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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郦棠送走汪月樵，刚回到客堂就听见霍今鸿的怒吼，而另一边乔七举枪朝对方做出一个射击的姿势。 “七爷！！” 虞郦棠惊呼一声冲上去，直到跟前才发现那是个假动作，比划着玩的。 “七爷，有话好好说，小霍他……” 乔七摆摆手示意他退下，扭头对霍今鸿道：“我要你怎么样？我要你跪下，磕头认错，好好跟我说话。” “……” “不过我看你今天疯得厉害，话大概是不会说了，那咱们换一个办法……你来抢我手上的东西，抢到了我就告诉你，抢不到就永远别问了。” “你知道我拿你没办法所以才这么说。”霍今鸿咬牙切齿道，“抢不到，我会一直抢，你再能躲，我耗到你躲不动为止！” “好，那就看看是我先耗死你，还是你先耗死我。” 虞郦棠在一旁看着，额头上开始冒出冷汗。 要想抢乔七手里的东西几乎是不可能的事。即便是顶尖的高手与其过招都难以碰到他一根毫毛，更别说霍今鸿使的都是野路子，性子急且出手毫无章法，再怎么发狠都只是白白浪费力气罢了。 就像对方所说，两人交手不过是看谁先耗死谁的问题——到底是什么天大的矛盾，以至于要这么“自相残杀”呢！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乔七半抬胳膊将手里的东西举在空中，两眼望向霍今鸿，似是在等他率先出手。而后者也死死盯着他，不知是在蓄力还是寻找时机。 空气安静得令人害怕，就当虞郦棠犹豫要不要再开口劝劝之时，忽然霍今鸿两腿一屈跪倒在地，额头沉沉地磕在地板上。 “是我冒犯七爷，我错了，求您原谅我。” 这举动出乎两人的意料，乔七脸上虽没有什么表情，嘴里却说不出话，胳膊举在半空一动不动。 霍今鸿缓缓抬起头来，保持跪姿接着道：“这是我交给我哥的最后一样东西，两年前我们在胶县走散，他身上什么都没有，只带了这把枪……这是我亲手交给他的，用来防身的武器……” 沉默良久乔七道：“你确定是这把枪？” “英式克罗特手枪，司令当初花很大代价从英国人手里换的，普通人花钱都弄不到。” “这枪是很值钱，但也不是全世界只此一件，你怎么知道我手里这个跟你说的是同一把？” “七爷，你开一枪试试。” “怎么？” “那天晚上，我们走散之前我拿它开过一枪，为了试它能不能用……我记得它的声音，记得非常清楚，我的耳朵不会骗我。” 乔七不说话，也没有开枪，他知道对方没有撒谎。 “你哥，就是你一直在找的那个？” “是。” “叫什么名字，有什么特征？” “白项英，项羽的‘项’，英雄的‘英’……他对我很好。” “……” “爱抽烟。” “长相特征。” “很好看。” “……算了，你起来吧，等这次任务做完我带你去见一个人。”乔七翻手把枪用牛津布重新包住别在腰间，转身朝虞郦棠使了个眼色：“带他回去休息，我出去一趟，晚上回来。” “七爷！”霍今鸿从地上跃起大叫道，“你答应过我只要磕头认错就告诉我的！” “我会告诉你，决不会食言。” “他现在在哪里？！” “我还没说这枪是我从哪里弄来的，你哥也许把枪卖了或者掉了，这事我要再查一下。”乔七头也不回地往外走，“你先好好休息，过两天准备去治安队见何连胜。” “你刚刚说要带我去见谁？” “做好你该做的事，到时候我会带你去见他。” . 乔七开车走了。 虞郦棠将霍今鸿带回后院，按照吩咐找了两个人在门外守着，约等于将他软禁起来。 “你也别怪七爷，你刚刚那样对他说话，换做别人不掉层皮就算好的。” “我知道。” “我先走了，等晋哥回来我叫他去劝劝，以后有什么事情好好说。” “嗯。” 霍今鸿没有反抗，一个人想心思似的在屋中坐了片刻，敲门问看守能不能弄点吃的东西。 虞郦棠闻讯又亲自去厨房下了碗面，端过去想顺便再劝两句，谁知到门口看见两名被打晕在地的下人，房间里空无一人。 与此同时乔七已到了金松饭店。
第111章 44 白项英 向英刚整理完行李，等司机到了就可以出发。 他作为老板自然不可能只有饭店地下这一个住处──严格来说都算不上住处，只是暂时安身的场所，遇上有事要处理的时候就过来住一段时间，清闲了便带怀安回同在法租界的公寓。 那是他私人购置的宅子，除了贴身仆人之外从未带谁去过。向老板的行踪向来隐秘，有什么事都是等他来了饭店再说，遇上紧急情况虽能通过电话联系，但十天半月见不着人是常有的事。 眼下刚进十二月，梅公馆那边已经基本稳住，近期不会再有日本人来找麻烦。距离年底还有些日子，他打算趁这功夫回家休养一段时间。 怀安刚刚搬着行李出去了，说等司机一到就下来叫他，然而等了十多分钟一直没有动静。 向英披上大衣打算到外面去等，转身却看见乔七站在门口。 “向老板，好巧，再晚来几分钟就见不着你了。” 向英睁大眼睛，仿佛在确认自己有没有看错似的，半晌才皱眉道：“七爷，你要见我，怎么不叫陈经理先通报一声？” “老陈太磨叽了，而且这个时间他应该很忙吧？” “怀安人呢？” “司机已经来了，我让他在车里等着……你别这么看我，我们也算是朋友，我还能在你的地方害你的人不成？” “你找我到底有什么事？” 乔七往前走了两步，又从空气中闻见那股熟悉的味道。难怪对方此刻看上去气色不错，常年苍白的面颊上难得有些血气，又因为骨架修长，厚西装和毛领大衣往身上一遮，几乎看不出平日留恋床榻的病态模样。 “我来是想给你看一样东西。” 乔七一闻到烟膏的味道心里就犯恶心，然而眼下又没功夫跟对方纠缠那些。往前两步将东西往茶几上一扔，撇头示意向英自己打开看看。后者不知他卖的什么关子，先是用小手指小心翼翼的掀起牛津布的一角，待看清楚里面的东西之后微微一愣。 “这枪怎么在你手里？” “还能怎么，当然是从你这儿拿的。” “你不是说没见过么？” 话音刚落向英意识到自己这问题问得蠢，偷东西的人否认自己偷过东西再正常不过了。 “既然拿了，现在还给我又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玩腻了，想起来你好像很稀罕这玩意儿，就打算做件好事。” “你怎么知道我很稀罕？” “那会儿你几次三番问我有没有见过这把枪，我拿了你这么多东西，可没见你那么着急过。” “我再着急，你不还是说没见过？” “毕竟是稀罕货，好不容易到手不舍得还回去。”乔七走近了拍拍向英的后背，“我看你好像不怎么感兴趣……怎么样，到底要还是不要，不要我就拿回去了。” “要。”后者生怕他后悔似的一把抓住布包，连枪一起握在手里。 “向老板，看来你还真是很中意它。”乔七见状笑道，“我以为你会说‘用不着了，你要是喜欢就拿去用’”。 向英知道他说的是哪件事。大约四五个月前乔七从他这儿顺走一条崭新的骆马绒披肩，回家往身上一披像裹了张被单，于是过两天又原封不动地送回来，向英为了嘲讽他说“正好尺寸买小了，你要是喜欢就拿去用”。 披肩最后送给了叶晋，叶晋用不上这玩意，就一直闲置在家里。 “这枪跟着我一路来天津，算是老家当了。”向英正经对乔七解释道，“你要是对消音枪感兴趣我可以托人去帮你物色，这把，还是给我留着吧。” “这么少见的枪型，我以为是向老板花钱买来作收藏用的，没想到居然还是贴身物件。” “有谁会买这种东西做收藏呢？” “那向老板，你很会用枪么？” 向英的动作顿住了，良久把枪重新包起来缓缓放回到茶几上：“七爷，你是单单来还东西的，还是另有话要跟我说？” “是有别的事要讲，但你别这么紧张……” 乔七抬手做出个搭肩的姿势，大约是想缓和一下气氛，不想却吓得对方连退两步。颇为尴尬地放下胳膊，他哭笑不得道：“你这么警觉干什么？连鸦pian都不怕，怕我？” 向英喘息起来，一只手虚虚按住领口：“当初汪先生找到我，说不管我是什么人，过去做过什么，从现在开始唯一的身份就是这儿的老板。两年了，我按吩咐把这饭店一点点救活过来，难道是我最近做得不够好，以至你们突然要查我的来历？” “向老板，你多虑了，我今天来只是想跟你聊聊关于这把枪的事。” “枪是我的，我曾经拿它防身，你到底想说什么？” “有人在问我打听这把枪的主人。” “这把枪的……主人？” “有人认出这把枪，问我打听它的来历，还说两年来一直在找这把枪的主人。” 向英听到这话脸色“唰”的一下就变了，按在领子上的手哆嗦起来，随即猛地垂落扶住桌沿：“谁……谁在问你打听？” 乔七忍住想过去扶他一把的念头，答非所问道：“我当然不可能把你的名字告诉一个来历不明的陌生人，况且，我想这种枪你肯定也是从别人手里买的，所以就先让他等我的消息。” “不是买的，但也差不多，是机缘巧合……从别人手里得来的。” “我就是这个意思，这东西不管从哪儿得的总该有个来路，你要是记得是谁……” “他要找的人，是不是姓霍？”向英打断对方的话。 “你的意思是，这枪你是从一个姓霍的人手里得到的？” “如果他要找的人姓霍，那你告诉他，枪的主人已经死了。” “不，他要找的人不姓霍，姓白。” 向英闻言再次哆嗦起来，这回是从嘴唇到手指，每一段鼻息都透着慌乱。 “叫什么来着……”乔七紧盯住他的眼睛，故意把每一个词都说得很慢。 “哦对，白项英……项羽的项，英雄的英。”
第112章 45 被遗忘的事 明雪刚替客人送完东西，回饭厅的路上忽然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从余光里闪过。 “霍哥！”他扭头叫了一声，发现自己并没有认错人，对方果真停下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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