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景下意识的话脱口而出,在看到所有人惊讶无错甚至是有点厌恶的目光后,他才发现自己会错了意,灯一下就亮了起来,客厅里的人神色各异,可地面上心形的摆饰,客人捧着的蛋糕,还有鹿野手里的玫瑰都在清清楚楚的告诉他,你会错了意,完完全全的会错了意。 郁景从未设想过这个局面,就像鹿野从未想过郁景会把他的告白当做拍片一样。 他们两个在各自的轨道里,背道而驰。 最先开口的竟然是鹿野,他撑着拖把棍站在那,偏开了头,明明想了一天想要好好看看的人就站在他面前,此刻偏偏他不看正视一眼。 “我今天想告白的,我准备了蓝莓的蛋糕,蓝色的玫瑰,所有进来的人都只在客厅活动,我没让他们进你的房间,他们都穿着鞋套,没踩脏地毯,我本来想在你进门的时候就告诉你,我喜,我喜欢你的。” 他揉了把脸,把断掉的话咽下去,又悄悄深吸了口气,转过头面对着郁景,坚定的一字一句的重复:“我喜欢你。” 没提策划多难,准备多累,房产公正赠予的麻烦,也没提这些日子的抓心挠肝,默默暗恋,他只是说:“我喜欢你。” 千言万语,日日夜夜,都在这一句话里。 郁景依旧站在原地,沉默的像是一尊雕像,沉默到鹿野的心被海水淹没,又在暗流中波涛汹涌,他的告白没得到回应,以为是刚刚的误会造成了隔阂:“我找那些人来不是为了拍那种东西的,他们都是我的朋友,我只是想把你介绍给他们,没想过拍那个,真的。” 鹿野急切的解释着,就像是小时候第一次被误会推倒小朋友一样急切,郁景终于给了他回应,只是简单的几个字就判了他死刑:“你想过的。” “怎么可能!谁,”谁造过他的谣,可这话只讲了一半,只一半,鹿野优秀的记忆力就给了他答案。 “我以为他得跟我大闹一场,结果我刚提出给一点钱,哭得脏兮兮的脸立马破涕为笑起来,啧啧啧,可太贱了,要不是不知道怎么出了个荧幕情侣的名头,业绩什么的都还看得过去,我还真想给他定个价高的轮奸主题,看看他会是什么表情。” 难听的难堪的嘴贱的话,其实这件事是可以解释的,他们搭档的片子业绩很好,郁景也很好,总会有人想借着关系来看看他能不能牵线搭桥,鹿野最烦这种皮条客的行为,可对方是年长他的长辈。 恬不知耻的来讨要他旗下的人的时候,鹿野实在没忍住阴阳怪气了两句,他那时候还没意识到自己喜欢上了郁景,也想着反正对方不在现场,故意把话说的难听,话里话外都是便宜没好货,买烂货的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把腆着脸来找他要人的人说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他又把着旗下的人,这条路走不通就更联系不上正主,后来就不了了之了。 可哪怕事实就是这样,当时难听的话确实是他说出去的,他若心里没有过这样一点念头也都是说不出来这个话的,谁能想到阴差阳错的,郁景就站在门外,他听到了。 鹿野直接两个巴掌扇在了自己的脸上:“是我逞了一时的口舌之快,我和你道歉,我为我之前所有不尊重你的行为和不当言辞为你道歉。” 他去小沙发上的花束里抽出来房产证:“口头上的道歉不作数,我已经把这座公寓从公司户上过户到你名下了,作为我行为上的证明。” 鹿野把房产证硬生生塞到郁景手里,那两巴掌有点重,他的脸已经有些发红了:“你原谅我好不好?” 鹿野这套动作行云流水,好像排练过一样,他回过神时那个房产证已经在他手里了,他像扔烧手炭一样把房产证塞回鹿野手中:“我不能要,这不是我的。” 鹿野和他推拒:“是你的是你的,这是我道歉的礼物,你收下原谅我好不好?我真的很喜欢你,你给我个机会试试。”他见郁景的态度有些软和,便得寸进尺的向前想要抱抱他。 郁景轻轻却坚定的抵住了他的胸膛,抬起头看向他的目光依旧冷静镇定,他把房产证放在鹿野的怀里,对他这一夜的告白没有拒绝也没有同意,只提出了一个问题。 “你说,两个人做爱做出来的感情是爱,还是欲?”
第17章 【30】 日光夜景30 郁景的回答比拒绝还可怕,拒绝或者是接受都是对他告白的回应,可鹿野没想到郁景甚至是在质疑他这份感情的存在,他一瞬间怀疑了自己的听力:“······你,你说什么?” 鹿野勉力维持着声音的平稳,他强迫自己把下意识就要挪开的目光坚定的落在郁景脸上,明明已经被判了死刑却还要上诉,固执的认为刚刚的回答只是他听错了,他甚至在心底都无意识的在想,要不就拒绝他吧,拒绝也比完全的否认来的要好。 鹿野以为自己只是镇定的要求一个答案,可郁景看到的却是,平时一言不合就暴躁骂人的寸头酷哥,现在手在身侧握成拳抿着唇,脸都快要皱到一起了,眼眶泛着红却又逼着自己和他对视,更要命的是,对方平时不拘一格的皮衣换成了正式的西装衬衫,他甚至还打了领带。 郁景后知后觉的察觉到,原来鹿野这么重视今天。 他笑了笑向前一步,把鹿野用力到指节都在发白的拳一根一根慢慢掰开,避免他伤害自己,“鹿野,你知道我从前叫什么吗?我在哪里上过学,后来又为什么辍了学,又是如何一步步沦落到现在这种境地。” 郁景看了一眼急切的要说些什么的鹿野,从容不迫言语坚定的打断了他:“也许你知道,从资料简介或者别人口中都知道,可你没参与也没听我讲述过,此时此刻你知道我这个人,却也不了解我。” 郁景低头吹了吹鹿野掌心的小月牙:“同样的,我也不知道你。两个完全不了解对方的人只是上过几次床,又怎么会是爱情。”他冷静甚至是冷漠的指出一点:“如果只要有身体交流就能爱上的人,那我早不知道该爱过了多少人了。” “鹿野,你对我不过是欲望,这不是爱情。” 鹿野但凡再年轻几岁,此刻他便会摔门而去,他会觉得自己的一切都被否定了,珍视的感情被人贬低的一文不值,原来有多喜欢的人此后就会有多厌恶。 可是,他眨了眨眼,只觉得眼眶发烫的难受,他胡乱的抹了两把眼睛,在郁景惊讶的瞪大的眼睛中看到了自己狼狈的样子,想他现在好像也该摔门走人。 然后鹿野向前,张开手臂做出索要安慰的动作,他的动作很慢,每一步都再给郁景充分的反应时间,然后轻轻抱了抱郁景。 “我不是小孩子了,我不会分不清喜欢还是欲望了。”他的声音很闷,被水汽蒸的,被衣料捂着,又或者是被巨大的委屈裹挟着。 “你曾经受过那么多的委屈与苦难,从始至终都是自己一个人克服走出来的,你从未放弃,比大多数人都勇敢,那个小小的少年自己一步一步走到了现在,聪慧坚持,勇敢不放弃,你甚至能被人称为勇士。” “可我们见面的时候,你那么温和谦逊甚至有点懦弱,你没有对这个世界,没有对这样坏的我心怀愤恨,甚至,”鹿野语无伦次,他不敢再提那次的口出狂言:“甚至在出了那件事后,你依旧愿意让我来你家吃饭。” “你内里强大,面上平和,我会喜欢上你是件多么正常的事。” “你从头到尾都极具魅力,我为什么不能喜欢你?” 那个狂傲的对着任何人都瞧不上的獒犬,现在像是秋日里被骤然暴雨打湿的垃圾箱边的小狗,可怜巴巴的问他:“我为什么不能喜欢你。” 鹿野甚至舍不得说你这么讨厌,一点也不重视我的感情,我再也不要喜欢你了,他哭的太过可怜,好像从头到尾被人辜负的都是他一样。 平时跋扈洒脱的人偶尔流一次眼泪是极具震撼力的,尤其是鹿野这种根本不会在意别人眼泪的人,就连郁景都有点无错的把人从肩头扒开去给他擦眼泪。 少见的示弱奏了效,郁景去捉鹿野挡脸的手时,今夜从始至终都存在的恐惧与害怕,在此刻稍微隐藏了一些。 原来,鹿野也是人。 他也会受伤,也会难过,也会在感情得不到回应的时候落泪。而不是那个在床上无视别人痛苦的掌权者,能在会议室和陌生人随意讨论他床上表现的评价者,能随便把他送人的决策者。 原来鹿野能从那么多权利代表的称谓变成一个人。 郁景轻轻擦着他的眼泪:“那你在知道我是因为性爱视频传播才退学的时候,再想到温泉那次偷拍和会议室提议轮奸的时候,你有没有一秒想过你觉得坚强的那个少年是怎样的心情。” 鹿野避而不想的事情被赤裸裸的掀开在面前,哭泣卡在喉咙里,眼泪却滚滚而下,郁景叹了口气,他垫脚凑上去吻去对方的眼泪:“我喜欢过你的,”哪怕你那么凶,那么坏,还是一个资本家,可每次的清理,戒烟,迁就,都很让人沦陷。 一场足以打动任何人的沦陷。 “可是鹿野,”郁景主动的,虔诚的吻了吻那双薄薄的唇,鹿野在他唇齿间尝到了酸涩:“我们终究错过。” 你喜欢的那个郁景本身就很有力量,有力量到他在如此局面依旧坚定的拒绝你。 深夜十二点,鹿野失魂落魄地被关在门外。 三十一 郁景说,喜欢过他。 喜欢让他开心,喜欢过让他酸涩。 夜晚更深雾重,万籁寂静,连锁舌卡在框里都能在空旷的楼道返来回声,鹿野额头靠在门上,妄图借着这一点媒介靠近一点郁景。 离他的心上人,更近一点。 喜欢过他。那是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他的,鹿野努力的回想着他们曾经在一起的点点滴滴,可每一件事被拉出来再放过去直到今晚,鹿野也没想出来他做了什么可以让郁景心动的事。 鹿野意识到这个事实的时候,心口犯苦,苦的他绞痛到比郁景明确质疑他那一刻还要酸涩,他没办法想象郁景是要在他这个当事人都意识不到的特殊对待时,郁景要如何喜欢上他。 明明他对待任何人都是一样的,可郁景还是喜欢上了那个对他平平淡淡的人,这样的人要经历过什么才能把正常当做特殊。 原来喜欢一个人是会痛他所痛的。 郁景提心吊胆的在客厅坐了一夜,整整一夜,他知道门外的鹿野没走,却也不知道下一秒鹿野会不会踹门进来。 把鹿野推出去关上门后,飙升的肾上腺素失效后的后遗症才缓慢出现,郁景踉跄着后退,他脚上没力,被花束绊了一下,后肘撑了一下才没猛然摔倒发出声响,却也无声的坐倒在地。 郁景的手在地面上滑了两下都没能着力站起来,指甲劈在地板上,钻心的疼让他下意识低头,郁景才发现他的手指,连着整条手臂都在颤抖,指尖的血滴滴被甩在鹿野拖干净的地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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