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当时是什么心情呢? 他在想,怎么会是一盘饺子呢? 他见过别人巴结人的,送的是黄金钻石,是香车名表,甚至他亲眼见过为了巴结他父亲,有人将自己亲生儿子女儿送到他父亲床/上。 可怎么会是饺子呢?怎么能是饺子呢? 当天他看着那盘饺子,晚上回去想了很久很久,才在最后天快亮的时候想出来。 原来因为,那个小孩并不想巴结他,原来这个世界上,除了巴结奉承之外,除了权利之外,还有一种东西这么纯粹,就只叫做喜欢而已。 他见过太多人了,在他父亲母亲面前巴结他,在背后骂他不过会投胎的叔叔伯伯,为了权利不管躺在病床上的母亲的父亲,因为觉得他心机太深拒绝和他说话的奶奶。 他从来没见过淮言这么纯粹的人。 一个给他一颗糖就能让他高兴好久好久,好像今天天气好也会跑到他面前分享,天气不好只是因为怕他淋雨就会给他送伞的人。 靳泽从小到大都是焦点,因为他是靳氏的继承人,因为他父亲是靳荣生…… 因为很多原因,但没人因为觉得他是靳泽而选择他。 但淮言觉得。 他接近靳泽,只是因为他是靳泽而已。 从那时候起,靳泽就无意识地渐渐在自己和淮言身边画了一个圈,慢慢将人不动声色地划入了自己的领地里。 可即便如此,他依旧在不断试探。 靳泽是个掌控性很强的人,上到自己计划里的每一次决定,下到身边人的每一个想法。 他讨厌那种不属于自己的感觉,讨厌失控的感觉。 但从八岁家里那只一直陪着他的狗老死后,他意识到他其实是无法掌控任何事情的。 陪着他的玩意儿会逃跑,会损坏,会离开。 家里人都以为他至少坦然地在接受这一切,只有靳泽自己知道不是的。 后来他养的每一只宠物,靳泽都会在自己陷进去之前,在对它们产生不可自拔的感情之前离开它们。 但淮言不是个玩意儿,他不是只宠物,甚至是个很粘人,有着迷惑人可爱外表的小孩。 因此,他不能用常规的手段,将淮言从这个世界上剔除掉。 所以,他打算让淮言从最开始,就和他保持着冷静理性的距离。 淮言小时候真的是个很娇气的孩子,摔倒了腿擦破皮哭得很厉害,看到扭动的松毛虫哭得最厉害。 他似乎没有意识到这些危险,都是因为在走向靳泽在遇到的。 但小小的孩子,所迈出的每一步都很坚定。 靳泽从淮言身上,体会到了从所未有过的信任和依赖。 他甚至比自己曾经训了很久的那只小狗还要听话乖巧得多,他从对方身上感受到自己正在被爱着,被在乎着,全身心,以自己的全部能量。 靳泽不在乎这份爱的来源是友情还是亲情,他在被深爱着,被信任着,被依赖着。 这就够了。 所以靳泽想,如果淮言想要的是一个好哥哥,那自己就当他的哥哥,就让他一直都单纯下去,让他一辈子都不要离开自己就好了。 靳泽在淮言一点点笨拙的努力中,同样没办法控制自己不去付出感情。 中间的很多次,靳泽都在想,万一淮言还是会离开他呢? 淮言是个人,他会长大,也会离开自己。 他该抽身吗?该关着他吗?还是让淮言像自己那些小狗的标本一样,以永生的方式陪在自己身边? 一年的挣扎变成了两年,变成了三年、四年,再到现在,整整十二年。 他从最开始的想过要关着他,要锁着他,到出国四年,宁愿伤害自己也不想就这样折断对方的翅膀…… 青年问他,对两人相处中记忆最深的是什么时候。 他不知道,从他闯进自己的世界开始,每落下的一点痕迹,都是最深的痕迹。 道道深刻,刀刀纵横。 靳泽的声音很低,说:“是我们见的第一面,你递过来那盘饺子的时候…… ” 淮言哦了一声,似乎在回忆这件事,“你记得真清楚哥哥……” 两人洗澡都还算快,晚上的草原气温比白天低多了,靳泽出来前多带了条干的浴巾盖在淮言头上。 肩膀上的温暖传过来,靳泽将手搭在他肩膀上。 刚洗完澡,两人身上都还带着水汽。 同样的沐浴露在两人身上,闻起来味道却是不一样的,却又因为两人靠近的距离,互相缠绕在一起。 淮言深深吸了一口气,想将这味道吸进身体里,又觉得自己傻傻的,低着头傻乐。 看着青年微微泛红的耳朵,靳泽想,人果然是贪心的,曾经能陪在他身边已经觉得很好,现在永无止息地想要更进一步。 洗完澡,因为今天出了心动小屋,所以节目组早在下午的时候就把手机给两人了。 但淮言的手机已经没电了,并且阿妈家还没有匹配的充电器。 草原上不像其他地方,人口密度小,供电也稍微要差一些,整个蒙古包里,就只有一个吊在屋子正中央的电灯泡。 淮言为了省电,还在上床之前将灯给关了,只余下一个开在两人斜上方的天窗里透下来一些亮光。 抬头就是草原上的月亮,两人窝在一起,躺在床上,被子还只有一床。 先前虽然一直一起睡,但起码都是各自盖自己的被子,这还真是头一回。 淮言突然有点后悔出门之前,没让节目组将他手机的电充满。 否则这种时候,就应该看看周韵给他分享的如何掰弯直男指南。 虽然他现在还没有实际开展的勇气,但学学也是好的…… 天还不算太晚,淮言的翻腾被靳泽发现了:“睡不着?” 淮言很诚实地点了点头:“想玩儿手机了……” 靳泽是没办法拒绝青年这种类似撒娇的请求的,伸手摸了手机递给他。 “密码是你生日。” 淮言哦了一声,有些意外,但又有点高兴,“哥哥你一直没换吗?” 靳泽嗯了一声,“想不到更好的日子了……” 尽管靳泽放心地将手机给了他,但淮言并没有去看这看那,而只是打开了短视频软件,将声音调到了最小。 靳泽一般不怎么用这些软件,只是平时需要看一些舆情的时候才打开。 因此给他推的要么是一些科普类的账号,要么就是营销号。 淮言在里面截了一个,关于如何让上镜眼神更有神的干货,打算去相册里找找发给自己。 “喝水吗?”靳泽突然问他,得到肯定的回答后,他就起身了。 淮言打开相册,里面的东西并不多,大部分都有分类,他突然在里面看到了张眼熟的照片。 点进去的时候,只有诧异,靳泽的手机里竟然有他的照片? 照片上的他穿着一身米白色睡衣,因为弯腰,宽松的下摆露出一节白瘦的细腰来。 他记得这张照片里的环境,应该是和夏子明一起住酒店的那回? 正好这时候靳泽端着水回来了,借着手机屏幕一点微弱的光,对方似乎正好能看到自己的表情,淮言将手机往下挪了一些。 问还是不问呢? 虽然不知道靳泽在手机里放他的照片,尤其是这种感觉有些奇怪的照片是为什么,但靳泽做事总是有他的用意的吧。 “怎么了?有心事?” 靳泽主动开了口,淮言也就不憋着了,将手机拿得离对方近了一些:“哥哥,这张照片……” 对方看了一眼,脸不红气不喘:“夏子明拍了发我的,还拿着这张照片问我要了个红包……” 淮言闻言,哦了一声:“原来是这样……” 他一想,当时夏子明确实拿起手机了,他问对方还不承认,原来是发给靳泽“骗红包”来了。 都是朋友间闹着玩儿的,淮言倒也不至于那么小气,只半开了句玩笑:“我的照片那么值钱呢……” 靳泽被他的语气逗笑,“听你语气觉得可惜的?那你下次直接发我,不让中间商赚差价……” 他停顿了一下,“对了,质量低于这张的,我可不收……” 淮言没说话,将手机重新关上放在了靳泽身上,红着脸用被子蒙住了脑袋。 靳泽只是笑了一声,将手机重新在床边放好,也掀开被子躺了下来,顺手将背对着他的淮言从边上给捞了回来。 淮言其实睡不着,没一会儿又翻了回来,他偷偷睁开眼睛,就发现靳泽也还没睡。 哪怕屋子里并不亮,他也能清楚地看到靳泽脖子被剌出了一道红红的口子。 他今天穿的是那件连体衣,笔挺的版型加上金属的拉链,不像淮言的衣服这样舒适。 淮言看着心疼,“要不哥哥你脱了吧?” 话刚说出来,他就突然意识到,如果不是他和对方睡在一张床上,其实靳泽根本就不需要穿睡衣。 是因为和一个同性睡在一起,要顾忌他的存在,所以才会穿衣服的吧? 对方似乎穿也不是,脱也不是…… 靳泽一直没说话,淮言以为是对方觉得为难,差点要说出要不我离你远一点的话了。 就见靳泽转过身来看着他,眸子在黑暗中似乎莫名亮了几分,“那我脱了?” 淮言有种很奇怪的感觉,怎么感觉靳泽比他还要兴奋? 不过他觉得,靳泽一直希望两人的关系能更好一些,可能在他眼里,这是可以增进兄弟感情的行为吧。 靳泽坐起来的动作很快,脱衣服的动作更快。 没一会儿,淮言就觉得有一股热源从外面钻了进来。 尽管他知道是什么,也刻意躲避了,但毕竟床只有那么大的地方,手指和裸露在外的皮肤还是不可避免地碰到了靳泽的身体。 他整个身体都散发着热度,让淮言只觉得嗓子越来越干,越来越痒。 淮言几乎将整个人绷紧成一条直线,他原本以为自己会彻夜无眠,然而身边的味道似乎是那么让他熟悉又安全,没多久他就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早上起来的时候,淮言是被自己的姿势给吓醒的。 他试图动了动小腿,却惊恐地发现自己正把自己的脚放在靳泽的大腿上。 对方的身体很暖和,他常年冰凉的脚也因此暖融融的。 该不会是昨天晚上,他的脚实在太冷了,就无意识地翘到了靳泽身上吧? 他转头去看靳泽,发现对方果然因为自己动的这两下,而微微皱起了眉毛。 也是,大腿这这种地方,本来就是相当敏/感的地方,被他的脚硌了整整一个晚上,是个人肯定都有点不高兴了。 这样想着,淮言慢慢抬起脚来,试图在靳泽醒来之前将脚偷偷放下来。
88 首页 上一页 60 61 62 63 64 65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