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还是因为要见我所以苦闷。”霍今鸿拖掉外套往沙发上一甩,看那力道就知道心情是非常的不好。 “真是抱歉了,因为我不高兴所以害得你也不高兴,不像那个段社长能讨你开心。” 白项英愣了一下,从这话里听出了浓浓的醋意,但因为从未应付过这样的情况所以有些不知所措。 “今鸿……段社长约我出去是因为工作上的事,金松饭店本来就跟报社之间有很多来往,尤其是开了赌场以后,现在清公会也不顶事了,大小业务都要我亲自处理……” “一顿饭要吃大半天?” “吃完饭又打了会儿斯诺克……” “什么课?” “台球。” “……” “今鸿,现在就流行玩这个,段社长是那家俱乐部的常客,又正好在附近,就顺便邀请我去试几把……” “闭嘴!”霍今鸿忍无可忍地打断他,“你给我解释这个干什么?觉得我懂得少是不是?我不会玩,他会玩是不是?你不是一直不喜欢出门吗?你不是打算在你那破地窖里面待到死吗?怎么现在知道要出去玩了!?” “玩”在霍今鸿的认知里完全是一个陌生的词。 很久以前,当他还可以偷偷溜上街买炒米花,在河滩边上踩水,在院子里逗狗的时候,他还知道“玩”是什么。但现在,他的生活里已经很久没有出现过可以称之为“玩”的事了,甚至连一点点博人一笑的乐子都没有。 他原以为白项英跟自己是同一类人,在经历了这么多“劫数”之后。无论外面的世界如何精彩或腐朽,他们永远在那一方囚笼里沉沦,互相折磨也互相依靠,那是他们的生存方式。 可是方才对方竟如此轻描淡写地说出了“玩”这个字,多么突兀和刺耳啊! 他还知道现在流行什么,知道上流人士的游戏,他的世界里还有别人,有自己不知道的有意思的玩意儿。这哪里是生意上的来往,这分明是在交朋友! 对,朋友,这对于霍今鸿而言也是一个陌生的词。 ──他好像要变得跟我不一样了! 白项英怔怔地望着对方扭曲的怒容。 他听出那些话里的意思,尽管字面上不太好听,但他知道对方想表达什么,就像很多年前一样。他好像总是能够很轻易地看到那孩子的内心,除了他不懂的爱情。 可他没想到霍今鸿事到如今还会在意。 他们之间已经不剩什么了,不是吗?那些所谓的情和爱早就埋葬在自己手里,因为他的欺骗和逃避变成了仇恨,或者说是病态的执念。 一切都于事无补了,原本那个天真善良的充满正义感的孩子因为他而作孽,变成了恶魔。如今他能做的,只是在对方想要见自己的时候站在他面前,满足他的要求,直到他彻底厌倦这些把戏的那天。 ——若真如此,为什么还要生气? ——他难道还想从我身上得到别的东西?我还能给他什么呢? 霍今鸿因为白项英迟迟没有回应心里怒火更甚,“蹭”的从沙发里站起来逼到对方跟前。 “说话啊,怎么不说话?我查过他,从青岛来的,段天培的儿子……你说怎么有那么巧的事?他是不是也知道霍岩山,知道你跟他的关系?他为什么要跟你交朋友?他请你吃饭是何居心?你这么怕见齐继尧,怎么就不怕见他?啊?” “我……” “你知道我为什么讨厌你抽烟吗?因为你过去就总抽烟!每次闻到你身上的烟味我就会想起从前霍岩山不把你当人的日子,可你……” “今鸿!”白项英被逼到墙角,忽然举臂抱住了他,“别生气,今鸿……他不认识霍岩山,也未必知道我的来历,我们真的只是在谈工作上的事,如果你不喜欢,我就不见他了……” 歇斯底里的质问戛然而止,怀里的人忽然安静下来。 “以后这些事情我都让经理去做,都是小事,我不出面也没什么的,不要生气了……” 白项英用右手轻拍他的后背,仿佛在安抚一个小孩,尽管对方已经比自己足足大上一圈,想要完全搂住其实有些费力。 可除此之外他想不到别的办法,不知道还能够做些什么让今鸿“听话”。 他早就不是那个可以用哄小孩的口气跟对方说话的“哥哥”了。如果此时此刻对方挣脱自己,继续咄咄逼人地质问他,讥讽他,甚至动手,他也是没有办法的。 可是没有,想象中的“如果”没有发生。 过了许久白项英慢慢松手,抬起头的时候才发觉眼眶有些湿了。 他马上低下头,生怕被对方看到自己失态的模样,但霍今鸿还是注意到了。 “你哭什么?” 冷而生硬的声音,但已没了方才的狂躁。 “没什么……” “是你惹我生气,你为什么哭?”
第195章 48 都开心的事 “是你惹我生气,你为什么哭?” 霍今鸿并没有意识到自己突如其来的情绪变化,但确实已经没有方才那么生气。因为白项英主动抱了自己,用很好的口气向自己解释,还答应以后再也不见段希灵。 这还差不多。 ——去他妈的段社长,张社长,李社长!去他妈的斯诺克!! 他甚至还有一点得意,多亏自己及时“树威”,否则不知道还要白白生多少气。莫名其妙的东西就是要尽快处理掉! 白项英胡乱用手抹掉那一点点湿痕,神色上已经恢复平常。 失态是暂时的。方才他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间就控制不住地想哭,或许是意识到自己的安慰对霍今鸿还有用。 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过这样的感觉了。自从重逢之后无论他做什么都不能使对方满意,既不能弥补过去造成的伤害,又不能说服对方离开自己,就此释怀。 这具残缺的无趣的身体,甚至连在床上令对方满意都做不到。 然而方才,有那么一瞬间他仿佛回到了多年以前。那个无比依赖自己的男孩,因为简简单单的一句安慰就能够满足,高兴好半天。 这么多时间过去,在经历了千万变故之后对方似乎依旧需要那一句安慰,尽管这是自己唯一能够给他的东西。 一切仿佛都没有改变。 冷不丁的一个踉跄打断了白项英的思绪。 霍今鸿当胸推了他一把,力道很大,令他几乎仰倒在沙发里,刚坐起来又接着被推倒,反复几次。 “今鸿……?” “你说的,以后不再见他。” “是。” “你有这闲工夫和体力跟别人出去找乐子,还不如想想怎么让我开心!怎么,你整天搁这儿给我摆臭脸,难道是为了攒笑给别人看吗?” “今鸿,我没有给你摆过臭脸……” “那你是发自内心的看到我就难受吗!?” “不是……” “你那下面跟太监一样,怎么弄都一点反应都没有,难道你只对别人ying得起来吗?” “不是!” 白项英被戳到痛处,声音里终于带了点情绪,比起生气更多的是委屈。尽管知道对方是气没撒完口不择言,但身为男人谁真的甘愿当个废物呢? “我,我已经尽力配合……” “不是,那就证明给我看。” “我何尝不想对你笑,可是你看你现在做的事,你穿的这身衣服……我们已经完全是两种人,甚至有一天你可能会拿枪对着我,这让我如何笑得出来?” 霍今鸿本来因为发泄了许久逐渐平复下来的怒火重又烧了起来:“你非要利用一切机会惹我生气吗?你这是在威胁我,叫我离开特高课?” “不是威胁……” “我让你证明给我看!你说你尽力了,尽力在哪里!?” 白项英知道每次对方来见自己都少不了要做那事,所以提前做了准备。他不在乎自己如今就像一个接待嫖客的娼妓,尽管这么说有些侮辱对方也侮辱自己,但他总是习惯于做最坏的打算——就算真的是这样也没关系,只不过十有八九都在不怎么愉快的场合下jiao合,这令他更加难以作出回应,力不从心。 会客厅外没有下人,这种时候怀安也通常很识趣的不来打扰。 白项英就半卧在沙发上的姿势脱掉外套,解开衬衣,要解腰带的时候突然被霍今鸿按住手背。 “今天不做。” “……” “这么看我干什么,难道我来见你除了这个就没别的好做了吗?” 白项英有些茫然地摇了摇头,不知道怎样回答才能合对方的心意。尽管他心里并不是这么想,但实际上两人确实没有见面不做的时候,因为本来能见的机会就不多。 另一边霍今鸿则是在自己跟自己赌气。 因为白项英跟旁人出去“玩”的事令他耿耿于怀,想想还是恼火,认为两人有必要做一些除了肢体亲热以外的活动,免得对方还要另找朋友“玩”。 ——但是能做什么呢? “干点别的吧,能让我们都开心的。” “……什么别的?” “你自己想不出来吗?还是说你觉得我们没有开心的事可做!?” “不是……” 白项英觉得霍今鸿这是有些无理取闹了,这种时候挺顶好是对方说些什么然后自己照做,否则无论如何都是费力不讨好。 ——能做什么呢? 犹豫了几秒钟,他倾身往前亲了一下霍今鸿的嘴角。 这是他在短时间内想到的,眼下能做的唯一的事,不知道是否符合对方的要求。 嘴唇只触碰了短短一瞬就分开了。霍今鸿一动不动地看着他,也不说满意还是不满意,沉默片刻道:“再来一次。” 后者于是复又倾身,这一次对方伸手搂住了他的后颈,于是吻持续了四五秒钟,感觉上是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分开的时候白项英有些微微喘不过气来。 “你开心吗?” 白项英愣了一下,尽管没反应过来对方的意思,但还是条件反射地点点头。 霍今鸿跟着点头,没再说什么,半晌忽然起身抓起沙发上的外套。 “今鸿?” 军装外套遮住了隆起的ku裆,霍今摔门而出,就这么一言不发地下了楼。
第196章 49 一杯茶 白项英答应霍今鸿不再见段希灵,然而自从那顿饭后对方三番五次约自己见面,也没什么特别的缘由,就说“有空出去吃个饭”,或者“去朋友新开的店里坐坐”。 这让白项英十分困惑。他从不知道一个做社长的生活可以如此清闲,又或者说像他们这种人平常就是这么邀来邀去消磨时间的? 但即便如此,为什么要找他呢。 他自诩并不是一个有趣的人,譬如上回在台球馆里,他始终只是为了表现出基本的礼貌而强行装作在学的样子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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