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没有声音的夜晚安静得令人恐慌，但恐慌并不是安静造成的。霍今鸿不能自制地，自虐般地掀开被子在空气中寻找那两人的声音，听见叶晋低沉浑厚的嗓音叫着“七爷”，听见乔七恶狠狠地抓着他的头发往下按，水没过头顶，盖住所有的呼吸。 “七爷……” “七爷……” “今鸿……” “哥哥……” ——为什么呢？为什么不是我们在那里？ ——为什么我只能够在梦里见你，抱你，听你的声音？ ——我在找你啊，哥哥……我不找你你就永远不会来见我，即使在梦里你也背对着我，我好累。 霍今鸿从背后搂着白项英的胳膊和腰，想叫他转过身来，又舍不得下肢完全相贴的温热触感。对方很难得的仅着一件单衣，熟悉的清甜味从后颈和耳根后漫上来，沿着鼻腔到心口，麻酥酥的仿佛带着电流。 “今鸿……” “今鸿……” “哥哥……” 抽搐过后温热的触感消散了，怀里空落落的什么都没有，所有热度仿佛都在刚才那一瞬间泄尽了。空气中留有一丝若有若无的甜香，相同的味道，情动过去腻得叫人发苦。 欢愉本来就是件很苦的东西。 . “最后一个？”乔七抬起叶晋的下巴，眯眼饶有兴趣地看他，“你这么说好像我有很多个一样。” ——不是么？ 叶晋在心里默然念了一句，但是没有说出来，因为知道七爷不喜欢反问。 不，是不喜欢反驳。 两人面对面在水里坐着，乔七双腿屈起用膝盖夹住他的腰，身后空了一块，仅用肩膀和手肘撑着池子。 “换一个，想好了再说。” 叶晋低头看着水波折射下那截变形的腰身：“没别的。” “你他妈的……” “七爷说过无论提什么要求都答应。” “你这不是在提要求是在管我！” 乔七想起白天在金松饭店被经理讨账的事，下午没能泄完的火又冒上来了。就在他喝得最高兴的时候，当着两个相公的面，说什么“这个月不能再赊账了”……这他妈的算是个什么事！把他堂堂七爷当什么人了！？ ——再说了，就算他乔七想白嫖也有的是人愿意白给，赊个帐怎么了！ “老实告诉我，是不是你让向英那么干的？” 叶晋低眉顺目的，两只手扶住对方的小腿肚从上往下摸：“是我跟向老板打的招呼。” “他现在很听你的话嘛！你背着我给了他什么好处？” “我不敢，向老板说不想掺和我们的家事。” “滚你妈的蛋！你个狗东西胆子真够大的！”乔七劈手打出一排水花，同时猛地把腿从对方手里抽出来，“家事？你有什么资格代替我跟他，对外人谈我乔家的家事，嗯？你是我的什么人？” 叶晋被水甩了两次耳光，一次比一次狠，脸上虽然狼狈却没工夫抬手去擦。 “……” “你说什么？” “我是你的狗。” “哈！”乔七短促地笑了一声，似乎很满意这个答案，又像是有些意外，“怎么突然这么会说话？怕我罚你？” “七爷，我来本来是就是为了受罚的。” “你不说我都要忘了。” “我记得。” 白雾缭绕，浴室内的空气变得闷热而浑浊，香薰明明已经都掐灭了，那味道却像是粘在水汽上似的不肯散开。 “好啊，记得就好……受罚就该有受罚的样子。”乔七舔舔嘴唇，伸手撩起额前的刘海撇到一边，另一只手猛地捉住叶晋的头发往水里按去。 “吸。”
第88章 21 能不能小声点？ （过了一个不可描述的晚上） 第二天早上霍今鸿顶着两个黑眼圈下楼，在楼梯上碰见一头乱发跟刚洗过澡似的裘小嘉。 “你起了？七爷刚叫我来看看你醒没醒。” “干什么？” “该换药了。” 霍今鸿这才想起肩上还带着伤。深入皮肉的刀伤，昨晚跑上跑下居然始终没什么知觉，不知是因为那连医生给的药有用还是实在心不在焉。 ——现在想起来倒觉得疼了。 裘小嘉让霍今鸿跟他去后院换药，顺便吃早饭，路过客堂的时候只见乔七坐在沙发上跟一戴毡帽的陌生男子交谈，说什么“津中报社”，“任国辅”。 霍今鸿见对方容光焕发的模样，想起昨晚被迫听了一宿淫声浪语，瞬间有些不敢直视对方的面孔了。 “小霍哥，你昨晚没睡好？”裘小嘉见他脸色心里猜到了七八分，但偏要装作不知道的模样逗他一逗。 霍今鸿果然不好意思明说，木着张脸点头又摇头：“嗯……还可以，不太习惯……” “没听见什么声音吧？” “……什么声音？” “七爷每次罚晋哥都闹得惊天动地，幸好不跟他住一地儿，否则别想睡觉了。” “我要在那边住多久？” “等孟哥帮你把屋子腾出来。” . 裘小嘉帮霍今鸿重新绑好绷带，上去大咧咧的一个人手脚倒是轻柔，伤口过了两遍药依旧不觉得痛。 “你学过医？” “没有。” “看你给人包扎很熟练。” “这种事，做多了就会了。” “你们七爷经常受伤吗？” “那当然不能是七爷……” 正说到一半虞郦棠从院子里进来，略过霍今鸿到裘小嘉跟前道：“汪月樵那边又来人了。” 后者停下手上的动作：“最近怎么这么热闹？” “还是津中报社那事，七爷前些天刚说起过，特务处最晚这个月内会动手。” “听晋哥说七爷刚在金松饭店接了单私活，这个月还有不到六天，来得及干吗？” “你操什么心，谁接的活谁担着，没人用就自己动手呗。” “我还没见过七爷亲自出马。” “你们接差事了？”霍今鸿听着两人对话，忽然想起昨天晚上乔七给自己画的“大饼”，“一个人能拿多少钱？” 裘小嘉和虞郦棠闻言双双一愣：“问这干嘛？” 霍今鸿正经道：“七爷答应我的，跟了他有活干，他给我钱。” “能拿多少七爷说了算，什么人干什么活也是七爷定的，不是你想干就能干。” “那我现在去问他。” “怎么，你很缺钱？” “我要问二戒堂买消息。” 霍今鸿说完这一句便起身快步出了院子，余下裘虞二人面面相觑。 裘小嘉想起昨晚对方问如何找乔七帮忙寻人之事，知道他欲寻之人是两年前走散的兄弟。 “要不要叫七爷劝劝他？二戒堂连死人都能挖出来，到时候花钱买到不想要的消息，还不如不买。” 虞郦棠轻叹一声：“随他去吧，这钱够他攒个三年五载了，在那之前至少还有个奔头。” . 霍今鸿飞也似地回到别墅，乔七坐在客堂里喝茶，方才那陌生男子已经不在了。叶晋不知从哪里回来，低头站着收拾柜子上的糕点，每样挑出几块摆在一个碟子里。 霍今鸿看见这两人心里一抖，顿时把要说的话忘个一干二净。 “找我什么事？” “我想，想……” 乔七放下茶杯瞥了他一眼，动作悠闲，心情是肉眼可见的好：“想要什么，说。” 霍今鸿想起昨晚对方答应自己的要求，脱口而出道：“你们下次能不能小声点？”
第89章 22 只要我不尴尬尴尬的就是你 “你们下次能不能小声点？” 霍今鸿听乔七问他想要什么，又想起昨晚捂着耳朵一宿没睡的痛苦，脱口而出就提了一个要求。说完立马就后悔了。 果不其然，正在递盘子的叶晋动作一顿，胳膊停在半空，客堂里的空气瞬间变得尴尬无比。 乔七倒是没什么大反应，不紧不慢地咽下一口茶水之后才抬头看他。 “什么轻点？” “你们，那个……” “我们怎么？你听见什么了？” “非要我说出来吗！”霍今鸿看出对方在装傻，顿时肚子里的火气盖过了窘迫，心想你自己都不要脸了我还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你们搞了一晚上，吵得我睡不着觉！ ” “那真不好意思。”乔七拿手揉揉脖子，抬眼间还真做出个略带抱歉的表情，“难得有心情，做过头了，你应该当时就下来让我住嘴的。” “……” “你脸红什么？你是没听过人叫床还是没见过人亲热？” “我……” “你不会还是只童子鸡吧？” “关你什么事？” 霍今鸿发现自己低估了对方厚脸皮的程度。想当年在军营中，尽管霍岩山好男风之事人尽皆知，但闲杂人等提起来还是有些忌讳，而白项英作为被当女人使的那一方更是为此蒙受诸多羞辱。而眼前之人，身为主子在随从身下承欢已经够叫人大跌眼镜了，对外人提起这“丢人之事”居然面不改色，毫无羞耻之意！ ——活见鬼，他在得意些什么！？ 乔七笑着观察对方的表情，像是发现了什么好玩的东西：“怎么没关系？这是我家，我在自个儿屋里被嫌叫得太响，说出去还不让人笑话？” “你平常干什么都跟贼似的不声不响，怎么到了晚上就惊天动地，你是不是存心的？” “职业病可不能带到床上去啊！” “你……” “再说了，情之所至，哪有什么存心不存心的……你说是不是，嗯？” 乔七边说边撇头朝叶晋抛了个眼色，后者停顿几秒方才点头：“是，七爷。” 脸皮薄的永远胜不过脸皮厚的，霍今鸿决定放弃同对方纠缠：“裘小嘉说等后院腾出屋子就让我搬过去住，大概还需要多久？” “这你得去问孟兆青。” “能不能给我弄一副好点的耳塞子，我在陌生的地方本来就睡不好觉。” “要添置什么东西可以去跟孟兆青说。” “哪儿能吃饭？” “问裘小嘉。” “那你管些什么啊？” “我？我只管你们干活，别的你还想我管什么？” 霍今鸿本来见乔七一副甩手掌柜的样子忍不住想嘲讽两句，听到这话突然想起自己回来见对方的目的。 “听虞郦棠说马上就有新差事了。” “怎么？” “我能做些什么？” 乔七对霍今鸿这话颇感意外，不过很快反应过来对方是为了钱：“这趟活比较急，你肩伤未愈帮不了什么忙，还是先安心在这儿养伤，等用得到你的时候我自会找你。” “肩伤不妨碍我走路，你看中的本来也不是我的胳膊。”
137 首页 上一页 51 52 53 54 55 56 下一页 尾页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