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寸知下巴磕在身下的人肩上,压在下面的人闷哼一声,他刚想爬起来,迟百川却没有松手。 迟百川没费什么力气就把姜寸知拉到自己的面前,其中也有姜寸知没有用力反抗的原因。 迟百川看着他,冷淡的眉眼在此刻好像卸下了防备,很平常,带着一丝温和地望着姜寸知。 他望了良久,才慢慢开口,声音低哑,听不出生气还是无奈。 他问:“姜寸知,为什么?” 姜寸知不知道他的为什么是问的哪一个问题,他从前试图猜过迟百川的心意,以为自己大概很懂他的心事,可后来才发现,自己错得很离谱。 所以他放弃了猜测,忽略了这个问题,想起身把迟百川安置好。 迟百川仍旧没有松手,又问了一次:“为什么?” 他执着地想要得到一个答案,像是老师带有期许的望着优秀学生的样子,但姜寸知已经变成了班上的吊车尾,几乎很难回应他的期待。 又是像昨天一样的沉默。 其实两人很少会出现这样的尴尬氛围,因为从前迟百川总是能一眼看穿他的想法,并且适时替他解答疑惑。如果遇到令他为难的事,迟百川也会用很温和的办法解决,而不是直接来问他。 面对迟百川新的未知的举动,以前的姜寸知愿意花上很多时间去摸索,然后找出他认为还不错的应对办法,但那些方法后来都被证实是他的错觉。 他想不明白迟百川问题的意图,也失去了猜测的勇气,所以只能很笨拙地,用近乎逃避的方式,或是沉默,或是转移问题。 迟百川慢慢松开了手,像是很挫败,又像是满腹心事,他安静地躺在床上,重新变成很难伺候,很挑剔的,但姜寸知很熟悉地迟百川。 他说:“我要喝汤,不要鱼,也不要姜,不要葱...” 他说得很慢,眼神有些失去焦点,嘴唇也变得苍白,但还是坚持要把自己的喜好慢慢说完。 姜寸知耐心地听完,在心里补充了迟百川漏掉的几样东西,还有他没有说出口的,也许是有点怀念的贝母沙参蒸雪梨。 ---- 晚来的一章,写到后面突然自己觉得分开的时间太久了,心痛T T,还是让小情侣赶紧在一起吧。
第23章 === 迟百川第一次真正意义上帮助姜寸知,是在姜寸知刚来迟家的第三个月。 这个时间比他自己预计得要早,但迟百川也没有觉得意外。 管家给姜寸知请了好几位家庭老师,姜寸知很努力的学习,同样很小心地降低着自己在迟家的存在感。 迟百昭那时候对姜寸知没有半分好感,每天晚饭都会阴阳怪气。但因为迟百川在场,迟百昭大部分时候都只是怨怼两句,然后把头翘得很高。 但姜寸知就像是蜗牛,旁人一触碰,就触电似地缩回了自己厚重的壳,对外界的事毫不关心,并且反应迟钝。 迟百川短暂地疑惑过,是不是迟家有人给姜寸知说过一条吃饭只能吃米饭的规矩。否则为什么他每次都把自己碗里的米饭吃完,菜都不怎么动。 来了快有小半年,正应该是身高生长的年龄,姜寸知的身体却好像营养堵塞的小树干,怎么也没办法长高。 关于姜寸知行为奇怪的地方还有很多,迟百川偶尔会问他,然后姜寸知就像惊恐的小兽,急于退回自己的领地。 迟百川终于发现了姜寸知这样行动的原因。 他不是脆弱敏感,相反,就是有人冲到他面前指着他的脸痛骂,他也不会觉得有多丢脸,还可能露出一个腼腆的笑,然后转头就把这件事忘记。 他只是习惯被抛下,然后被呼来喝去,所以选择减少出现在外人面前的频率,完美地执行一条名为眼不见为净的命令。 在一个很平常的晚上,迟百川因为口渴,但又把自己的杯子放在了楼下,所以他选择下楼顺道去厨房倒一杯水。 楼下没有开灯,他便打开了转角的灯光,然后他在沙发后面发现了一个很可疑的黑影。 迟家卫生良好,就算是用来放摆件的花台也不会有灰尘,更不会有任何稍微大型一点的昆虫或者动物跑进来。 他绕到后面,就看见了一手捂着嘴一手抱着腿的姜寸知。 姜寸知看到他比看见迟百昭还夸张,他像个无头苍蝇解释了很多,又可怜巴巴地望着迟百川,希望他不要生气。 诚然迟百川对姜寸知并没有做过什么企图压迫或是彰显自己的事,但姜寸知似乎对他有着很多自己的想象。 从他颠倒的语序里,迟百川提炼出来他解释的主旨,他只想来厨房拿点夜宵,听到楼上的动静就下意识关了灯,结果被撞到了茶几。 在十五岁以前,姜寸知的房间还在楼下,他出行是一条直线,也许花园里一株花枯萎制造的动静都比他大。 迟百川想起自己是叫周姨给姜寸知每晚留了夜宵,只是看姜寸知随时都要溜回房间的样子,迟百川觉得自己应该改善一下姜寸知对迟家的认知。 他曾听迟百昭念叨过姜寸知的过往,十四岁,还在小学六年级,在一个跟这里很不一样的地方长大。他没有具体想象过那个地方的模样,但是看到姜寸知,显然那个地方并不令人愉快。 他伸手拉起因为疼痛还在小声抽气的姜寸知,带着他坐到厨房,然后给他舀了一碗甜羹。 他说:“有什么问题都可以告诉周姨...” 他停顿片刻,察觉到姜寸知的目光逐渐变得难以忽视,并且充满显而易见的喜欢,以及一点期待。 “或者来找我。” 高中时期的迟百川还不算那么忙,也不觉得一个十四岁的姜寸知很麻烦,所以说了一个很不算承诺的诺言。 至于姜寸知是否辨析出这句话是客套还是真心,迟百川没有在意。
第24章 === 真正让姜寸知变得全身心信任迟百川,是因为一个失误,一个迟百川头一次觉得懊恼并且后悔的失误。 因为那场并不正式的夜谈,姜寸知好歹对迟家的想象变好了一点,他变得不再那么回避,在客厅停留的时间也会更久。像是一点点适应新鲜生活的小动物,认真改变自己的作息规律,努力和这座别墅减少距离。 后来的半年,迟百昭也疲于对姜寸知的厌恶,转而开始对跳舞感兴趣。 她本来就报了芭蕾课,这下更是如痴如醉地沉迷在里面,周末又会和一群朋友出去玩,或者去某个临近的景点旅游。 总之,姜寸知好像找到了在迟家的定位,并且开始用自己的方式,并不有多大用处,但能让人看出真心的帮助迟百川。 管家和周姨很好,绝不会问迟百川超过限度以外的事,在姜寸知开口之前,迟百川都觉得这些事跟挂在橱窗的很多东西一样,只是很客观的存在。 姜寸知会努力的分析他的开心或是不开心,然后以一种并不打扰他的方式表达自己的善意。他的观察并不是像在暗处的摄像偷偷摸摸,而是直白热烈地望向迟百川。 迟百川可以轻松地拒绝很多事情,比如书桌里时常出现的情书,比如那些想法设法到他面前来请求他帮忙的人,他们的眼中也有迫切的情绪。 或是为了贴近他的父亲,或是为了得到他的感谢,他见过很多这样有所求的眼神,所以他很容易的分辨出姜寸知眼里的情绪。 姜寸知不想要迟百川的感谢,也不是为了迟明,只是很单纯的,想要让迟百川开心。 这样的感觉并不坏,所以迟百川默许了很多事情。 直到某天,姜寸知忽然变得不敢再看迟百川,脸颊花了快一年的时间才长出来的肉又消减下去,并且眼下挂着两团乌青,整日魂不守舍。 那时迟百川并不擅长猜测一个还未成熟的姜寸知的烦恼,因为他的身边没有任何一个人的成长轨迹跟姜寸知有些微的相似。 他没有范本,无从比较。 只是看着姜寸知日渐消瘦的脸,和那有些逃避的目光,迟百川的心里才涌起了微妙的道德感。 在姜寸知逃避的两个月后,迟百川敲开了他的门。 姜寸知的房间是以前的佣人房,对比他和迟百昭的房间来说很小,他才意识到,那些事为什么会发生。 姜寸知穿着厚实的卫衣,领口很大,露出了分明的锁骨线条。他比一年前更白,也更高,脸上的雀斑消退,笑起来时眼睛弯弯的,跟姜芯上扬的双眼皮不一样,是很温和的长相。 他犹豫着不肯开门,站在关了灯的房间里,低着头,很丧气地开口:“不好意思,我准备睡觉了。” 晚上七点,姜寸知穿着很厚的衣服,拒绝了跟迟百川对话,说自己想睡觉。 迟百川扣住门,没有离开的意思,而是很随意地问:“你穿这么厚睡觉?” 姜寸知低头看了下自己,沉默得有点久,迟百川再次开口:“可以进去吗?” 姜寸知拉开门,迟百川自然地坐在椅子上,拿起他放在桌上的教材:“老师说你最近不太专心,不习惯么?” 这是个托词,也是迟百川的猜测,除了学校,他想不出来还有哪里会令姜寸知感到麻烦。 姜寸知抱腿坐在床尾,一听到老师,明显的颤动身子。他把脑袋埋在膝盖里,突然开始无声地掉眼泪。 迟百川翻书的手停了下来,不明白姜寸知怎么突然哭了。 姜寸知低着头,有意控制自己的哭声,只有实在憋不住,喉间发出一点啜泣的哼声。 迟百川走到姜寸知面前,一手搭在他肩头,想让他抬头,看一下人的状况。 谁知刚碰到姜寸知的肩膀,人又抖了一下,他猝然抬头,眼里都是害怕和恐惧。 姜寸知害怕他? 迟百川递过两张纸,眉头皱起:“怕什么?” 他嘴里重复着对不起三个字,眼神没有焦距的看着地下。 姜寸知哭着哭着发起了呆,也不说话,就直愣愣盯着地板。 迟百川期间一直没说话,看他没有再哭,便起身出去。他去客厅给姜寸知端了一碗他经常吃的甜米羹。 只是等他再进姜寸知的房间,人就不见了。姜寸知躲藏的地方很明显,但这样明显的逃避是吃百川有些烦躁的根源。 他拉开衣柜,姜寸知就躲在里面。 他垂眸看着姜寸知,眼眶没红,就是没有神采。稚气的脸上除了惊讶,还有一点惊喜,他确定姜寸知先前那个恐惧的眼神不是对他的。 姜寸知不敢开口,半晌,迟百川退回椅子上,手放在书桌上,恢复了平常的语气:“能告诉我原因吗?” 姜寸知扒着衣柜门,像是给自己做了很久的心理建设,才犹豫的开口:“对不起,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不敢拒绝,我怕被送回老家,也不敢告诉你们,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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