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猫很快就让陆淮知抱到对门欣欣家去了。 理由是—— 太缠人,影响他们补习。 陆淮知把猫送走回来的时候,时绥正在清理身上被粘上的毛,听到推门声,没看陆淮知,反而往陆淮知身后看了眼。 空空如也。 陆淮知还真把猫放对门了。 陆淮知敏感地捕捉到时绥眼里的那点失望,“你喜欢它?” 时绥拍了拍裤腿上的浮毛,“不讨厌。” 有个猫在他跟陆淮知中间,能让他不过分关注陆淮知。 且糖糖的长的真的很漂亮,就算时绥心再硬,被这么缠着撒娇也没办法一直坐视不管。 陆淮知在时绥身旁坐下:“那就更要送走了。” 不光碍事,还很吸引时绥的目光。 他们在地上垫了张纸,坐在茶几周围写题。 而陆淮知现在坐的位置之前一直被糖糖占据得牢牢的,抱走还会挪过来,硬生生插在两人中间,欣欣在沙发上用冻干都诱惑不走。 本来时绥还没理解陆淮知前一句的意思,就听陆淮知继续说道。 “你刚刚摸了它五次。” 时绥:“?” 他明明做的很隐蔽,陆淮知怎么发现的! 他还没狡辩,陆淮知就细数了他的摸猫行为。 “摸了两次耳朵,三次尾巴。”陆淮知语调淡淡的,“我吃醋。” 那只猫却跟人相处了不到一小时就得到了时绥的青睐。 “不是,陆淮知你——”时绥都不知道怎么形容自己的心情,无语又好笑,“你跟自己的猫吃醋?” 陆淮知点头:“嗯。” “下次不带它来了。” 语气还挺认真。 时绥轻飘飘扫了他一眼,“不用糖糖当借口你还想进我家?” 陆淮知诧异抬眼。 “真以为我傻?”时绥背靠在身后的沙发上,语气懒散,“视频用猫当借口,到我家补习也是用它,一步步的,你还挺会算计。” 糖糖估计都没想到,它做了这么大贡献,竟然轻易就被陆淮知抛弃了。 真是翻脸不认人。 陆淮知沉默片刻,缓缓开口:“可你还是让我来了。” 原本以为把握主动权的时绥表情一滞,坐直身子,语气有些不自在:“我只是怕欣欣哭,跟你没关系。” 他说完不忘补充,“没下次了。” 陆淮知垂下眼,看着茶几上的卷子,手上的笔飞速转了几圈。 “如果我说,面对面补习,我能保证你这次月考进前四百名。”陆淮知说,“你还不让我来吗?” 时绥:“真的?” 他知道自己基础很差,对这次考试没报太大希望,只想着成绩不难看,奶奶那里总能交差。 却没想到陆淮知抛出这么大一个饵。 陆淮知点头,“真的。” 时绥抓了抓头发,不得不说,陆淮知真的钓到他了。 他纠结半晌,豁出去了,“来就来!” 不就多点电费吗? 反正这件事中他才是最大的受益者。 “夏天我家可能会有奇怪的味道。” “没事。” “我家也没空调,只能吹吊扇。” “嗯。” “要是有虫子你不许嚎,第一时间叫我。” “好。” “最后一点。”时绥说,“不包晚饭,饿了只有泡面。” 这次陆淮知没有立刻回答,“能不吃泡面吗?” 时绥表情冷酷:“不行。” 再不吃他家泡面要放过期了。 不过他们终究没吃上泡面,欣欣把他家的饺子送过来了,附带调好的蘸料。 欣欣还将猫还了回来,“妈妈说猫咪不能离开主人太久,欣欣下次再来陪糖糖玩。” 说完看了眼时绥家的冰箱,提醒道:“哥哥,饺子可以配着泡菜吃,很香的。” 时绥这才想起之前欣欣妈妈给他送了泡菜。 两人就着泡菜和蘸料,吃了一顿颇为丰盛的晚饭。 糖糖不知道是不是感受到了陆淮知的醋味,这次乖乖躺在沙发垫子上,没去粘着时绥。 两人吃饱后开始干正事。 “这次的物理试卷是我们任课老师出的,他最后一道大题很喜欢出与滑轮相关的受力分析。”陆淮知将练习册中的几页纸折了起来,在几题上划了一个圈,“你主要把这几题练一下,先看例题。” 时绥接过练习册,开始埋头苦学。 陆淮知已经提前将基础的知识点给他理了一遍,加上例题,那些例题他差不多能解出前两小问。 不过最后一道分值最高的卡到一半就解不出来了。 好几题都是。 时绥看的脑子涨,将笔扔到桌上,烦躁地揉了揉太阳穴。 笔撞到茶几面,“咚”的一声。 沙发上本来睡觉的糖糖被吓了一跳,簌地抬起了头。 陆淮知抬手安抚地拍了拍糖糖的脑袋,糖糖眯眼蹭了蹭他的手心,又安稳垂下脑袋继续睡。 “哪里有问题?”陆淮知问。 时绥已经丢掉笔低头开始玩手机,“我歇会再写。” 开心消消乐夸张的消除音效这次却没压下时绥心底的烦躁。 刚刚那几题他就算把前面几问解答出来,也很费劲。 更遑论他是刚刚做过相似度几乎有80%的同类题型。 有种别人把饭喂到嘴边了,他却没有能力吃下去的焦虑感。 反观陆淮知,在他写那几题的时候,已经快刷完半张物理试卷了。 这种显著的差异让时绥格外憋闷。 就连外面接连不断的蝉鸣和头顶吊扇的咯吱声都让他心烦意乱。 时绥面无表情地想,等有空,他要拿个杆子把外面树上的蝉都粘下来,送给汪城去南巷摆摊油炸。 手指随意在手机屏幕上划拉,开心消消乐这一关毫无意外地失败,时绥正准备继续,一只手伸了过来,抽走了他的手机。 时绥看向陆淮知,说:“还给我。” 绷着眼皮的样子很凶。 陆淮知握着手机跟人对视。 头顶的吊扇慢悠悠地转,将时绥头上的发往上吹。 可能是刚洗完澡,时绥发质更显蓬松,在灯光的映照下,呈现出一种很浅的琥珀色,难得地多了一丝柔软。 尽管表情比平时更冷,可在陆淮知看来,更像是一个受了委屈在努力保护自己的小狗。 “别玩了。”陆淮知顿了顿,抬手,很轻用指尖碰了碰时绥的翘起来的那缕头发,“我会教你。” 陆淮知声调平稳,不疾不徐,却轻松压过了周围聒噪的杂音,也神奇地让时绥安静下来。 他手指扣了扣茶几边缘,绷着唇没说话。 最后时绥还是拍开了陆淮知的手,“说话的时候别动手动脚。” 尽管他还想想硬气地说不用教,可看着陆淮知写得满满当当的草稿纸和完成大半的物理试卷,又颓丧地低下了头,将笔捡了回来。 陆淮知将他的动作尽收眼底。 时绥真的不会隐藏自己的心思,在卡题的时候,会焦躁地咬自己的指节,还偷偷朝他的方向看,不是求助,而是在看他写题的进度。 陆淮知当时在想,要不他也装作写不出来好了。 可最后,他还是照常写,速度甚至比平时更快。 可他刚刚看着时绥的表情,突然后悔了。 他或许不该给时绥这么大的压力。 他想说要不别做了,可时绥却把笔拿了起来,微微仰头看他,等着他教。 时绥像是一株顽强生长的野草,比谁都坚韧,更不需要他多余的担心。 —— 有陆淮知帮忙梳理思路,时绥没几分钟就将最后一问解答出来。 触类旁通,另外几题也是。 做完这几题,时绥呼了口气,唇角甚至翘起了一个小弧度。 陆淮知偏头看他:“高兴了?” 时绥立马将嘴角的弧度压下去,“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陆淮知没拆穿,“有水吗?我有点渴,还想顺便吃感冒药。” 时绥下意识从书包里拿出自己的水杯,“水应该还是温的。” 他说出口才意识到这句话包含的关切意味太浓。 不过已经说出口,他也没办法收回去,只得僵着手举着杯子。 陆淮知伸手接过杯子,“时绥,我感冒了,用一个杯子喝水会传染。。” 昨天在操场的时候时绥就心大地把杯子给他喝水。 “这有什么?”时绥不认为自己的抵抗力低到了这个程度,“再说,我之前感冒的时候不也用过你的——” 话说到中途,时绥想起什么,眼睛瞪大。 陆淮知的感冒不会就是这样来的吧? 陆淮知坐实了他的猜测:“就是这样传染的。” 时绥在心底骂了一句脏话。 饶是他神经再粗,也知道用同一个杯子,互相传染感冒这种事很暧/昧。 时绥很想把自己递出去的杯子抢回来。 陆淮知看着时绥虎视眈眈的表情,拿着杯子的手顿了顿,“你家里有其他的水吗?就算不是温水也没关系。” 时绥:“……” 还真没有。 就算重新烧开也要等凉,一来二去太耗费时间了。 陆淮知见时绥这么纠结,笑道:“其实没那么容易传染,杯子洗干净就行,你别怕。” 都说到这个程度了,时绥感觉现在反悔倒真像是他心里有鬼,只得闭上眼,“算了,随你。” 旁边传来杯子被拧开的声音。 时绥闭着眼睛胡思乱想。 他什么时候用过杯子?好像刚刚写题的时候就灌了一口。 杯子边不会有饺子味吧? 他吃完饭漱口没? 时绥眼睛是闭上了,眼珠子却不受控制地在眼皮底下转。 他形容不出那种奇怪的感觉,像是事情的发展渐渐不受控制。 时绥想,要是对面的人换成汪城或者池青,他肯定不会觉得怪。 对了! 时绥顿时有了主意。 他努力将旁边的人想象成汪城或者池青。 这样一来,心情果然轻松了。 旁边渐渐传来塑料包装被撕开的窸窣声。 时绥觉得自己冷静了,睁开了眼。 陆淮知将杯子放在了茶几上,正将药片从包装中剥出来。 他的额发有些散,底下的眸子微微垂着,瞳仁很黑,逆着光看时显得深邃又沉静。 只一眼,时绥刚刚做的心理建设就崩塌了。 陆淮知不是汪城,不是池青。 陆淮知就是陆淮知。 他怔怔地看着陆淮知拿起杯子,仰头,将药丸跟水一起送进口中,喉结滚动。 陆淮知吃完药,放下杯子,恰巧跟时绥的目光撞上。 时绥慌忙挪开眼,余光却不经意瞥见陆淮知湿润的唇,在灯下折射出朦胧的水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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