿舍的方向没走多久,陆续碰上了不少同班同学。其中吴烟还跟他打了声招呼,恭喜了他假期的比赛拿到了第一名的成绩。 半路上收到室友的消息,说是带了许多家乡特产来,让他帮忙接一下。吴烟跟御怜说明了情况后,就先一步离开了。 “明天见了。” “明天见。” 御怜颔首,他一向都是宿舍里来得最早的那位,这回也不例外。开门的时候,另外三位室友在群里表示还在路上,殷眠估计要到晚上才能到。 宿舍门口在开学前几天就摆了一个临时柜,这是只有御怜所在的宿舍特有的一道风景。因为性格好,太受欢迎,平时又会乐于助人,所以几乎每个寒暑假过来,都会有人送很多礼物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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