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眉思索之际, 广播又响起了。 【恭喜祁某玩家成功解锁第三间密室, 请其他玩家再接再厉!】 庭仰有些诧异, 倒不是因为第一次被人超越了开始不爽, 而是因为祁知序的速度太快了。 如果他没记错, 从进入第三间密室到出去,祁知序只花了不到十分钟。 祁知序不是那种急功近利的人,所以他已经解开这个密室的深层含义, 知道选什么画了? 脑子里隐约闪过什么,但庭仰没能抓住关键, 留下的一点火光勾着人深思却又卡在半路。 电子广播声再次响起。 【恭喜薛某玩家成功解锁第三间密室,请其他玩家再接再厉!】 庭仰不理解,但震惊了。 薛思艺从进来到现在还没五分钟吧?? 这么短的时间连粗略地看完画都很困难,更别提有什么自己的思考了。 他猜测薛思艺可能是因为先前落下的进度太多,想要在这个密室拉回一点。 可薛思艺如果之前正常过剧情了,就会知道这是一个连续的密室。 前面搜寻到的故事线和线索,在后面很有可能会用到。 虽然这个密室没有固定通关答案,但是…… 没有固定通关答案? 庭仰琢磨了一下这句话,突然笑了起来,带了点无奈的自嘲。 他在这不赞成薛思艺的行为,可结果说不定还真是她对了,而自己想多了呢。 这本来就是让他自己送给诺诺一个祝福,祝福从来就不是客观题。 既然主观题由心,他固执地寻找一个准确的答案,反倒是本末倒置了。 想通这一点庭仰轻松多了,按照自己想法想了一会,很快就有了结果。 他径直走向角落,拿起一块画板,轻轻用手指弹了一下上面的画布,语气轻松:“就你了。” * 祁知序推开门,却发现第四个房间居然只有一张桌子和两个凳子。 他把手上选的画放在桌上,对着镜头活跃了下气氛。 “让我猜猜,等下对面坐的是谁。” 【赌一个薛思艺,可能是按出门顺序来】 【赌一个小言,队友嘛,说不定又是什么两人默契比赛】 在他开口前,节目组先将镜头给到了桌上平放着的梵高的《盛开的杏花》上。 这幅画蓝绿色调为主,大片柔和典雅的青蓝色作为背景,纯白的花瓣在交错的树枝上繁盛的释放着生机,每一朵绽开的花朵都代表了生命的活力。 “画面上螺旋状近乎丑陋的树枝和圆润轻薄的花瓣,充满了生命的挣扎和光的招引。”[注] 祁知序看着画板,说出的名字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是诺诺吧。” 这时候紧闭的出口门慢慢被推开,一个穿着浅黄色碎花裙子的小女孩跛腿走了进来。 她的语调软软的,带着一点拘谨与温柔:“对哦,就是诺诺。” 【什么意思??节目组请了个小演员来扮演诺诺?】 【看样子……好像是真的诺诺,小言那不是分析过嘛,诺诺应该是真实存在的。】 【我惊了,这么可爱的孩子怎么会有人想要欺负她啊?呜呜呜诺诺来和臭姐姐回家。】 祁知序毫不意外,对着诺诺打了个招呼,接着问:“诺诺来我这了,其他人要是在这时候出来了,该怎么办?” 节目组给出了解释。 “其他人推开第三扇门时,通关密室总时长就暂停了,直到诺诺到他们那,才重新开始计时,最后按合计时间排序。” “好的。” 不会影响到庭仰通关就行。 等诺诺坐在椅子上之后,祁知序把那副《盛开的杏花》立起来给诺诺看。 “这是我送给你的祝福,你看看,喜欢吗?” 诺诺盯着画,说话的声音很轻,但是每一句话里的信息都准确无比。 “《盛开的杏花》,梵高在1888年到1890年间在法国南部阿尔勒和圣雷米地区绘制的一组数幅画作……留下的颜色很美。” 她对于画作的了解程度高得惊人,几乎不像是个天生智力受损的六年级女孩。 如果没有看过诺诺的日记,祁知序一定会毫不怀疑她是个天才。 或许从绘画角度来看,她就是个天才。 “哥哥,你为什么要送我这幅画呢?” 日常交流时,诺诺的语言很明显的没有刚刚那么流畅了。 依照诺诺对梵高的了解程度,她显然清楚这幅画的故事。 但是先天不足让她不能想出来,祁知序送她这幅画当祝福的理由。 “这幅画是梵高送给刚出生侄子的受洗礼物,侄子小文森特的父母——也就是他弟弟提奥一家,是梵高在受人误解的一生里最温暖的存在。杏花对于梵高而言更是希望与生机,他想要将这份温暖的生机赠与小文森特。” 见到诺诺仍然是不太懂的傻乎乎模样,祁知序也不着急,语调尽可能温和。 “尽管在当时很多人眼中,梵高的形象是一个不可理喻的可怕存在,但是梵高的弟弟提奥始终站在哥哥的身边,甚至同样给儿子取名为文森特,因为他最崇拜的人就是自己的哥哥。” “诺诺,你的妈妈很爱你。如果有坏乌鸦让你不高兴,你不用自己赶走他们,可以试着求助那些让你开心的人。” 其实不必祁知序特意提醒诺诺,看了这期节目,许多心存善意的人都会自主帮助诺诺,以及更多像诺诺一样受到霸凌的孩子。 直白的话让诺诺有些宕机,她努力化简祁知序的话。 “所以你是想要祝我……” “梵高为了传递希望与生机赠与了小文森特这幅画,今天我也想借这幅画,祝你未来充满希望。” 一幅画怎么能传递希望呢?能传递希望的,从来都是心怀善意而悲悯众生的人类。 诺诺皱着眉思考了一会,乌黑的眼睛里全是困惑与不解。 半晌后,她诚实道:“对不起,我可能还是没有全部明白,但是我很开心,长胡子的叔叔说只要让我开心了就可以给你这个。” 诺诺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小卡片递给祁知序,诺诺递卡片的时候,看着的是她的手而不是手上的卡片。 接过来一看,卡片上印着一只卡通的黑色乌鸦。 诺诺语气软软的,像江南水乡柔润的风:“送给你,哥哥你可以出去了,我也要走了。” 祁知序盯着卡片几秒,下一刻,他的举动让弹幕观众傻了眼。 【???????!!!】 【啊啊啊啊啊!!祁知序你疯了吗啊啊啊!你把卡片撕了干什么啊!】 谁知道诺诺面对这一幕却很平静,甚至还笑了出来。 “哥哥,你是个笨蛋。” 祁知序将撕毁的乌鸦卡片放在桌上,闻言眼底不自觉溢出些许笑意。 “那你等会就会遇见第二个笨蛋了。” 与此同时,从未迟到的广播在祁知序撕毁卡片后才姗姗响起。 【恭喜祁某玩家成功解锁第四间密室,到达中心,请其他玩家再接再厉!】 * 薛思艺在房间里等的有点焦虑。 虽然节目组和她解释过,等待时间不算在总时长里,但她还是略显焦躁。 漫长的等待后,她等到了祁知序的解锁播报。 收拾好表情,她挂着甜美的笑容看向门口,看到推开门的小女孩时,迟疑地问:“是……诺诺吗?” 诺诺点点头,坐到了薛思艺对面。 “姐姐,你带给我的是哪幅画呀?” 薛思艺将手中的《向日葵》递给了诺诺,画着精致妆容的脸上是亲切的热情。 “是《向日葵》,希望诺诺未来可以像向日葵一样永远向着太阳。” 诺诺看着薛思艺手上的《向日葵》,歪了歪头。 “谢谢姐姐,不过比起1889年这一幅《花瓶里的十二朵向日葵》,我更喜欢1888年那一幅。” 薛思艺的笑容僵了一下。 向日葵?向日葵不就是向日葵吗? 心里想的是这个,但是面上可不能露出来,她含糊道:“是啊,那一幅的风格我也很喜欢,不过刚刚没有找到,就先带给诺诺1889年这一版了。” 诺诺乍一听觉得又怪又有道理。 “嗯,1889年这一幅《花瓶里的十二朵向日葵》,很明显可以看出梵高迎合了高更的绘画风格……毕竟是为了挽回自己和高更的友情而创作,虽然很可惜的是,梵高最后还是失败了。” 薛思艺有点胆战心惊,她不清楚这幅画的创作背景,只是见向日葵寓意好就拿了过来。 谁知道什么1888年1889年的。 烦死了。 薛思艺故作泰然:“是啊,太可惜了,两个人都是绘画巨匠。” 诺诺虽然天生智力低下,但是对于艺术的天赋极高。 大多数情况下,高天赋代表着高敏感,他们会对那些细微的东西看的很清楚。 譬如文学里的细节,或者人类细微的情感变化。 诺诺能感觉得出来,对面的姐姐因为她生气了。 熟悉的厌恶让诺诺张开的嘴重新闭了起来。 当她察觉一个人开始讨厌她时,最常做的事就是减少交谈,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否则过不了多久,那些人就会变成坏乌鸦,做很多讨厌的事。 薛思艺不明白这些,她只看见诺诺突然什么都不说了。 心里急得要命,面上却还得维持甜美大方的样子。 “诺诺,你喜欢我送给你的画吗?” 诺诺小声说:“喜欢。” 广播丝毫没有动静,薛思艺不得不重新提问。 “诺诺,你要怎么样才可以喜欢姐姐到,可以让姐姐离开这里。 ” 诺诺不觉得这个姐姐能让自己开心,但是总不能把这个姐姐关在这里。 毕竟长胡子叔叔说,实在不行,找个理由把卡片给出去就行。 反正通关要求也不是得到卡片。 为了顺理成章将卡片送出去,诺诺提了一点简单的要求。 “那姐姐给我讲一下关于皮格马利翁和加拉蒂亚的故事吧。” 薛思艺十分惭愧:“抱歉啊诺诺,姐姐不太了解这个故事,可以换一个吗?” 诺诺很包容对方:“那厄洛斯和普绪克的故事可以吗?” “可以再换一个吗?” “泊尔塞福涅和哈迪斯的故事呢?” “……” “那,塞勒涅和恩底弥翁的故事?” “……” 薛思艺没说话,但诺诺已经明白她想说什么了。 诺诺深吸了一口气,几乎两眼一黑。 在这姐姐身边要开心可真难。 诺诺决定放弃,她说:“姐姐讲自己最擅长的故事就好。” 薛思艺笑得很勉强,“姐姐给你讲《白雪公主》的故事可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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