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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在下一刻，看到从另一侧下来的霍融时，神情都有片刻停顿。 其中以唐虞际的大嫂，也就是霍融的亲妈岳宛神色最为错愕，俨然没想到霍融会来。 殊不知此刻霍融感觉比他们还要尴尬，脚趾都快在鞋里抓紧了。 他刚刚在车上看到他们时就已经后悔不该一时冲动过来，现在属于是硬着头皮下的车。 正在霍融犹豫着该怎么叫人之际，身后又是一阵引擎响动。 一行人抬眼看去，霍融也随之回头，正好看见应如遂打开车门下来，霍融眼睛一下子亮了。 应如遂身长玉立，闲庭阔步地走来时，却并没有率先看向许久不见的唐虞际，目光反而落在了霍融身上。 他眸中有着片刻疑惑，似乎没想到霍融竟然会在接到唐虞际之后直接送他回来。 印象中，霍融自成年后就再也没有来过唐家，他还以为霍融绝不会愿意过来，应如遂念及此，眸色转瞬幽寂下来。 对唐虞际就这么上心吗。 也是，自从知道唐虞际回来，他今天连消息都没给自己发了。 之前说的‘我们俩’以及那些平静相处的日子好似一戳就破的泡影。 孰轻孰重，一目了然。 应如遂经过霍融时，只对他轻轻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但霍融看着他眼里却笑吟吟的。 接着应如遂才走到长辈们跟前，依次喊道：“大舅，大舅妈。” 轮到唐虞际，他似有若无地打量了他片刻，不咸不淡地喊：“小舅。” 唐虞际觉得应如遂的态度有点奇怪，但转念想想他这大外甥一直就是这么个性格，能答应一声赶紧答应：“诶！阿遂你小子，还说不一定来，幸好你来了，免得我去逮你。” 唐虞际目光灼灼地看着应如遂，羡慕地说：“啧，越来越好看了啊。” 这话听得霍融脑中警铃大作，达咩！ 还有你那什么露/骨眼神，能不能收一收！霍融突然庆幸，幸好自己来了，狼子野心昭然若揭！ 幸好唐虞际没有再多说，随即唐贺最先反应过来，赶紧招呼着大家一起进了院子。 唐虞际原本想拉着霍融一起，但他看岳宛似乎有话想和霍融说，便和应如遂并肩走了。 唐虞际来回看了一圈，好奇地问：“大外甥，我刚刚怎么感觉融融在对你笑来着，你俩真和好了？” 应如遂看他一眼，没有说话，但这在唐虞际看来却几乎是默认。 唐虞际有些小激动，压低着声音说：“真的？！那可太好了，真是不枉我多年劝说！” 这句话似乎戳到了应如遂的某根心弦，他淡声反问：“你的劝说？” “对啊。”唐虞际大方承认，“我在融融面前可说了不少你的好话呢。” 虽然不知道霍融是不是听进了他的话，但他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唐虞际感动地想，以后他终于不用再两面受气了。 殊不知身侧的应如遂听到此处，看向他的眼神越发冷凉难言，似乎不想再继续听他说话。 而霍融落在后面，看着唐虞际试图对应如遂勾肩搭背的动作，亦是眼睛瞪得像铜铃。 “你怎么来了？”此时耳边忽然传来这么一句柔弱中又带着点质问的话。 霍融收回目光，看向身侧眉眼间带着点忧虑的女人。 岳宛年过四十，还生过两个孩子，可大约也是演员出身，本身相貌姣好，唐贺对她也是宠爱有加，所以看起来仍很年轻。 可霍融很久没有见过她了，觉得有些陌生。 他忽然也有点想笑，上次他受伤住院，连远在国外的唐虞际都看到了消息，可他的父母却一点假意关怀的消息都没有发过。 如今见面的第一句话，也是质问于他。 只不过霍融早明白是这样的，他从一开始就没有抱过任何希望。 霍融微蹙着眉，总是很容易心情郁烦的人此刻却忽然平静了下来，先前的尴尬也随之散去，他想，他今天原本只是为了应如遂来的，其他的又有什么好困扰的呢？ 霍融说：“我不能来？还是说我打扰到你一家幸福团聚了？” 岳宛看了看前面唐贺的背影，不在乎霍融话里的讥讽，兀自担心地说：“你至少该提前和我说一声。” “哦。”霍融说，“我忘了我还有你的联系方式。” 岳宛闻言，面色不太好看。 可几句话间已然走到了内院大厅前，此时厅里不只有唐家自家人，还有一些旁支亲戚，这次接风宴办得很热闹，俨然不止霍融一个要熟不熟的外人。 霍融甚至还看到了应如遂的小姑和小姑父一家，而应如遂的小姑父霍方明也就是霍融的亲爹，岳宛的前夫。 霍方明在厅中远远看到霍融，脸色更是青一阵白一阵，赶紧侧身假装没有看见他，但看见应如遂时，又立刻谄媚地笑着去套近乎了。 霍融见状差点没笑出声：“他都来了，我还能比他更让人尴尬？” 曾经的夫妻离婚后阴差阳错成了亲戚，逢年过节走动时还偶尔能碰见，大家却都能维持着表面的平静。 为什么到他这里不行？ 霍融念及此，更加坦然了。 岳宛无话可说，深深看了霍融一眼，先行离开。 而此时唐虞际和应如遂都去和唐家外公外婆打招呼去了，霍融不是正儿八经的唐家小辈，和他们不熟，才不会去自讨没趣。 想必在长辈们面前唐虞际应该也做不出什么越界的事，于是他便放心地找了个清净的地方待着。 假山环绕下，周围的人声似乎都远了，霍融昨晚忧虑着都没有睡好，这会儿便不自觉有点打盹儿。 不知过了多久，肩膀被轻轻拍了一下，耳边传来熟悉的低沉声音：“霍融，醒醒。” 霍融有点迷糊，一偏头看见应如遂，便立刻对他笑了起来：“你来了。” 他潜意识里对于应如遂知道他在哪儿这件事似乎毫不意外，以前应如遂也总是能在各种角落找到他。 应如遂面对霍融的笑眼，顿了片刻，方才轻声道：“嗯，吃饭了。” “好。” 霍融起身时腿有点麻，再加上假山嶙峋，一时没有站稳，应如遂眼疾手快地扶了他一下。 应如遂的掌心圈住霍融的手臂，是柔软温热的触感。 两人皆是一怔。 而霍融此刻也渐渐清醒了过来，他见状眼睛猛眨，耳根子迅速地红了起来。 幸好现在室外天气偏热，霍融整个人都泛着粉，倒看不出什么异常。 还不等他说什么，应如遂已经飞快地放了手：“走吧。” 两人去到宴请厅时，几桌人已经列席。 他们进去时唐家外婆正朝他们招手，让他们过去主桌。 主桌上一共留了三个位置，有两个在应如遂的父亲和霍方明中间，还有一个在唐虞际和岳宛身边。 别人不清楚，但霍融内心自有偏颇，那就是比起岳宛，霍融要烦霍方明得多，他绝不可能挨着霍方明坐。 于是他想也没想，直接便坐在了唐虞际身边。 应如遂见状，目色一凝，一句让霍融挨着他一起坐的话彻底吞回了腹中。 想也知道，有唐虞际在，霍融怎么会选择他人。
第12章 霍融坐下之后，唐虞际凑过来感兴趣地问：“你们俩怎么一起进来的？我刚一转头就不见你俩人影了。” 霍融看他一眼，幽幽道：“约会去了。” 唐虞际听到此处先是愣了一下，片刻后又笑起来：“哈哈哈，真好笑。” 唐虞际是觉得，前一阵子他和霍融聊天时，霍融对应如遂的态度都还很激烈，就算这会儿言归于好，也顶多就是不当面互龇，进展不至于这么迅速。 霍融：“……” 霍融眼神复杂地看他一眼，心想我是给过你提醒的，这都不引起重视，那就莫怪情敌我不讲武德。 唐虞际想着又戳戳他：“诶我说，你俩是为什么——” 但接下来的话他还没来得及说完，便见厅堂门口处又走进来一个高大儒雅的男人。 霍融认得对方，但不太熟，来人是应如遂的大哥应驰。 应驰比应如遂还大六岁，不同于应如遂一看便让人觉得距离感很强，应驰见人总是先带三分笑，看起来温文和气。 可唐虞际却莫名怵他，明明辈分上来说，应驰也是他外甥，但唐虞际却不敢这么跟他开玩笑，从来只围着面似冷霜的应如遂撒欢。 应驰过来后先跟一众长辈打了招呼，随即又过来同多年不见的唐虞际寒暄了两句。 唐虞际难得正经，仿佛一下子拘束起来。 说完后，应驰也周到地同霍融点了点头，这才去到应如遂身边仅剩的位置上坐下。 应驰将西装外套递给佣人，偏过头对应如遂和煦地笑：“阿遂，最近怎么样？忙不忙？好些日子没见你回家了。” 应如遂余光正看着在和唐虞际说话的霍融，闻言收回目光：“有点，马上要进新剧组。” 他这话刚出口，坐在两兄弟身侧的中年男人，也就是二人的父亲应士诚斜睨过来一眼，鼻腔发出气哼声，一副傲睨自若的模样。 应士诚嗤道：“放着好好的家业不管，非要去弄那套下九流的东西，不知轻重，我看你能犟多久。” 应如遂恍若未闻，微垂着眼喝下一口酒。 应驰左右看看，赶紧打了圆场：“好了爸，阿遂也大了，爱做什么就做什么吧，今天是小虞的接风宴，可别说这些。” 应士诚皱了皱眉，勉强止住了话头。 应驰又悄声对应如遂说：“你也别往心里去，反正哥是支持你的。” 应如遂微微侧眸，眸光淡淡地看了好似通情达理的应驰一眼，没有说话。 开席之后，虽则一桌子都是亲戚家人，但仍旧吃饭事小，言不由衷地恭维客套事大，唐虞际身为此次宴席的主人公，更是免不了轮番被点名。 唯有少言寡语的应如遂沉默地坐在席间，偶尔看一看斜对面埋头苦吃的霍融。 霍融平时的话算比较多，可这席和他本来就没什么关系，幸好味道还行，可以化怨气为食欲。 霍融腮帮子鼓鼓地吃着丸子，想吃蟹又觉得剥壳麻烦，看了好几次还是选择放弃。 随之下意识往应如遂的方向看了一眼，猝然间四目相对。 霍融愣了一下，赶紧咽下口中食物，拿起一旁的饮料杯，在他人的觥筹交错间，悄悄对应如遂笑着举了举杯。 应如遂配合地举起杯子朝他示意，紧跟着仰头将杯中暗红的酒液一饮而尽。 霍融看着应如遂微扬起头，从随意执着高脚杯的修长手指、到轮廓清晰锋利的侧脸、再到吞咽时上下滚动的喉结，霍融自认见多识广，却也没出息地看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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